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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牙尖嘴利 ...

  •   入宫已是午饭时分,宫人们准备好了膳食,却不见云姗人影,纷纷去问了石海。

      “石公公,膳食已经准备好了,烦请公公转告一声。”

      不是他们太过警觉,往日里面对云姗时人人心惊胆战,饭菜一凉,她就把东西全砸地上,让人重新换,要是上来的饭菜太烫或太凉,他们又免不了被训斥甚至仗责一番。

      实在是被打怕了。

      他们只得时刻掌握着云姗的动态,随时准备着吃食,免得又因那位女帝心情不好丢了性命。

      “再等等,陛下还有些奏章没批完。”石海沉声道,背靠在门上,眼珠转了转,道:“你们先把菜热着,等陛下想吃了再端来。”

      宫人们应声退了下去,嘴里嘟囔着什么,大致是抱怨的话。

      “站住!”石海一声怒吼,惊得他们全身抖了抖。

      石海在宫里当了几十年的差,步履轻盈,小碎步也迈得开,两步就走到了几人面前。

      石海是女帝面前的红人,随意在她面前说上几句,黑的能变成白的,几个宫人颤巍巍地看着他,斟酌着言辞。

      “你们几个,刚刚在议论些什么?”石海年过半百,那股见过世面的脸却不见沧桑,反而多了一分威严。

      “回石公公,奴才们在商量着回御书房热饭菜呢。”

      石海冷哼一声,道:“这偌大的皇宫,四处都是人,你们所说的,说不准早落到别人耳中去了,用不用去问问那边站着的侍卫,让他说说你们刚才小声嘀咕了些什么?”

      几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石公公饶命,奴才们再也不敢了。”

      石海冷道:“不敢什么?”

      “不敢在背后说任何有关陛下的事了。”

      石海微微俯下身子,道:“知道就好,好在今天这些话只是进了我的耳朵,要是被咱们陛下听到了,尔等可知后果如何?”

      众人连连磕头道:“知道知道,石公公饶命!”

      石海看着他们抖如筛糠的身子,吩咐守卫的侍卫道:“拉下去,每人打个二十大板。”

      几人跪地称谢,只是打几个板子,活着已是大幸。

      石海折返到门口,双手抱在肚子前,微微弓着身子,表情严肃地站着。

      “石公公,陛下回来了。”

      石海接到一小太监的禀报,点了点头,绕到寝殿背后,行了的一段路,看到了云姗。

      云姗朝他点头笑了笑,道:“昨夜多谢石公公了。”

      石海俯身道:“陛下言重了,老奴承受不起。”

      云姗笑笑不说话,抬脚往寝殿去。

      萧忆之跟在身后,拍了拍石海的肩膀,道:“陛下出去的这段时间,可有人来过?”

      石海道:“就是后宫的书堂公子来过,但只是送了一篮子枇杷过来,倒是没有生疑。”

      萧忆之眉毛拧了拧,不爽道:“那小子最近怎么总是来找陛下?”

      闻言,石海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如明镜一般,道:“书堂公子喜欢陛下。”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懂什么叫喜欢?”萧忆之脱口而出,声量之大,云姗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降低声音道:“以后他一来,就把人给轰出去。”

      石海笑笑不说话,只微微点点头,小步跟在了萧忆之身后。

      宫人们正往外撤着吃食,云姗抬手制止:“算了,不算凉,还可以吃。”

      众人面面相觑,偷偷看向石海,只见他点了点头,几个御膳房的人如获大赦,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屋内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还是一丝说不明的暧昧气息。

      石海保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将擦手的毛巾递给了云姗。

      萧忆之坐在对面,擦干净了碗筷,放到了云姗对面,一直往她碗里夹着菜。

      “陛下瘦了,应该多吃些肉。”

      “是不是太油了,那喝点汤?”

      “吃点豆腐丸子,还热乎着呢!”

      云姗“啧”了一声,皱着眉道:“食不言寝不语,吃你自己的。”

      萧忆之坦然一笑,道:“臣睡觉时可不会说话,要不今晚陛下来看看?”

      石海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一脸慈爱,悄悄退了出去。

      云姗白眼快翻了出来,又生生忍住了,时刻提醒自己注意仪态,咽下嘴里的豆腐丸子,道:“以前可没发现摄政王这么无耻不要脸啊!?”

      萧忆之对这种贬低之语不以为然,撇撇嘴道:“要脸做什么,好不是得不到陛下。”

      云姗彻底无语,擦了擦嘴,手指敲击着桌面,道:“待会我去看看太后,你在这等刘蓬远。”

      “陛下打算先发制人?”萧忆之自顾自地吃着云姗剩下的饭菜,还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太后那边,陛下需小心提防洪公公。”

      “洪启?”云姗面色一沉,“上次见他,倒是隐约感觉此人身上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戾气,一副老奸巨猾的狐狸模样,怎么,这人身上有何特别之处。”

      萧忆之道:“传闻中洪启乃是太后身边的一品高手,非但武功了得,而且对太后的心思那是琢磨得十分透彻,跟了太后几十年,忠心耿耿,倘若有人当场起了要动太后分毫的心思,他能一眼看穿。”

      “看穿了又能怎样?他那老骨头不应该早就知道我跟绪阳对太后的态度如何,当时不也在太后昏迷时放绪阳进去了么?”

      “那不一样。”萧忆之道,“绪阳虽然对太后不敬,但那是明面上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样的,他反而不必担心绪阳会当着他的面对太后不利。”

      云姗点点头,猛地又意识到这话有些讽刺,不悦道:“你这意思,是说绪阳这种明明白白讨厌太后的反倒安全,就怕我这种小人,冷不丁掏出把匕首去刺太后?”

      萧忆之笑而不语,意思表示得已然明显。

      “嗐,你要不说,我还真不会有那个念头,你这一说,反倒是让人动了歹心呢。”

      萧忆之忙道:“万万不可,以洪启的身手,燕林都未必是他的对手,陛下千万别当着他的面,表现出丝毫对太后不利的样子来。”

      云姗背对着他招招手道:“玩笑玩笑,我可不想死。”

      这是自从寿宴后,云姗见太后的第一面,这期间,云姗能躲便躲,过上几日,打着去探望的名头去了,反倒是被洪启拦下,说是太后毒气未清,怕过给云姗。

      其实是怕她再上去补一刀罢了。

      太后今日一早清醒,神智清晰,也能喝下一小碗粥,云姗琢磨着,这一次自己兴许不会再被拦在门外,受宫人们指点,兴冲冲地来到此处,被告知太后睡下了,不能见客。

      云姗冷笑一声,拍了拍屁股,道:“那本尊便在此处等着。”

      领头的这个姑姑名叫月娥,自小就跟着太后,和洪启一样,对太后忠心不二,同样也对云姗充满了敌意。

      月娥刚想开口说什么,洪启推开了门,示意她退回去,自己则径直走到了云姗旁,弓着身子,看不清表情。

      “今日太阳大,老奴命人去给陛下带些瓜果来。”

      云姗不看他,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在场众人顿时胆颤,纷纷跪地。

      “这是做什么,起来,都起来!”

      洪启眉头微微一皱,看着伏在地上的众人,眼中难掩鄙夷之色。

      “让你们起就起!”云姗吼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都围在这,那边的草,长得七高八低的,都铲了去!”

      毕竟都是太后这边的人,众人不敢动身,纷纷把头扭向洪启,等他发话。

      “没听见陛下说什么吗?还不快去,都散开去,别把热气渡给陛下了。”

      云姗终于抬眸瞥了他一眼,单手撑着下巴,看那些宫人七手八脚地在院子里拔草。

      洪启守在一旁,双手抱在肚子前,气息平稳,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脚上。

      “陛下,请用茶。”

      云姗瞥见了那绿油油的茶水,摇头道:“母后身子尚未痊愈,喝不下。”

      月娥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劝道:“陛下,多少喝一点,今天暑热,陛下可别伤了身子。”

      云姗心道:怕我伤了身子你倒是让我进去呀!

      夏日蝉鸣声异常响亮,云姗坐在阴凉处,反观洪启和月娥,正站在烈日下,很快额头上就冒了汗。

      半晌后,石海端来茶水瓜果,站在云姗背后的阴凉处,时不时往旁边那两人身上瞄上两眼,哪一眼,都带着得逞的笑。

      月娥憋着肚子里的火,敢怒不敢言,趁云姗专心啃着西瓜时,抬手擦了擦汗。

      石海正合时宜地转过了眼珠,盯着月娥,吓得她急急忙忙缩了下身子,双手藏到背后。

      石海道:“不知太后醒了没有?劳烦月娥姑姑了。”

      月娥心存侥幸,道:“那奴婢去看看。”

      谁知她才刚走到门口,寝殿大门被猛地推开,差一点撞上了她的鼻子,惊得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门口站着一个一脸雍容的妇人,脸上难掩虚弱之色,但她涂红了的双唇勉强遮盖了一些病气,看起来不像是昏迷几天过后的病人。

      “陛下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云姗用衣袖擦着满是瓜汁的嘴,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走到太后面前微微欠身道:“母后在休息,不敢打扰,不知母后身体如何了?”

      老太后冷哼一声,满脸不信她会如此好心来探望一般,冷冷道:“死不了,怕是不能如那下毒之人的意了。”

      “母后中毒一事,儿臣也在让人调查,有了些线索,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凶手,母后不必担忧。”

      那妇人脸上满是狐疑,眼珠子转了转,扭头道:“那还真是辛苦陛下了,既要屠杀胞弟,又要照顾哀家这老太婆的,真是忙的不可开交啊!”

      云姗保持着那个谄媚的笑道:“母后言重了,于青王可不是儿臣杀的,不知母后是从哪得来的假消息,这可是诬陷呐,可得把这人处决了,否则还不知道会编出什么流言来呢!”

      太后压根懒得看她,只先一步进了门,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让宫人们瞧见了,说不准还骂我这老太婆不讲礼数。”

      云姗应了一声,刚一进门,宫人们就将这两人高的木门给合上了,整个大殿里就只剩下了几个贴身的婢女,空气静的能听见太后微弱的喘息声。

      一进门的书案上,赫然放着一个兵符的仿制品,做工粗糙,乍一看,跟她让人伪造的那个,竟有几分像。

      “皇城外三里有个铁匠,擅长仿制钥匙锁具,要是有原料,说不准还能仿造皇家的东西,哀家听说陛下去找过他?”

      云姗脚步一顿,眯起眼睛,盯着太后的背影,攥紧了袖子下的拳头。

      伪造兵符一事乃是绝密,只有那么几个人知晓,要么是那锁匠泄了密,要么就是她那边出了叛徒。

      “母后在说什么?”云姗佯装不知,“什么锁匠,这么厉害,怎么不招揽进宫呢?”

      太后蓦地转过身子,扬起一边嘴角,“哀家也不跟陛下绕圈子了,哀家的兵符被偷了,作案之人是谁,陛下心里清楚,可是陛下既然派人来这偷东西了,为何还要让人再伪造一个,多此一举,哀家实在想不明白。”

      “母后究竟在说什么?兵符失窃,那可是大事,为何儿臣现在才知道?”

      太后冷不丁被噎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厚脸皮的人,转过头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那锁匠已经交代了,况且,陛下出宫一事,哀家也都知道了,摄政王在路上亮出兵符一事,自然就进了哀家的耳朵,陛下何不坦坦荡荡承认了,越发隐藏,反倒是让人看不起了。”

      云姗摊手道:“母后,真不是我偷的,既然兵符在摄政王手里,那自然是他偷的,母后何必怪罪在儿臣身上?”

      太后食指抬起指着她,嘴唇动了又动,半天还吐出一句:“你跟摄政王不是一伙的吗?”

      “摄政王是臣子,自然跟儿臣是一伙的呀,宰相大人不也跟儿臣是一伙的么?都是一个朝堂里做官的,当然要跟天子是一伙呀!”

      太后坐回床上,扶着额头,歇了半晌,道:“你真是,无耻到了极点,牙尖嘴利,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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