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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成安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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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寝殿内包裹着一股暧昧的气息,上身紧密贴合的两人互相听着对方的心跳,不知是谁的漏跳一拍,随即两人都不太正常。
“什么时候?”云姗问,“什么时候喜欢的?”
萧忆之像是在思考,片刻后道:“或许是发现陛下跟以往不同了之后,那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观察着陛下,可能是见的次数多了,看谁都顺眼了。”
云姗低声笑了,道:“以前看我是有多不顺眼?”
“尤其是看到陛下和丘淮眉目传情时,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思。”
“我什么时候和他眉目传情了?”
“那次数可多了。”萧忆之紧了紧手臂,“他不是还拿了陛下的头发吗?”
云姗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萧忆之面前推开她半寸,正色道:“未婚女子送男子头发,那是托付终身的意思,陛下可知我当时是什么心情?”
云姗大惊失色,慌乱中扯了下头发,确实是短了一截,忙道:“那这可怎么办,我去找他要回来?”
萧忆之失笑:“送出去的东西还怎么要?罢了,只要陛下不承认,装作不知,他也不会拿着这一缕没有主人的头发到处宣扬的。”
闻言,云姗稍稍松了下心,抬眸正对上萧忆之的眼睛,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害羞,忙不迭移开了目光,坐到圆桌旁。
“刘蓬远或许近几日会有举动,陛下时刻小心。”
听萧忆之转移了话题,她也不好再一个人尴尬着,正色道:“太后的兵符已经丢失,单凭他私养的那几支军队,不足为惧。”
“可我担心的是陛下的安危。”萧忆之眼神冰冷地盯着桌上的茶水,“陛下不知,成安王也回来了。”
云姗杏眼微闭,道:“成安王?那个屡立战功,颇有治国才能的原太子?”
这位太子殿下自小聪慧,为人处世颇有天子风范,自立为太子以来,备受拥护,举国上下都以为过不了几年,这位太子殿下便能顺利继承皇位,当一位明君。
偏偏事不如人愿,云姗反了,还是趁他带兵在外打仗的时候反的,等他回到皇宫,才知道君主已经换人,自己早已不是那尊贵受人敬仰的太子殿下,反而是在皇城中有一处封地的成安王。
经历过从一人之下的尊贵太子将为没有实权的小王爷,云安也算是见过了人生的起起落落,但这人却并不如于青王一样怨天尤人,整天想着造反,他觉得谁都皇帝都一样,只要百姓安居乐业,他就是做个成安王府的小领导,也满意得很。
生在皇家不图皇位的,他还是头一个,所以云姗那时压根没有动杀他灭口的念头,毕竟这样一心为国家社稷着想还不用担心他会谋反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听萧忆之的意思,他此次回来,怕是带着什么不得了的目的,所以才会让他这么惊慌。
“怎么了,他打算篡位?”云姗喝了口茶,心知该来的躲不掉,随遇而安罢了。
萧忆之道:“百姓的呼声很大,拿不准刘蓬远会借机掌控舆论,总之,不管他有没有谋反的念头,刘蓬远都能给他安一个。”
“他在边关好好的,怎么突然回来了?”云姗蹙眉,“难不成是被刘蓬远拉拢了?”
“这倒未必。”萧忆之道,“成安王不是那种听他人几句言语就动摇本身立场的人,只怕是刘蓬远用了什么手段,骗了他。”
“那没办法,只能等他来,试探着问问。”
语毕,石海敲了敲门,道:“陛下,成安王来了。”
云姗一挑眉:“哟,来了,来的真是够巧的。”
萧忆之起身去打开了门,正午的太阳射在门口那人的脸上,越发勾勒出他英朗的轮廓。
多年征战沙场,云安脸上多少带了些沧桑感,那挺拔的身姿,俊朗的脸,身上带着浓厚的男性气息,让云姗眼前一亮。
就这么一眼,她心头猛然生出一个念头。
“陛下。”云安走了进来,行了个礼,被云姗急忙止住了。
“不必多礼,快坐。”
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一件青蓝色长袍,腰上系着一块圆圆的白玉,应该是来之前特意梳洗过。
“成安王长途跋涉辛苦,正因为你守在边关,这么些年,扶照国才民生安乐,免遭外敌入侵。”
云安谦虚道:“是陛下治理有方,臣只是听陛下命令行事,一切还是要归功于陛下。”
这份谦卑是刻在骨子里的,绝不是装出来的,兴许是跟他的生母虞贵妃有关。
虞贵妃出身书香世家,几代联姻下来,家中不论男女都是满腹诗书气息,为人谦逊,正因如此,云安自小跟着虞贵妃,不说学了多少东西,至少为人方面,比于青王那种嚣张跋扈的皇二代好了不知多少。
稍后云姗问了些边关的情况,大多都是哪个部落何时又来入侵,他又是如何带兵击退,缴获了多少物资,俘获了多少俘虏。
都是走个过场随便问问,云姗也不懂行军打仗,顺口再寒暄几句,问问他伤着命运,日子过得如何。
“一切都好。”
云安只这么淡淡回了一句,但云姗心里清楚,在那种条件恶劣,随时都有可能身首异处的环境中,哪可能会好。
“这一次回来,就别走了。”云姗端起茶抿了一口,余光瞥见云安惊诧的目光,但随即就被他收了回去。
“这……这怎么行?陛下为何这么说?”
云安声音极小,连站在不远处的萧忆之都没听清他这一句说的是什么。
萧忆之了然,招呼着殿内的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云姗道:“你应该也是不想去的吧?”
云安双眸一颤,面上却没有表现,道:“全听陛下的吩咐。”
话虽如此,但他冒着风险跟着刘蓬远一起回来,怎么说也都不会再忤逆皇帝的旨意,一来让人生疑,二来,他本就应该在边关带着他的将士们征战,他这一走,怎么都放心不下边关的战士。
云姗看着他:“不过边关战报前几日才到,成安王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跑回来,你看,我也没收到消息,欢迎的仪式都没准备。”
云安眼皮微跳,他那日就不该听刘蓬远几句蛊惑,大老远跑回来。
三天前,边关军营里稀稀疏疏架着几个火堆,不远处是一天征战下来还没来得及收的死尸,将士们几次奔走,才把成堆的尸体搬空,埋到了死人坑里。
云安右臂被那五大三粗的异族人砍了一刀,一个从寨子里拉来的村医正给他缝着伤口。
“这么大刀口子哩,好起来可不容易哟!”村医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看了他一眼,“你还能忍着不?这麻药还没起效嘞!”
云安咬牙点了点头,村医又是一针下去,疼得他全身一震。
“得亏你们这些当兵的在,不然咱们这些房子啊,早被人烧嘞!老百姓还得感谢你们……”
后面他说什么,云安已经听不清了,在村医下第三针的时候,他就双眼一抹黑,昏了过去。
但这一觉也不安稳,他模模糊糊中醒了过来,昏暗的烛光中,刘蓬远正坐在桌旁翻看着一本发黄的兵书。
“王爷,你醒了?我这就去叫大夫来看看。”
云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扯着干裂的嘴唇道:“不用了,他来了也不能做什么,劳烦宰相大人给我弄点水来。”
刘蓬远应声倒了一大碗水,托起云安枕在自己肩上,一口一口给他喂着水。
“王爷,你本该留在皇城中,像一般的官宦子弟一样看看书,听听曲,哪用得着来这生死难料的战场上啊!”
云安笑了笑,但嘴唇只是微微往上一扬,看不出他在笑,“男子汉大丈夫,保家卫国,受点伤不算什么,要是我甘心留在皇城那金丝牢笼里,死了怎么见底下的祖宗?”
刘蓬远道:“那也不该让您亲自上战场,您在底下指挥指挥就成,何必真枪实弹地去跟他们拼命?往坏了说,王爷要是出了什么事,让贵妇娘娘怎么想?”
“此言差矣,咱们的士兵,哪一个不是家里的心肝,哪一个不是盼着早日回家跟家人团聚,我也不是那特殊的一个,为什么不能上?”
刘蓬远说不出话来,只定定地看着他,泄了气一般摇了摇头,“王爷,你还是跟臣回去吧,陛下那边,臣去说,她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在边关受累的。”
“不,”云安声音突然提高了半个度,“别跟陛下说,这是我自愿来的,你这么去说,反而让她难做了,底下那些将士,多半会以为她看在我们兄妹的情谊上,将我撤出边防,这样岂不是打击了军队的士气,不可,万万不可。”
刘蓬远道:“既然王爷心意已决,那老臣也不再劝了。”
云安苍白地笑笑,道:“对了,你说带了母妃的消息来,这几天一直忙着打仗,还没听你说一字半句的,母妃如何,身体可好?”
刘蓬远心思一动,不知从那冒出的念头,本来要出口的话都硬生生忍住了,面色一转,露出十分忧虑的样子道:“老臣来之前去探望过,贵妇只说什么都好,但殿内摆了些药材,宫女们也不敢言语,应该是怕老臣把什么消息带给王爷,让王爷忧心,故而什么都不说。”
云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刘蓬远接着道:“王爷不必担心,宫里有太医守着,只是老臣多嘴,反倒是给王爷添乱了。”
云安摇摇头:“不,相反,我很感激宰相大人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母妃一到雨水天,身体就不好,要是你说母妃什么都好,我反倒不信。”
刘蓬远还想再说几句安慰,云安闭上眼睛道:“说起来,我也有两年时间没回去了。”
刘蓬远心中一动,道:“是啊,这两年王爷是真的辛苦,不过王爷不用担心,老臣回去,自会去向贵妃说明情况,让她宽心。”
云安点点头,道:“你去休息吧。”
这一夜,云安并未睡着,他听着帐篷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想到虞贵妃一到雨天就疼的关节,不知觉间湿了枕巾。
第二日一早,云安早早便起,只睡了一个多时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不少。
刘蓬远听到禀报,让人端着热腾腾的野鸡粥进来,那身盔甲还没换,就直直地坐在了桌子上。
“这地方野味挺多,随便去跑一圈,就打了几只野鸡野兔,正新鲜呢,王爷赶紧喝一点补补。”
云安笑笑,舀起两勺塞进了嘴里,却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一碗粥下肚,他摸着鼓起来的肚子,淡淡道:“宰相大人何时离开?”
刘蓬远道:“明日吧,等雨势较小些再赶路。”
“我与你同行。”
刘蓬远瞪大了眼睛,道:“王爷怎么突然?”
云安点头:“只是回去看一眼,方才我已经让人传信给了陛下,明日动身。”
“那王爷的伤?”
云安活动了下臂膀,道:“没事,不妨碍咱们启程。”
……
云姗打量着他正在思索的脸,隐约中带着点君王气息,或许民众的想法是正确的,能当个好皇帝的,应该是眼前这人。
“陛下,臣不知为何信件没有交到陛下手上,但臣只是担忧母亲身体,特回来看一眼,明日便回边关去。”
今天一早刚到,他应该还没来得及去见虞贵妃,就先冲到云姗面前,把边关的事情一一禀报,即使这是臣子该做的事,也让云姗心里有些惭愧。
“你就留在皇城,帮帮我。”云姗眼神恳切,她最近被大臣们的奏章折磨得要死,突然眼前出现了个能人,她怎么可能再放他走。
云安摇头道:“不行,边关的将士们还等着臣,臣要是不去,不知他们会怎么想,说不准丢了士气,心里还有不满,不行不行。”
云姗皱眉道:“你这人,难不成他们没了你,还能吃不了饭不成?我心里早已有了人选,你就别跟他争了。”
云安问:“谁?”
“燕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