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望》何必那夜情话

26、夜雨

　　庙内，神像后面。一群人打得热火朝天，断指三和瘦子在仔细打量雕像。
　　“胖子，你怎么出来了。”瘦子右手在雕像后面游走，摸得不亦乐乎。回头一看，胖子鼻青脸肿的从人群中爬了出来。
　　“打得太疼了，我就出来了。”胖子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
　　“哦，那现在被揍的人是谁？”瘦子往旁边一看，一群人还在兀自打个不停。
　　“不知道。”胖子摇了摇头。
　　“她是地方百姓的精神象征，应该得到尊重。”断指三在雕像后面敲来敲去，眼角余光一扫，只见瘦子龇牙咧嘴，右手在雕像身上乱摸，摸得地方很不得体。于是轻轻皱了皱眉头。
　　“她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一直很尊重她。”瘦子咽了一下口水。蹲在地上，准备把手伸进雕像衣裙内，可惜雕像就是雕像，你伸不进去。
　　“瘦子，你发现什么没有？”断指三见了瘦子德行，没有理他，认真把雕像审视一番，底座也打量几遍，还是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问了瘦子一句。
　　“没有。”瘦子趴在地上，心中一惊，发现雕像底座下有个小暗门。寸许余宽，二指余长，镶在雕像脚跟。衔接处缝如细丝，若隐若现，不趴下观察，是不可能发现的。
　　“好吧，我先走了，你发现了什么，通知我一声。”断指三望庙门口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柳边燕，柳书云二个。于是把帽檐一压，遮得很低，趁一旁打得热闹，偷偷从侧门走了出去。
　　“咦，怎么就这么走了。”瘦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头伸出雕像后面，看见了那个中年妇女，点了一下头，自言自语：“哦，我说呢，原来他的老相好来了。”再看一眼，五恋也从门口走了进来，一只鸡也歇在五恋肩膀上，接着眉头一皱，对胖子说：“胖子，走了，我们对头来了。”
　　“对……对头？”胖子愣了一下，往门口一看，发现五恋缓缓走了进来，连忙点了点头，对瘦子说：“高……高人来了，我们走吧。”于是二个人也从侧门走了出去。
　　“哎，想不到他还是不愿见我。”中年妇女见断指三戴着鸭舌帽，从侧门走了出去，内心不由叹了口气。
　　“他们打得不疼么。”柳书云嘟着小嘴，望着雕像后面打的快活的人群，心中暗想。
　　“妈妈，你在想什么。”柳边燕见母亲怔怔立在原地，不由把她衣角拉了一下，自己却回过头，望着身后的五恋。
　　“没想什么。”中年妇女整理一下心情，转身一看，发现柳边燕仍痴痴地注视着五恋，不由眉头紧锁，对她说：“燕子，我们回去吧。”
　　“哦。”柳边燕茫然应了一声，仍然望着五恋。中年妇女狠下心来，拉着姐弟二人的手，走出门口。经过五恋身旁时，柳边燕看了五恋一眼，希望他能回头对自己一笑，可惜五恋面无表情，冷冷的注视着雕像，不由内心深感失望，更多失落，被母亲拉着自己的手，跌跌撞撞的走出庙门。
　　殊不知，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五恋见柳边燕被母亲带着，从自己身旁经过，内心凉凉的，隐隐作痛，眼眶湿湿的，望着优雅的女神雕像，心中暗恨：“三天前，我去找你，你没理我。现在唯一深爱我的女孩也快离我远去了。既然你怜悯天下人，何不垂青于我。堕落人的生涯，凄美的烟花，依旧。”
　　扑哧一声，一只鸡展开翅膀，飞到雕像后面，歇在那群人们肩膀上。人群中惨叫不断，哀嚎连连。
　　“你们为什么打架。”一只鸡望着眼前满头大汗的人群，好奇的问了一句。
　　“小偷，一个胖子。”一个人挥舞着拳头，使劲往里面揍了下去。
　　“但是，那个人好像不胖呀。”一只鸡伸长脖子，往最里面望去，一个人躺在地上，不是蛮胖。
　　“咦……打错了……打错了，那个胖子跑了。”一个人喊了一句。
　　“才知道打错了呀。”躺在地上的人摸着自己嘴唇，既不甘心。
　　“散伙了散伙了，那个胖子溜了。大伙先散了，改日再打个痛快。”一个汉子右手一挥。
　　“后会有期呀，他早相见，必定打得你死我活。我先回去把家中菜刀磨磨。”
　　“恩，我那根狼牙棒也好久没派上用场了。散了，散了，下次再打。”一个人舔了舔嘴角的鲜血。随后一群人散了，一个接着一个，从五恋身边经过。
　　“嘿，下次开战的时候，叫上我呀。”一只鸡连忙在后面大喊。
　　“哈哈，会叫上你的，来者不拒。”
　　一旁的侧门，二个人偷偷看着这一幕。胖子身体不停的抖动，大汗淋漓。瘦子望着一只鸡的鸡腿，口水直流。
　　“老……老大，我要减……减肥了。”胖子听着里面惨叫声，声线颤抖。
　　“你减肥了，我还怎么当老大。”瘦子嘴角一笑，望着一只鸡的鸡翅，舔了舔嘴唇。
　　“好吧，下次我多穿点衣服过来。”胖子点了点头。
　　“恩，下次你多穿点衣服过来，我带套餐具过来。那只公鸡，应该很好吃，一只会说话的公鸡。”瘦子望着一只鸡的鸡爪，浮想联翩，随后对胖子说：“我们先走，晚上再来。”
　　“还来？”胖子眉头一跳。
　　“雕像下面有秘密。”瘦子冷笑一声。
　　“你又把断指三骗了。”
　　“错，是把胡须佬骗了。”
　　夜晚九点左右，福星高照，月色迷人，林中寂静。祈水庙内几根粗蜡烛，灯火明亮，照亮大厅。女神雕像接着灯光隐射，洁白的大理石上铺着一层红色水波，一闪一闪的，朦胧亦朦胧。林中二个小偷，一个穿得水桶一般，一个拿着把锅铲，借着夜幕，偷偷靠近神庙。“碰”，胖子一滑，滚进庙中，瘦子举着锅铲，小心翼翼的追了进去。
　　雕像后面，二个人干得满头大汗。
　　“好热，好热。”胖子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被裹得严严实实，总过穿了十八件衣服。
　　“小声点，别叫了。打不死你的，穿这么多衣服干什么。”瘦子拿着锅铲，拼命铲大理石底座。好不容易把裂缝弄大了点，把锅铲卡了进去，就这么一撬，“咔”的一声，锅铲断了，暗门纹丝不动。
　　“妈的，真硬。”瘦子摸了摸额头冷汗。
　　“老大，躲起来，有人来了。”胖子捅了捅瘦子，趴在雕像后面，瘦子也连忙趴了下去。
　　“沙沙沙。”庙门口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一个人踉跄的从月色底下晃了过来。走进庙中，接着灯光一看。来人一脸茫然，清秀绝伦，红色的蜡烛，红色的嘴唇。水晶耳环闪烁，花色的上衣舞动，凌乱的睫毛。敞开的胸部，露出雪白的肌肤。左手戴着白色丝纱手套，右手染着红色指甲油。随着他身影的飘进，空气中传来阵阵芳香。
　　一步又一步，衣衫带香，他脚步一滑，斜倚在雕像脚下，伸出白皙的右手，拈起红色的蜡烛，轻轻吹了一下焰火，印着他散乱的眼神，痴痴一笑：“烟花烟花，那夜人家。你说说，我比你美吗？”焰火随风舞动一下，左右摇摆。雕像后面也一阵抖动。
　　“你摇头了，不觉得我美，是吗？”他拿着蜡烛，望着烟花，茫然一叹，指甲轻轻在蜡烛上划了一道痕迹。接着张开红唇，衔住蜡烛，身子一软，倒在地上，烛泪也滴在他的胸膛。
　　“哎。”他叹了口气，把蜡烛放在地上。随后站了起来，痴痴望着女神雕像，眼神顺着她的脸庞，慢慢滑到脚下。灯火朦胧，伊人也醉。他身体轻轻贴在女神雕像上，抬头望着女神头像，淡淡一笑：“姐姐，你比我美。是吗，也许。”说完轻轻垂下头，妩媚一笑。拿出一个口红出来，现在自己唇上抹了几下，接着握着雕像右手，喃喃一笑：“姐姐，我帮你弄漂亮点吧，洁白的心灵，比不得诱人的红色。”随后轻轻的在雕像右手上画着痕迹，一道一道的，直至雕像指甲上都染满诱人的红色。
　　画完后，他把头藏进雕像怀中，嗅了嗅她的胸部，眼角带泪，痴痴一笑：“我是城墙边缘上的恋花者，世人遗弃了我，我也遗弃了世人。摧花无数，恋花无数。自己也自怜自爱，成了一朵花。姐姐，都是一朵花，我们何不同床共枕。”说完痴痴一笑，从身后拿出一朵红花，插在雕像手中。凝视雕像面容，良久后，夜风带香，离去。
　　“老……老大，我们走吧，妖风阵阵的。”胖子躲在雕像后面的，身躯不住抖动，再也不觉得热了。
　　“今宵夜景迷人，走毛呀。东西都还到手呢，那个人妖，别理他。”瘦子憋足劲望雕像底座猛铲，乒乒乓乓的，火星四溅。
　　“老大，别铲了，又来人了。”胖子躲了起来。
　　“妈的，这年头，偷点东西都不容易。”瘦子冷哼一声，趴在雕像后面。
　　幽寒的冷风吹进一个人，衣衫单薄，在风中舞动，双眼略带忧伤，恋生，恋死，恋人，恋己，五恋。
　　“刚才那一幕我看见了。”五恋冷冷的走到雕像面前，凝视着雕像的眼神：“本来我还准备在你面前上演一番堕落的表演，看能不能唤起你对我的感觉。看样子不用了，该做的事，那个恋花者都替我做了。”
　　说完缓缓转了一圈，走到蜡烛面前，右手一伸，把烛火拧灭，冷冷的盯着雕像：“绝情的我，可以摧毁一切东西。你也不能例外，因为那天在江边，你没能投入我的怀抱。很疯狂是吗，我不觉得，是你逼我绝情的。”
　　五恋走到雕像面前，从衣服中掏出一张布匹，把雕像手指上的口红擦得一干二净，冷笑一声：“那个恋花者错了，心醉的红，不是最美的。血流的红，才是最美的。”随后嘴角邪恶一笑，拿出把小刀，在自己右手食指上划了一下，伸出右手，往雕像胸口一点，留下鲜红的血迹，冷笑一声：“那本《梦精记》，我还会再去看的。你，迟早会成为我的人。”说完大步离去，转身消失在庙门口。
　　“老大。今夜凉风阵阵，是不是比较冷。”胖子等五恋出去后，小心探出头，往外面望了一眼，门口一片寂静，夜幕连连，不由把头缩了回来。
　　“恩，当然比较冷。因为你穿了十八件衣服。”瘦子撬了半天，也撬不开那个暗门，不由暗自恼怒，暴跳如雷。
　　“老大，我来试试。”胖子见瘦子弄得满头大汗，自告奋勇。
　　“哼，我都撬不开，你也想撬开吗！”瘦子把锅铲塞进胖子手中，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
　　“老……老大，它……它开了。”胖子轻轻一铲，“哐当”一声，一块大理石掉在地上，露出一个方形小洞。
　　“嗯，怎么说，你是跟我混的。”瘦子见胖子轻描淡写的，就把暗门弄开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老大，里面没什么宝藏图呀。倒有好多请帖。”胖子把手伸进洞中，掏出一大堆折子来，拿到灯光下一看，全都是请帖，总共十五张。
　　“客请天下有心人，缘分世间伤心事。”瘦子打开正面，念了一遍，随后打开反面，反面留着几行字：“反X妓院，望君一顾。请帖人：负情之人，陈付清。”
　　“嘿嘿，胖子，生意来了。”瘦子打量着这十五张请帖，字迹稀疏，纸张泛黄，估计有些年代了。
　　“什么生意。”胖子也是一脸惊喜。
　　“卖请帖。哈哈哈。”瘦子情不自禁，手舞足蹈。
　　“老大，你别笑得这么□□，天打雷了，要下雨了。”胖子皱了皱眉，天空中隐隐约约传来雷声，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希望不要在劈到我了。”瘦子叹了口气，对胖子一笑：“走，我们赏雨去，好久没看雨了。”
　　“老大，难得你怎么有闲情。”胖子连忙点头答应，二个人走到寺庙门口。
　　好雨。天空中雷声轻鸣，雨滴溅洒，凉风阵阵，寒意扑面。寺中灯光远射，夜雨迷朦，茫茫一片。不见飞鸟走兽，能闻蛐鸣哇叫，往近处一看，树木雨中摇曳，泥土积水漫游。望远处一看，一片漆黑，不见人烟。雷电闪过，夜如白昼，转眼即逝。雷声，雨声，风声……曾记否，那夜细雨轻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