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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年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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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那个地方别有洞天,因为那个地方太他妈难走了。我跟在君品道后面,转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绕了多少树林,多少弯路,崎岖又崎岖,才从这块地方钻出来,又从那片树林钻进去。后来我问君品道:“到底在哪里呀,你没事跑到这种鬼地方干什么,鸟不拉屎的。”
君品道身上也沾满杂草,衣服带着露水,对我一阵牢骚:“你以为老子想来呀,刚才跟着一个女人跑过来的。麻辣隔壁的,那个贱货,绕着绕着,就把老子带到这来了。”不用说了,肯定又是他的哪根筋不对劲,尾随女人了。
又走了不远,君品道终于停脚步了,对我说:“妈的,到了。”我仔细一看,还真是一个好地方。周围树木环绕,藏着一条乡间小路,就是我们刚才经过的路了。路上落叶满地,荒凉又寂寞的,一看便知是人迹罕至的地方。阳光也难射进来,林间凉风吹在身上,丝丝凉意。看来,也只有我们肯来这种地方了。
君品道停住脚步后,手指往一旁指了一下,对我说:“你看。”我往那边一看,路旁的杂草中依稀有几座墓碑,不过它们躲在这里,也依稀有些久远了。我走进过去,把一旁杂草扒开,总共有三座墓碑,黑身白字。一座残缺不全,布满青苔,雨痕累累,年代久远。还有一座墓碑虽然没那么老,但也是有不少年轮了。最后一座就比较新了,估计才立了几年而已。
最新的墓碑前面摆着几朵花,是白色的。看来,我猜错了,这个地方刚才就有人来过,那朵花明显是新鲜的。我把碑文看了一眼,稀疏写着一行楷书:“你看一眼,她就老一岁。妹,林夜开追忆。”看到这,我回头对君品道一笑:“怎么,刚才你尾随的女人,就是这个林夜开么。”
君品道眼神尽是不满,不爽的对我嚷着:“妈的,刚才老子失策了,不该躲在林子里的,应该当场就把她上了。在她姐姐面前完事,以后就好办多了。”听他的话,我可以猜出来,他幸苦的跟在林夜开后面跑了半天,到头来却不敢出来,只敢躲在林子里偷偷看着。想不到你君品道胆大包天,还有小心的时候。
他敢乱搞,我就敢胡来,于是我对那个墓碑作了一个揖,笑着说:“姑娘,我有一个朋友,他本来想钻洞进去陪你的,不过估计你也不愿意,也就没打洞。现在他对你妹妹有意思,准备对你妹妹下刀了,你由着也罢,不满也只能看着了,谁让你这么早进了黄土。还有,这个地方,风景不错。”
君品道听了,也嬉笑的对那个墓碑说:“丈母娘呀,哦,姐姐呀。你妹妹我迟早会把她弄上床的,改天弄个孩子出来,你还能多个小侄子,是不是。”
随后我们二笑了起来,转眼一看,我的视线挪到那个旧墓碑上,“陈付清之墓”五个字印入我的眼眶,想不到你埋在这里,就这么五个字,还真够了当。于是我展开手中黄纸,拿出一柱香,点燃后插在地上,对那个墓碑说:“有一个老妇人,七十多岁了。她说她有个丈夫叫陈付清,不要她了,央我给他上柱香,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今天点给你算了。”
君品道也在一旁把那个墓碑踢了一脚,大声说:“老骷髅,老子这一生,最恨负情之人了。就和这个家伙一样,无情无义。”说完把我指了一下,接着又对那个墓碑说:“今天老子碰到个娘们,心情好,也不凿你老窝了。还有,不要让老子在地府看见你,没你的好日子过!”最后又把那个墓碑踢了一脚。
还有一个墓碑,上面是空的,无文。
有些事情,就是很无聊,我们在那无聊完了之后,就走了。走出墓地后,恍然如梦。已经早上十点左右了,路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冷清的墓地也夹杂一些热闹了。也许,我该换种心态,曾记否,啦啦啦,二个傻子,三座墓。一只老鼠,绕林中,绕林中呀绕林中。还没等我得意起来,就被君品道一盆冷水浇灭了,分手之时,君品道对我说了一句话,很冷很冷的话:“你等着,老子肯定会把那个骚货弄得□□的。”当然,我知道他口中的“骚货”是指林夜开。
我和君品道分手之后,就一个人在街边游走,走了半天,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就上了公交车,准备回去算了。在车上,我看着一旁的风景急速的在我眼中流逝,不由想起原先的一些事情来。想着想着,突然感觉有人坐在我身旁,紧接着一个柔和的女音对我说:“还记得我么,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我回头一看,良久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终于能有件事把我震惊了。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是我十年前碰到的妓女,我的第一夜就是和她一起睡的。再仔细看一眼,她没多大变化,三十左右,依然是十年前的发型,不过身材稍微发福,比十年前稍胖,眼神也经历多了点。看见她,我也感慨几分,对她一笑:“忘不了,我记得那天你没收我钱,那时的你挺漂亮的。”
她听了,也对我一笑,说:“恩,那时你像个孩子,现在你变了,我都不敢认你了。”
我看了车窗外一眼,回头又把眼神停留在她的胸脯上,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对她笑了笑:“还好,没怎么变,还是高中那个样子。你呢,换工作了没有。就算你卖一生,也没一个男人会为你掉眼泪。无情的人太多,事完了,穿上裤子就走人了。”
她戏谑的看了我一眼,轻轻的说:“是吗,你也是这样的人?”我避开她的眼神,把头转向车外,透过车窗的反射,我能看到她的眼神。她的眼神还是和十年前的雨夜一样,痴痴的,有点寂寞。
刚开始我还能把头转向窗外,后来我实在坐不住了,因为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我,又不说话,于是我找个借口,准备下车算了。她见我要下车了,终于对我说了一句话:“今天晚上我在泪江边上等你,三号码头。”
泪江,也有一个传说。宋朝时有个女子,无人替她垂泪,于是她自己替她垂泪,泪流了一生,化成泪江。后世中的女子,只要伤心的时候,都会跑到泪江,一个人独自流泪。听她提起泪江,不由又震撼了我。我原本以为和她只是十年后的偶逢而已,想不到不是偶逢。她还没忘记我,于我很伤。我这生最头疼的,莫过于痴情的女人。
“好吧,顺便把你的孩子带过来,我想看看你的孩子。”我对她说。
她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语气有点冰冷了:“为什么要带上我的孩子!你就这么想看我的孩子?”
听她口气不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对她一笑,把话题绕了过去:“看看也好,晚上见。”
后来我起身离开座位的时候,她这才对我说了一句话,语气更加冰冷了:“我没有孩子。”
下车后,她最后那句话冰冷的语调一直在我脑海彷徨,也许,我不该太过绝情,世间多情人总是会有的。我为什么绝情,因为大家都绝情。一个多情人找不到多情人,就会变成绝情人。
回到住处后,已经是傍晚了。落日的余晖总是给人一种回忆,路旁行人的微笑仿佛诉说着岁月的痕迹。我来到楼下后,远远的看见那个老妇人,她的眼神一直凝视着我,直到我走到她的面前,等待着我的回答。于是我走到她面前,对她说:“老人家,你丈夫的墓碑我找到了,也帮您上香了。”
老妇人听了后怔怔的望着我,恍然若失,眼神时而空洞,时而明亮,最后才茫然环顾一周,缓缓的吐出一个字:“哦。”清风一吹,吹得她白发飘飘,也许只有清风知道,她曾把一个年轻女人的青丝吹白了。
看到老妇人独自屹立在路旁,我也替她感到伤怀,于是我对她说:“您死后要不要和您丈夫葬在一起,我可以帮您这个忙。”老妇人听了我这句话,有些愕然,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拖着老了的脚步,往回走去。
“这个破故事,只有二个结局。要么你死后和陈付清葬在一起,要么你死后骨灰随风飘散。无论哪一种结局,都要一个人处理你的骨灰。别人都做不来,只有我能帮你的忙。”看她转身离去,我忍不住在她身后说了一句。
老妇人背影明显顿了一下,不过还是缓缓离去了。孤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行人中,留下模糊的印象。我抬头一看,残阳染红了我的眼睛,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