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幸运质数》閑閒

50、50 礼物

　　「是这样的吗？那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紫原敦顿时搭上露出烦恼神色的冰室辰也，道：「对啊，所以，室仔，我们还是回去吧。」
　　若竹祐感到有些意外，他并没有想过事情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落幕。
　　本来，他还以为能够透过诚凛来看出冰室辰也所隐藏的射篮技巧，却没想到紫原敦会那么轻易带走冰室辰也。
　　「可惜呢……」若竹祐微微叹气，「果然，还是要等到跟阳泉打练习赛吗？」
　　还没等到身边的笠松幸男或黄濑凉太有所回应，若竹祐的视线倏然与回头的冰室辰也对上，那个瞬间，他感受到了，那种被点燃战意。
　　这是若竹祐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因为遇到同等级的人，内心深处自然而然地涌出的兴奋感。
　　之前，不论是遇见绿间真太郎，还是青峰大辉，因为实力差距过大，所以若竹祐感受到的，只有压迫感而已。
　　而这种感觉，显然不是只有若竹祐感受到，对方也察觉到。
　　「阿敦，那个人是谁？」
　　「嗯？谁？」紫原敦顺着冰室辰也的目光，看见海常三人组，还以为他是在问黄濑凉太，便回答：「金色头发那个吗？是黄仔哦，黄濑凉太。」
　　闻言，冰室辰也摇摇头，「不，『奇迹的世代』，阿敦过去的队友，我还是知道的。我在意的是他身边那个绿发少年。」
　　「啊？谁知道呢，反正，一定是黄仔的队友吧，海常的。」
　　似是两人目光相接太久，冰室辰也迎来了若竹祐的挥手示好，便顺势走至若竹祐面前，「你好，我叫冰室辰也，你叫什么名字？」
　　「若竹祐。」若竹祐似是想起什么，又补上一句：「海常的。」
　　当冰室辰也仔细打量站在眼前的若竹祐时，才发现对方竟然与自己身高相约，他不由得问：「你的位置是？」
　　若竹祐倒是轻轻一笑，「跟你一样。」
　　听到预想之中的答案，冰室辰也点点头，莞尔一笑：「下次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在赛场上见面呢。」
　　「我也期待那刻的来临。」
　　随着若竹祐的话音刚落下，紫原敦有些迫不及待地从背后推着冰室辰也离开球场，「好啦，室仔，要走啰。」
　　只是，事情并没有走向如紫原敦所愿的情况。
　　「等一下！」火神大我终于回过神来，弄清局面，数步追上紫原敦，一下子拍向他的后肩，「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带走辰也，妨碍我和他之间的对决，你也过来打一场吧！」
　　紫原敦停下脚步，终是转身，无表情地看着火神大我，令其他人心生不妙，却缓慢地往他的眉毛伸手，「你的眉毛，为什么是两道的？」
　　对于紫原敦提出的莫名其妙的问题，火神大我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他怎么也想不透，为何紫原敦突然就谈起眉毛的话题。
　　「疼！」眉末猛然传来的疼痛感让火神大我更为心乱，不由得吼道：「干什么啦！混帐！」
　　更令火神大我心烦的是，紫原敦还仔细打量手中那一小撮红色眉毛，给出评价：「好长哦！」
　　「喂！你有听我刚才讲的话吗？」
　　「嗯？你刚才讲什么？」
　　眼见紫原敦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火神大我忍不住大吼，「我叫你也一起来打！！」
　　「不要，那很累的。」瞟了火神大我一眼，紫原敦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听着两人的打闹，若竹祐忍俊不禁，小声说：「他们两个真的是完全相反的类型，火神太容易被激怒了，而紫原的行为则很容易把人激怒。」
　　「小紫原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了，有些天然。」黄濑凉太无奈地回应。
　　「是那种专才类型呢，只专注在篮球方面的天才。」
　　笠松幸男忽然有些感慨：「还好进海常的，是黄濑。」
　　「奇迹的世代」里，除了赤司征十郎，笠松幸男都见过其他四人，对他们的性格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愈是揭开强者面纱下的性格问题，笠松幸男便不由得感叹，还好监督招进来的，是黄濑凉太，而非其他更难配合的「奇迹的世代」。
　　「什么？笠松学长，你终于知道我的好了吗？」
　　瞪了有些自鸣得意的黄濑凉太一眼，笠松幸男收回前言：「当我没说过。」
　　若竹祐本想说些什么，却被火神大我和紫原敦之间的对话再次拉回注意。
　　在紫原敦打算再次与冰室辰也离开之际，火神大我似乎终于想出对策，故意提高声线，语气转为不屑，「啊啊，真令人失望，没想到你会害怕到逃跑耶，是怕会输给我吗？」
　　「……」不单止若竹祐，连黄濑凉太与笠松幸男都只能露出无言的神色。
　　更令人大感神奇的是，火神大我的计策奏效，紫原敦不爽地回头，「啊？我才没有逃跑！」
　　火神大我乘胜追击，故意耸肩，装出体谅的神情，「你不用逞强啦，你分明就很害怕。」
　　「我才没有逞强，而且，我也没有害怕。」
　　「是吗？可是你不敢跟我打吧？胆小鬼。」
　　这句话触及紫原敦的神经，他脸露狠色，「我会打爆你的。」
　　结果，火神大我那幼稚至极点的手段获得巨大成功。
　　紫原敦穿上队服后，跟冰室辰也和其他三人一起，与诚凛人马相会于中场。
　　火神大我仿佛嫌弃事情还闹得不够大，还火上加油，进一步挑衅紫原敦，「笨蛋笨蛋！」
　　「说人笨蛋的人才是笨蛋！」
　　偏偏紫原敦就是受不了这一套，总能回应火神大我。
　　而站在火神大我一旁的木吉铁平看不过眼，出手阻止火神大我，「火神，你够了。他就由我来防守吧，我和他的位置才是一样的。再说，你也不可能一人防守两个吧？」
　　火神大我下意识看了紫原敦身边的冰室辰也一眼，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面露微笑，他认真地回答：「当然。」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在这场胜负里，他真正的对手是谁。
　　紫原敦有些意外地四周张望，「那我的对手是谁？」
　　「很久不见，这是自初中那次准决赛以来，第一次交手呢。」
　　「你是谁啊？」
　　见紫原敦一脸不屑，木吉铁平稍稍吃惊，眉间微皱，「真伤脑筋，你不记得了啊？」
　　「我们初中的时候有交过手吗？我忘了，我是不会记得弱者的。」
　　紫原敦的这份傲慢，勾起一旁观赛的若竹祐埋藏在心深处的那份记忆。
　　投篮的声音本应是清脆的。
　　托起，投出，当篮球自手心脱离的那刻，声音应是爽快。
　　可是，初二那场照荣对上帝光的准决赛。
　　不管若竹祐怎样投篮，最终传至耳边的，并不是篮球穿过篮网的清爽声音，而是被猛然拍下的重音。
　　被盖帽的恐惧伴随当时的若竹祐一段不短的时间，只要准备投篮，他就会不受控地回想起，紫原敦那具压迫性的跳跃，以及盖帽的声音。
　　——那真的太可怕了。
　　紫原敦是所有普通射手的恶梦。
　　但若竹祐没有办法，假若他不投篮，黄濑凉太便会如影随影紧紧防守，而他无法靠自己突破黄濑凉太。
　　他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在比赛的后半段，他甚至害怕接到木吉铁平的传球。
　　当耳边传来木吉铁平传球的声音，他只能强忍心中的惧怕，接下这球。
　　脚变得沉重，手更为无力，他纵然知道，他需要得分，却在对上黄濑凉太那刻，涌上心里的，仅为深深的无力感。
　　『比赛还没完结！ ！ 』
　　他清楚记得，木吉铁平的喊话，让手中的篮球再一次传来实感，脚步即使沉重，仍是要迈开，脑海里想的，是带球突破的技巧。
　　可是，做不到。
　　无法突破。
　　若竹祐清楚地意识这一点，想要将球传给其他人，却在张望的时候，发现一个事实。
　　其他人已然放弃。
　　眼眸是心如死灰，嘴角不再勾起笑容，其他三个队友，皆是这样的神色。
　　『羽村前辈？ 』
　　没有回应。
　　『佐藤？ 』
　　——为什么……
　　『板野？ 』
　　——为什么你们都放弃了？前辈不是说了吗？
　　强行蹲下，后撤的同时跳起，他能做的，只是将篮球投出去。
　　——比赛还没完结啊！ ！
　　哪怕他很清楚，这球就算投出去，也只会落得被紫原敦盖帽的下场。
　　然而，他转身望向木吉铁平仍未放弃的眼神时，他只能打起精神。
　　即使其他队友都放弃比赛，若竹祐还是无法背叛木吉铁平，就算手上接过的篮球是多么沉重，哪怕他知道投篮的结果，却还是只能迎难而上。
　　「前辈……」最终，若竹祐逸出叹息。
　　或许，对这些强者而言，弱者的挣扎是徒劳无功，是无意义的，是不值得被记得的。
　　那场比赛，对强者来说，只是一场普通的胜利，对若竹祐与木吉铁平而言，却是一记惨败。
　　若竹祐看着木吉铁平与紫原敦站在中圈，随着评判将篮球投上半空，并吹响哨子，两人同时跳起。
　　木吉铁平跳上半空的身影，让若竹祐有一刹那的错觉，仿佛木吉铁平身上穿着的，是照荣的4号球衣。
　　眨一下眼，错觉终归只是错觉，若竹祐还是能清楚看到球衣上写着「诚凛」的字眼。
　　两个人的手看似要碰到篮球的瞬间，木吉铁平把握最准确的时机，一下子将篮球拍走。
　　「小祐？」
　　若竹祐轻笑，「不，没什么。」
　　——前辈……不愧是前辈。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木吉铁平还是那个最为敢于面对困境的人。
　　而自己，也不再是跟在木吉铁平背后的后辈。
　　在将来，他将会成为挡在木吉铁平面前的敌人。
　　「木吉铁平果然不可小覤。」
　　若竹祐笑着回应笠松幸男，眼中还带点渴望，「还真是值得期待呢，我们与诚凛交手的时刻。」
　　本来听见若竹祐那声近乎微不可听的「前辈」时，黄濑凉太内心还有些不安，但听到「我们」二字，黄濑凉太也笑了笑，「我们可不会输。」
　　而诚凛当真并不惧怕露出真正实力，从一开始，就认真应对这场比赛，向众人展示他们至今的成长。
　　当初只有火神大我能接下的加速传球，如今，木吉铁平也能在空中接下，在位于篮下禁区的紫原敦面前，强行侧身把球扣进篮框里。
　　坚定的眼神，不遗余力地扣篮的身姿……
　　「嘛，被人遗忘也没办法，只好用篮球来让你想起我了。」
　　紫原敦终于想起，眼前这个人，是谁。
　　「不必，已经足够了，我想起了，木吉铁平。」
　　以及，让冰室辰也刚才感兴趣的人是谁。
　　「以及——」紫原敦的视线先是扫过黄濑凉太，再落至若竹祐身上，「若竹祐。」
　　「什么嘛，原来你还是记得的。」
　　迎上木吉铁平的笑脸，紫原敦冷冷的道：「我记不起你的话，对你而言会比较好。」
　　若竹祐有些吃惊，不敢置信地望向黄濑凉太，「没想到，紫原居然会记得我和前辈。」
　　「那是因为小紫原相当讨厌木吉，毕竟防守小紫原的，就是木吉嘛。」黄濑凉太有些感慨，突然向若竹祐扬起一抹开朗的笑容，「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很喜欢小祐的哦！」
　　尽然黄濑凉太平日时不时就会说些暧昧的说话，动不动就说喜欢自己，但那是黄濑凉太尚未告白之前的事情。
　　一旦接受黄濑凉太的告白，若竹祐无法冷静看待黄濑凉太看似认真地说出的「喜欢」。
　　「凉！」若竹祐连忙掩住黄濑凉太的口，深怕对方还会说些什么。
　　毕竟，他们这种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却已然互相告白的状态，仍是秘密，他们并没有告诉队内的人知道。
　　而队长笠松幸男就正正站在两人的身边。
　　若竹祐装作自然地回首，「哈哈，队长，凉总是喜欢开玩笑呢。」
　　「……」笠松幸男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无奈地叹气，「我说，你们现在才来掩饰，会不会太晚了？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们这些前辈多多少少都猜到了。」
　　「队长……」
　　笠松幸男挑挑眉，意味深长地说：「始终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的打算啊。」
　　若竹祐摸摸鼻子，努力望向正面，「好啦，继续看比赛！」
　　出乎意料的是，紫原敦并没有加入进攻的阵容当中，而是留在己方篮下禁区位置。
　　而他们一方的主要进攻者，自然是冰室辰也。
　　只见冰室辰也运球至火神大我面前，数个交叉运球，再一次压低重心，在火神大我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干净俐落地抄起篮球并跳上半空。
　　身体在空中舒展，篮球也被托至胸前，尚未至最高点，便已然投出，篮球快速从火神大我的手触不及的上方掠过，划过一道完美的孤线，掉进篮框之中。
　　如果说若竹祐与冰室辰也的投篮都是准确的，那么，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投篮带给人的感觉。
　　若竹祐的投篮是优美的，那是弓道修心养性带来的影响，而冰室辰也的投篮，是慢而精的，正是动作经过不断累加经验并提炼，才会变得如此干净俐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落在他人眼里，反而显得似为慢动作。
　　一旁的观众和即时点评员纷纷为之吃惊，半晌，终是响起掌声。
　　而诚凛一方终于回过神来，重新发球，并透过黑子哲也将球加速猛然传过半场。
　　然而，雨不合时宜地开始下着。
　　若竹祐用手挡着，抬头看了天空一眼，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天已悄然无声暗下来，乌云密布。
　　在火神大我接下加速传球，迅速对上紫原敦的那刻，雨更是下得一发不可收拾。
　　「凉，我今天总是忍不住想，如果这是王道少年运动漫画，火神就应是主角了吧。」
　　「为什么？」
　　「因为，下雨了。」若竹祐听着广播传来的公告，有些慨叹，「看来，主角与兄长的交手，要留在正式比赛。」
　　「看来，我们之间的对决又要延期。虽然我很想打下去，但按这雨势，比赛会中止吧。」冰室辰也将视线从火神大我移向其背后的木吉铁平，「而且雨中打篮球是很危险的，要是害你的前辈旧伤复发的话，就不好了吧？」
　　——这个人……
　　若竹祐再次仔细打量冰室辰也，却没发现对方有何特异之处，只能将之归因为对方拥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而火神大我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他无法反驳冰室辰也的话，愤然将球往地上砸去。
　　篮球反弹的瞬间，被冰室辰也接下，而他似乎不惊讶火神大我的举动，「话虽如此，但既然我们难得重逢，就送你一个礼物吧，是你不知道的招式。」
　　众人没想到的是，冰室辰也居然望向若竹祐，「若竹祐，也是给你的礼物，仔细看吧。」
　　「嗯？」若竹祐挑挑眉，他并没有想到，冰室辰也居然敢无端在自己面前展示隐藏的投篮技巧。
　　他猜不出，到底冰室辰也是明知道他的天赋是听力，却坚持展示，还是对他一无所知，才会这样做。
　　在冰室辰也跳起的刹那，火神大我便快速反应过来，同时跳上半空，并伸高左手。
　　——如果只是普通的跳投的话，火神的盖帽时机应是刚刚好。
　　若竹祐聚精会神地观察两人的举动，听力更是完全集中在冰室辰也身上，虽然雨声有点吵，但仍可接受。
　　在冰室辰也投出篮球之时，若竹祐听到了。
　　——什么？ ？
　　他看着篮球似是穿过火神大我的左手，不受阻碍地掠过半空，准确地直穿篮网。
　　「小祐！那怎么可能……」连黄濑凉太也大吃一惊，按他的预想，那看似只是普通的射篮，火神大我应能盖下才对。
　　可是黄濑凉太确信自己刚才没有看错，篮球就仿佛穿过火神大我的手掌一样，直往半空冲去。
　　从结果反过来推论，只有一个事实，那并不是简单的射篮。
　　是一种独特的投篮技巧。
　　「凉，我说真的，今天坚持要来，真是一个最好的决定。」若竹祐若有所思地目送冰室辰也的背影，「那真的是一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