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幸运质数》閑閒

57、57 不甘．一

　　当「奇迹的世代」降临，其他凡人可以做些什么？
　　初二那年，正值「奇迹的世代」成长时期，当时的比赛极为好看，就算结局必然是他们的胜利，可是光看着他们惊人的成长速度，已是一大看点。
　　直到初三，比赛还好看吗？
　　铃木阳太曾经深思这个问题。
　　如果有压倒性强的强者存在，当比赛的结果不可能再改变的时候，其他凡人除了作为绿叶、有着衬托花朵的功能，还有什么用？
　　打篮球的意义，在哪里？
　　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打篮球，并不只是他喜欢打篮球的缘故，更因他无法想像放弃打篮球的日子该怎样过。
　　但，他有时候还是会想，如果自己能够成为海常的正选，面对「奇迹的世代」时，该如何挣扎？
　　面对无法取胜的局面，自己还有努力的必要吗？
　　直到他看到新生入部那天的对抗赛，若竹祐对上黄濑凉太的时刻。
　　即使被压着打，若竹祐还是没有放弃，一直拼尽全力，直到最后，甚至终于第一次成功阻止黄濑凉太的进攻，并投进那颗三分球。
　　迅速地出手，篮球飞过半空，仿佛长着翅膀，稳定地落在篮网。
　　是一个像风的得分后卫。
　　——想要和他一起打篮球！
　　如果自己可以成为那个传球给他的人就好了。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做到。
　　汗，滴着。
　　第一节终于结束，铃木阳太走在若竹祐稍后的位置，走出场外，来到一旁的长凳，接过若竹祈逐一递来的水瓶。
　　刚小喝第一口水，铃木阳太便忍不住侧目而视，坐在他身边的若竹祐一如他所料，目光永远都落在对面的黄濑凉太身上。
　　若竹祐是一个神奇的人物。
　　虽然铃木阳太知道，若竹祐并不完全是一个凡人，他拥有独一无二的天赋——听力，光是这样，已经有别于一般的篮球员了。
　　可是，铃木阳太还是很佩服眼前这个得分后卫。
　　把听力用到这个地步。
　　每日都花费数个小时，耐着性子、专注地投出每一个三分球，他敢断言，三分线的每一个位置都有着若竹祐的汗水。
　　他曾经觉得，若竹祐能够到达的地方，就是正常人的终点。
　　而现在他觉得若竹祐还能走得更远。
　　「若君。」
　　「嗯？」这次，若竹祐的眼眸里反映的人，是铃木阳太。
　　铃木阳太从来很清楚若竹祐的得分模式和习惯与大部分的得分后卫都不一样。
　　假若得分后卫接球时面对敌方的人员防守，一般的得分后卫会选择传球给其他人，或是靠着队友的挡拆逃出，然后找到合适的合置射篮。
　　然而，他不一样，他总是想着要自己一个人解决，想要自己突破对方，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才会在最后关头传球给其他人。
　　就如同第一节在牧野健人精准的盖帽时机下，若竹祐才不得不把球传给铃木阳太一样。
　　「你会不会过于执着和黄濑君一对一了？」
　　他曾无数次感叹若竹祐带球过人的身姿是多么美妙，赞叹若竹祐那三分球是多么妙不可言。
　　作为得分后卫的若竹祐，得分手段绝不仅于此。
　　「会吗？」
　　「我不是说若君的做法有什么错，那也是正确的应对方式，只是，若君，你有想像过对上洛山的时候该怎么办吗？」
　　如果若竹祐只想靠着个人的过人手段来得分，那么，面对更强的队伍时，若竹祐便有机会无法得分。
　　铃木阳太并不在意若竹祐没有答话，接着说：「就算赤司征十郎能够交由黄濑君应对，其他四人当中，有三个人都是『无冠的五将』，如果他们同时派出两个人来防守若君，你还是坚持要一个人突破吗？」
　　经过I． H大赛，只要是曾经看过海常比赛的人都会知道，海常除了拥有绝对的王牌黄濑凉太，还有正在飞快成长的若竹祐。
　　若竹祐会被针对只是早晚的事情。
　　因此，铃木阳太想到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
　　他放下水瓶，目光闪亮，「要试试跟我搭挡吗？」
　　这种事情，若竹祐也知道。
　　说来也可笑，绿间真太郎作为传统射手，曾经模仿自己的风格，试图走出他能够进化的道路。
　　而现在，作为非传统射手的自己，其中一个可以变强的方法，就是学习传统射手的做法。
　　挡拆。
　　回归传统的进攻手段，通过队友的挡拆来制造输出空间。
　　如果放在一个月以前，那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因为海常的中心人物从来只有黄濑凉太一个，队伍并没有多余的资源可以将赌注压在若竹祐身上。
　　『若竹，我并不是想给你什么压力，我可以将队伍大部分的阵容与对策都压在你和黄濑身上，而你，能够与他一起带领队伍胜利吗？ 』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同。
　　既然铃木阳太能够说出这句话，就证明武内监督曾经向铃木阳太说过这件事。
　　甚至有可能这就是铃木阳太能够被选为替补的原因。
　　同为替补，西村英介是拥有身高优势的防守型中锋，牧野健人擅于盖帽，而铃木阳太便极有可能是擅于挡拆。
　　再者，一个队伍不可能只有王牌之间的交流。
　　若竹祐笑了笑：「我们本来就是队友。」
　　来试试吧。
　　这种言下之意，铃木阳太意会到了。
　　从第二节开始，若竹祐再一次站在黄濑凉太面前。
　　他意识到铃木阳太所言非虚，如果是现在的海常对上洛山，必败无疑。
　　当个人能力不足时，便要由团队来补足缺失的一部分。
　　若竹祐静下心来，看着黄濑凉太毫不松懈的防守，他适时退后一步，顺利接下铃木阳太传来的篮球。
　　手里传来熟悉的篮球触感，他略为压低身子运球，与眼前的黄濑凉太四目双投，当正在运球的右手再一次抬起的瞬间，他假装往左突进，再后撤往右切入。
　　见突破不果，若竹祐果断再次后退，稍稍拉开和黄濑凉太之间的距离。
　　正当他准备再次运球过人时，听到铃木阳太的脚步声，明白对方已然接近黄濑凉太。
　　并没有任何暗号。
　　若竹祐靠着信任，在一瞬间往右突入绕过黄濑凉太。
　　果不其然，在若竹祐动的刹那，黄濑凉太想要转身，却被身后的铃木阳太顶住，若竹祐便顺利到达稍右的三分线位置，快速地投进一记三分球。
　　黄濑凉太并没有想到若竹祐居然与铃木阳太联手得分。
　　这种传统射手的团队合作得分模式，他已经很久没在若竹祐身上看过了。
　　在他们第二次用相同的方式得分后，黄濑凉太运球对上若竹祐，他有些不理解，「小祐，你还要转换风格吗？」
　　一如若竹祐的风格并不是绿间真太郎应走的道路一样，绿间真太郎的风格也未必适合若竹祐。
　　「是你们告诉我的，答案从来不止一个，增加实力的方法亦不止一个，再说，我们总会对上洛山。」
　　听到若竹祐提及「洛山」二字，黄濑凉太便已然明白。
　　比分开始咬得紧紧的，有时候是黄濑凉太连续投进两个两分，有时是若竹祐投进一个三分，两边的王牌都互不相让。
　　他明白黄濑凉太和笠松幸男所说的话是对的。
　　『答案从来不止一个，不是吗？ 』
　　是自己太拘泥那条录影带了。
　　挡拆也不是总能成功，就如同现在。
　　成功挡拆数次后，黄濑凉太已对此有应对方案，当铃木阳太快要挡住他之时，他把握时机躲过，然后急起直追，在若竹祐投篮的瞬间，他跳上半空，尽力指出的指尖刚好擦过篮球的底端。
　　而笠松幸男得知铃木阳太的意图后，更注重对铃木阳太的防守，使得对方能够逃出掌心的次数减少。
　　挡拆是有效的进攻方式，但最重要的还是个人进攻。
　　当黄濑凉太再一次指尖擦过篮球底部，若竹祐忍不住思考，应该如何才能够在已经跳上半空的情况下，躲过黄濑凉太的盖帽。
　　如果是尚未起跳之前，他还可以用起跳的假动作骗过防守者一跃。
　　可是，已一跃而起的话，又该如何？
　　他想起冰室辰也那独一无二的技巧。
　　对方之所以要利用手腕作出投篮的假动作，就是为了迷惑防守者，再进一步通过延迟投篮的方式来躲过对方的盖帽。
　　而若竹祐在对上诚凛的训练赛时，面对火神大我的盖帽，他那时做出半空换手投篮的行为，并不是为了迷惑对方，而是为了躲过对方的盖帽。
　　这不仅仅是说法的不同，有没有「迷惑」这个行为更是相差甚远。
　　冰室辰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却靠着努力登上强者的位置，他并不像若竹祐那样拥有听力，也不像黄濑凉太一样拥有极强的反射神经，因而「迷惑」对他而言是必须的。
　　或许，该这样说，「迷惑」是「躲过盖帽」的前置条件。
　　但若竹祐不必如此，正因他打篮球也会依靠听力，因而他在跳上半空之时，已能通过附近的脚步声推测得出防守者能否成功盖帽的结论。
　　他能够略过「迷惑」的步骤，不必靠此来为自己争取反应的时间，已有足够的时间作出传球给其他人的选择。
　　那么，重点在于如何利用投篮时间差来躲过盖帽。
　　若竹祐在左侧三分线接过铃木阳太的传球，趁着空档准备出手，黄濑凉太不出若竹祐意外地赶至跳起。
　　到底该如何躲过？
　　他曾有大概的思考，躲过盖帽无非就两点，不是使三分球飞行的轨迹与防守者盖帽的路线错开，便是将投篮的时间往后一移。
　　也就是说，他可以试着不急于投篮。
　　反正他本来就是一段式投篮使者用，他还有时间可以等到身体升上跳跃的最高点才投篮。
　　可是，当他在快投出的瞬间一顿，却发现自己不知可以如何投。
　　换手吗？
　　后仰吗？
　　最终，若竹祐捕捉到身后的脚步声，果断地传球给身后的森山由孝，森山由孝那难以捉摸的投篮成功没被牧野健人盖下。
　　看见牧野健人那伸在篮球投出路线的手，若竹祐有些愣神。
　　他开始思考所谓的盖帽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
　　投篮是有弧度的，除了扣篮，不论上篮、中投，还是远投，篮球一旦脱离手掌冲上半空之际，直到落入篮框之前，都会有投篮的弧度。
　　盖帽便是将手伸到预想中的篮球将滑过的路线上。
　　而猜出路线的方式，便是看穿对方的起手时的惯用手与时机，换句话说，就是投篮时的主用手。
　　以绿间真太郎为例，他的惯用手是左手，因而他投篮时的主用手是左手，而右手作为辅助。
　　他出手前，身体作出准备跳上半空的姿势，同时右手托在篮球一侧作辅助，左手却早已放在篮球后面，准备出手投篮。
　　盖帽者便是通过这一瞬间的预备动作，知道对方的惯用手是左手，接下来的投篮亦是由左手投出。
　　那么，他便需要尽力伸出右手，对准对方左手投出的路线。
　　而森山由孝不一样，他的投篮姿势并不是传统的一段或二段式投篮，而是双手放在篮球的左右两侧，从腰间开始发力，双手用尽全力投出，因而篮球并不是偏左或偏右的投篮路线，是正中央。
　　因为森山由孝的投篮方式与常人不一样，所以盖帽者才不能从对方投篮的事前动作猜出路线。
　　若竹祐并不是森山由孝，不可能学习对方那神奇的投篮方式。
　　故重点在于投篮路线，左手出手是偏左路线，右手出手便是偏右路线。
　　对若竹祐而言，他左右手皆可以投篮，重点便可以放在如何利用这个特点来躲过对方盖帽的路向。
　　此时，比赛时间只剩下最后的十秒，若竹队落后黄濑队4分。
　　这次，他对上黄濑凉太之时，不做任何切入的动作，直接在三分线跳起，而他的起始投篮动作不再是明显的左手或右手投篮，而是左右手都放在篮球的两侧。
　　时间仿佛慢下来，他看见黄濑凉太眼中的惊讶。
　　在无法肯定对方用什么手出手的情况下，加上黄濑凉太知道若竹祐不论左右手都能投篮，只能按着身体常用的盖帽方式，伸出自己的左手（因为投篮者的惯用手多数是右手）。
　　然后，若竹祐在半空快速改为左手投篮，篮球便飞过黄濑凉太面前，掠过其左手的右侧，于其上方冲上半空，转而落入篮网。
　　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若竹祐，他们无法理解怎么突然之间，若竹祐只是简单地跳起，不如往日般作出任何切入的动作，可是却投进了。
　　是黄濑凉太的盖帽失误了？
　　还是若竹祐做了些什么？
　　与其他人不同，黄濑凉太愣住地直勾勾看着若竹祐。
　　同一时间，其他「奇迹的世代」抬头看着天空或远方，他们感觉到了，不止是敲门声，有人推开了那道隔绝「奇迹的世代」与凡人之间的大门。
　　「无法预测的……投篮。」黄濑凉太低声喃喃。
　　「凉？」听见若竹祐的叫唤，黄濑凉太神色不明地低头。
　　哨子声响起，队内对抗赛最终以黄濑队以一分之差获胜结束。
　　——明明是我赢了。
　　「若竹，你最后一球是怎么一回事啊？」森山由孝笑着拍一下若竹祐的背。
　　——小祐成功了，应该高兴才对……
　　笠松幸男别过脸：「监督！你刚才有录影了吗？」
　　「哪次不录？」得到监督的答案，笠松幸男松开原本紧皱的眉头，「去看吧。」
　　——可是，为什么？
　　「不，队长，那不是偶然，我可以说出来的。」
　　见若竹祐有些慌乱的样子，小堀浩志难得地笑起来，「我们一直都相信你，若竹，只是，让大家看会更快。」
　　——为什么……
　　为什么黄濑凉太却是百感交集。
　　涌上心头的，并不单纯是高兴，还夹杂着惊慌。
　　「凉？」听见若竹祐再次呼唤自己，黄濑凉太眨眨眼，抬头之际，已是一脸笑容，「不愧是小祐！」
　　虽然黄濑凉太笑着，可若竹祐总觉得对方怪怪的。
　　没由来地，就是觉得不对劲。
　　笑容看上去与平日无异，但行为却与平日不一致。
　　当篮球投进的一刹，他有一种自己能够推开神秘大门的感觉。
　　他以为黄濑凉太会拥抱自己，不然也会与自己勾肩搭背，一如往日。
　　但一切并非如此。
　　若竹祐略为担忧地看着黄濑凉太的背影。
　　站在场外的监督快速调出刚才录得最清楚的录影，在电脑上拉到比赛的最末，镜头刚好看清若竹祐从接球到投篮的动作。
　　动作不过数秒，很快便看完，笠松幸男神色复杂地侧头看着不远处的若竹祐，「无法预测……吗？」
　　有些人点点头，森山由孝第一反应却是望向黄濑凉太的背影，露出略有所思的表情。
　　对抗赛过后是武内监督制定的训练计划，例如断球小训练。
　　这是若竹祐觉得在众多训练当中，对他而言最为轻松的一个。
　　八个人围成一个大圈圈，每个人之间至少隔着两个身位的距离，而另外两个人则站在大圈的中间位置。
　　最开始只用一个篮球来传球，八人不能够传给站在自己左右的人，只能够传给至少与自己隔了一个人的人。
　　而中间二人便要用尽全力断球。
　　只要抢断成功，他们两个人便能够与刚才的传球和接球者换位，如此类推。
　　随后会多加一个篮球，变成八人圈圈会有两种传球路线，而中间二人也会变成各自为政的模式，只要抢下其中一个篮球，便能够与刚才的传球者换位。
　　如是者，传球的人会更小心地选择接球的人选，而站在中间的二人也会更努力观察传球的路线。
　　这对若竹祐而言十分轻松。
　　往往武内监督都会将若竹祐内定为第一个站在圈中间的人，而传球每每不过三次，便会被若竹祐抢断成功，然后脱离圈中心。
　　而站在圈中心次数最多的，是黄濑凉太。
　　似乎要将平日对自家王牌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笠松幸男和森山由孝最先针对黄濑凉太。每次他们两个其中一人站在圈中心时，只要黄濑凉太接到球，两人便会只站在黄濑凉太面前妨碍他传球。
　　黄濑凉太似是如同平日一般哭丧着脸说学长们欺压后辈，可若竹祐总觉得不对劲。
　　比起平日，若竹祐更加无法单从黄濑凉太的表情和行为推测出对方心里的想法。
　　其中一次，难得地若竹祐和黄濑凉太两人同时站在圈中，若竹祐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失去了昔日的默契。
　　尽管黄濑凉太还是有些打闹，但若竹祐从中感受不到与以往一样的亲近。
　　他有些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晚上是个人练习时间，武内监督故意没有安排任何活动，就让十人做自己想要完成的训练。
　　若竹祐依旧选择投篮训练，他望向黄濑凉太，却发现对方避开自己的目光，然后离开体育馆。
　　他想要追上去，却被一旁的森山由孝拦下。
　　「若竹，有些事情，并不是你可以解决的。那只能由他自己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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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的剧情想得差不多了，大概会尽量日更，再不济也两日一更，想要在新年之前把这本完结了。
拖了这么久，真是满抱歉的Orz
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