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幸运质数》閑閒

5、05 队友

　　结果，若竹祐真的来到诚凛。
　　其实他很清楚，木吉铁平不在诚凛。由于木吉铁平受伤，这半年来一直在休养，他也曾前往医院探望这位前辈。
　　可是，他还是来了。
　　与其说是斩断憧憬，另一个说法更合适，倒不如说是破坏所有与前辈在同一队打球的可能性，让自己意识到如今的诚凛不可能有属于他的位置。
　　踏进诚凛门户大开的体育馆，一群人在篮球场上进行你来我往的对抗赛，而一旁坐着一名女生时不时在纪录什么，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
　　这个女生，他也认识，是诚凛的教练相田丽子，同时也是木吉铁平的前女友。
　　若竹祐缓缓走向相田丽子，而她也正好转身抬头，两人的目光对上。
　　「咦？！」
　　听到相田丽子惊讶的叫喊，一旁的对抗赛赫然停止。
　　「很久没见了，相田姐。」相比之下，若竹祐只是微微一笑，悠然自若地挥挥手。
　　准确来说，是一个半月没见，开学前半个月，若竹祐还和相田丽子在她父亲相田景虎的健身室见面。
　　两人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比与木吉铁平认识的时间更早，那是3年前的事情。
　　相田健身室除了相田景虎这个负责人外，还有3名健身教练，其中一位就是若竹祐的妈妈，因此当初年仅初一的若竹祐，每天放学后都会前往健身室做功课。
　　相田丽子和若竹祐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后来，若竹祐重新打篮球，他除了拜托妈妈制定训练计划，更跟相田景虎打招呼，定时去健身室进行体力训练。
　　也就是这样，若竹祐才从相田丽子口中得知木吉铁平受伤的事实。
　　「祐？你为什么来这里？」相田丽子仔细打量若竹祐，仅仅是一个半月没见，她总觉得若竹祐改变了。
　　并不是说性格上有巨变，而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来看一下前辈的诚凛变成怎样了。」
　　听到「前辈的诚凛」五字，相田丽子欲言又止，眼神闪烁。
　　以往相田丽子从若竹祐口中听到的形容，都是「我们照荣」，不然就是「诚凛」，从没听过他强调「前辈的」三字，仿佛要将他和木吉铁平分开似的。
　　「相田姐，你想问我最近有没有探望前辈，对吧？」
　　眉眼间无奈，嘴角的笑意，眼前这个少年似是未曾变改，却又带点陌生。
　　此时，诚凛的队员都聚集在相田丽子身后。
　　当中有一半人，若竹祐都认识。
　　队长兼得分后卫日向顺平、控球后卫伊月俊、小前锋小金井慎二、中锋水户部凛之助、大前锋土田聪史。
　　其他应该都是新生。
　　若竹祐并不在意相田丽子的沉默，笑看她身后独独缺少木吉铁平的队伍，「昨天晚上去了，我跟前辈说，也许以后都不会再去了。」
　　「为什么？」发出疑问的，并不是相田丽子，而是日向顺平。
　　日向顺平从木吉铁平口中听过数次「若竹祐」这位后辈的名字，因为木吉铁平总说，是他这个前辈没做好，才令后辈放弃打篮球。
　　这也是为什么木吉铁平那么强硬想要日向顺平正视自己想要打篮球的心，因为他不想再有第二个若竹祐的出现。
　　后来，他们在健身室相遇，木吉铁平很高兴地告诉日向顺平，他的这位后辈重拾篮球了。
　　而现在，这位后辈却说不会再探望木吉铁平。
　　「只是不方便而已，因为我搬家了。」
　　说谎。
　　不过，若竹祐也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如果说要斩断对前辈的依赖、不再憧憬什么的，会被打吧。
　　听到「搬家」二字，相田丽子终于发现这陌生感从何而来，「等一下，祐，你这身衣服，该不会……」
　　若竹祐故作轻松地回答：「对，我去海常了。」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来诚凛的。」
　　「因为前辈吗？」
　　「对。」
　　「正正是因为前辈在诚凛，我才要去除诚凛以外的学校，进海常不过是因为爸爸在那里任教而已。」
　　这瞬间，相田丽子想起一个半月前，她和若竹祐在健身室相遇，那时若竹祐说下次再见便是以别的身份相会，此时的她终于明白那句说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若竹祐提前伸出左手，准确地接下从一边传来的篮球，又轻巧往上一抛，稳稳地接下，并持于腰间。
　　「火神！」众人叫出那位少年的名字。
　　站在篮球场上，是一名拥有火红头发的少年，他张扬、自信，而且体格出众。
　　「喂，这位海常的，虽然好像不是『奇迹的世代』，但来陪我玩玩呗。」
　　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若竹祐会来诚凛，是想要借由让自己看看诚凛的团结，让自己再一次意识到，诚凛从来都没有他的位置。
　　然而，听到火神大我这番话，若竹祐心中突然升起无名的怒火。
　　「我有名字的，我叫若竹祐。」若竹祐放下篮球，将右肩的背包放在球场一侧，顺手脱下灰色外套，语气有些不善，「既然想玩玩，我就陪你过两招。」
　　当黄濑凉太偷偷来到诚凛时，便看到若竹祐对上火神大我的一对一。
　　将篮球抛到火神大我手中，若竹祐道：「你叫火神，对吧？你先开始。」
　　其实看到火神大我的瞬间，若竹祐难得地初见面便讨厌一个人。
　　因为，他看到火神大我的打法时，他便知道，他和火神大我是完全相反的打篮球类型。
　　火神大我是完全的野性派，按自己的本能、身体优势、才能来打篮球，但是他不一样，他是完全的理性派。
　　他不是被本能与才能控制，而是他才是控制才能的人。
　　从小到大，若竹祐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听力与常人不一样，他能够听到的东西太多了。
　　当一对一时，这项优势最为明显。
　　呼吸声、脚步声的变化，都被听得一清二楚。
　　每个人走路的习惯是不一样，在篮球这项讲求反应能力的运动中，小习惯便会暴露无遗，脚步声是不会说谎的。
　　靠着耳朵收集回来的资讯，若竹祐能够在一瞬间判断，对方要做什么行为。
　　不过，这也是理想而已。
　　实际上，若竹祐只能做到通过声音，知道场上进攻与防守的节奏，以及对方大约想要做什么而已。
　　比方说，他能够靠着听到脚步声的轻重音，来判断对方是假动作，还是真的。
　　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对上火神大我时，若竹祐感觉到有一点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
　　可是，他只暂时把这归结在他终于视诚凛为对手这个感情转换上。
　　当火神大我开始加速进攻的一刻，若竹祐迅速跟上。
　　不管是火神大我想要从左突入，还是从右进攻，若竹祐都好像知晓他下一步动作似的，脚步总能准确地踏出。
　　一旁的诚凛队友，看着平日总能够轻易突破众人防守以发起进攻的火神大我居然完全被若竹祐压制，纷纷感到不可思议，那简直就像火神大我被对方看穿似的。
　　突然，若竹祐往右加速，中途伸出左手，干净俐落地抄截篮球，继而往对方球场冲去，快速投篮。
　　速度之快，在篮球从若竹祐手上投出的那一刻，火神大我才追至其背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记三分球投中。
　　「可怕。」不知道是谁忍不住低语。
　　其他人却都十分认同。
　　而当中，最惊讶的人，莫过于相田丽子，她从若竹祐防守和进攻的反应，根据火神大我的身体数值进行逆推测，她得出一个结论。
　　单论身体数值，若竹祐不会比火神大我差。
　　她记得一个半月前，若竹祐的身体数值还没到这么夸张的地步，但是，仅仅开学一个月的时间，若竹祐已经成长至此。
　　「还来吗？」
　　「来啊。」
　　黄濑凉太倒是不惊讶，在海常里，每次练习，与他对抗最多次的人是谁？
　　是若竹祐。
　　不过，他倒是感觉到了，若竹祐身上的变化。
　　——太慢了。
　　若竹祐不得不感叹。
　　与黄濑凉太相比，火神大我的速度还是慢了些。
　　对方唯一能够称赞的，是与生俱来的野性，但也仅此而已。 ‘
　　或许未来能够大放异彩，但如今尚浅。
　　这次，他故意让火神大我突破自己，他想要知道对方有什么攻击手段。
　　结果，火神大我直奔篮底。
　　——聆听吧。
　　尽己所能收集所有资讯，这一瞬间，仿佛身边所有声音都消失，能够准确被收集的，只有火神大我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同时，若竹祐奔跑的速度也愈来愈快。
　　意识到若竹祐从后跟上，火神大我打算转身绕过再扣篮。
　　但是，若竹祐好像早就知道似的，并没有被火神大我甩开，而是在火神大我跳起的瞬间，他也跳起来。
　　然后，猛然拍掉火神大我的扣篮。
　　篮球掉落在地上，滚出场外。
　　火神大我吃惊地盯着若竹祐，他回到日本后，这是他第一个遇到的强者，然而，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奇迹的世代」，那些人又会强到何种程度。
　　若竹祐并没有理会火神大我的异状，而是在意刚才拦截他时进入的状态。
　　他觉得，他好像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样做了，这应该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就到这里吧。」若竹祐看了火神大我一眼，然后走出球场外，准备拿起自己的所有物，「你叫火神，对吧？别小看『奇迹的世代』，连我也赢不了，怎么可能赢过黄濑。」
　　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稍有不慎便会忽视的声音，若竹祐倏然抬头。
　　黑子哲也不过是往前踏一步，就对上若竹祐的视线。
　　——这个蓝色头发的少年????
　　这是若竹祐第一次发现这个少年，他之前一直都没注意，加上对方一直站着，以致若竹祐没能发现他。
　　——存在感太低了吧，而且看上去身体素质不算好。
　　他忽然想起，以前照荣对上帝光的比赛，那场让他之后放弃打篮球的比赛。
　　当时，他的能力只是最基本的，能听到脚步声而已。
　　那场篮球比赛，有一个人存在感很低，一直让传球发生变化，有时是改变传球的方向，有时是加速传球。
　　队友们都不知道发生何事，连若竹祐也仅仅捕捉到篮球被改变方向时，那轻微的脚步声罢了。
　　比赛完结后，若竹祐望向以胜利者之姿离开的帝光，除去他认得的五人，他把不熟悉的蓝发记下。
　　而眼前这个少年，与记忆中的蓝发相近。
　　若竹祐若无其事地穿回外套，拿起书包，走向黑子哲也，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你出身于帝光？」
　　不管一旁其他人的惊呼，若竹祐静静等待对方的回覆。
　　「对，我叫黑子哲也。」
　　「我叫若竹祐。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我只不过是你众多手下败将的其中一个。」
　　没有等黑子哲也回应，若竹祐真诚一笑：「相田姐，这就是诚凛的王牌，对吧？」
　　如果黑子哲也与火神大我真的是诚凛的王牌，那么，若竹祐更加确信一件事，果然诚凛没有属于他的位置。
　　木吉铁平拥有他新的得分后卫。
　　他所在的诚凛，拥有新的王牌。
　　而若竹祐自己，也该往前走了，不应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以前是照荣中学的得分后卫，现在是海常高校的13号，未来三年也只会与海常的队友为伴。
　　与黄濑凉太为伴。
　　想起黄濑凉太，若竹祐忍不住笑了笑：「不必回应，该知道的都会知道。那么，黄濑，我们该走了。」
　　「什么啊，小若竹怎么发现我来了的。」
　　此时，众人才发现靠着门边的黄濑凉太，他走到若竹祐旁边，两个人果然穿着同一款式的校服。
　　「一定是偷偷来的吧？」
　　「欸～小若竹你这么不相信我跟笠松请过假了？」
　　对着黄濑凉太擅长的无辜表情，若竹祐更加确信对方是偷走出来的，不然就是先斩后奏，只得无奈地说：「不可能，说吧，来这里做什么？」
　　「好久不见。」这时，黑子哲也插话。
　　「好久不见，小黑子。」先是打了招呼，黄濑凉太再回应若竹祐的问题，「欸～这不是担心小若竹羊入虎口吗？」
　　「而且。」黄濑凉太走到黑子哲也面前，「听说下个对手是诚凛，就想起小黑子在这里，于是决定来打招呼。」
　　实际上，黄濑凉太来这里的原因有很多，他真的想来跟黑子哲也打招呼，同时，他也真的担心若竹祐。
　　不是说担心对方实力什么的，而是他知道斩断憧憬有多痛苦，所以才来到诚凛。
　　不过，他其实还有一个想法。
　　如果来到这里，发现诚凛根本不能发挥黑子哲也的实力的话，他想要邀请黑子哲也来海常，再一次一起打篮球。
　　他知道黑子哲也的才能在团队上有多大的增益。
　　可是，此刻，他再冒起这个念头时，却想起身边的若竹祐。
　　『别小看「奇迹的世代」，连我也赢不了，怎么可能赢过黄濑。 』
　　当时，若竹祐那句话，确实让黄濑凉太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若竹祐的发色，如同他的姓氏，是日本传统的若竹色，大概来说，是浅绿。
　　这是他的队友。
　　与帝光时期那种队友不一样，黄濑凉太也很难准确说出当中的差别，但是，这是带有海常独特意味的队友。
　　黑子哲也是帝光时期的队友。
　　若竹祐才是他在海常时期、未来三年的队友。
　　「说起来，我是真的没想到呢，小黑子居然会来到诚凛，这可不像你呢。既然要打篮球的话，为什么不去更强的学校？」
　　「这里才有我想要的东西，黄濑君。」
　　「为什么？胜利才是一切，对吧？」
　　「那是帝光的信条，而我现在是诚凛的黑子哲也。」
　　黄濑凉太不懂，到底诚凛有什么好，可以让黑子哲也如此相信诚凛。
　　不过，黄濑凉太的确认同黑子哲也最后那句话——他现在是诚凛的黑子哲也。
　　「那么，让我看看之后的训练赛中，你们展现出来的成果吧。」
　　如同自己现在是海常的7号黄濑凉太。
　　「黄濑。」
　　听到若竹祐的低语，黄濑凉太回一声单音节的「嗯」，然后接下一旁传过来的篮球。
　　果然，来者是站在篮球场上的火神大我。
　　不等火神大我开口，黄濑凉太率先说话：「找我打球就免了，正如小若竹所说的，你不可能赢过我。」
　　「黄濑君，火神君绝对不止你所想像的。」
　　「是吗？」黄濑凉太认真打量火神大我，他回想起刚才若竹祐与火神大我一对一的细节，他近几可以肯定，对方如同青峰大辉一样，是野性派选手。
　　「所以，这就是你所选的『光』？光芒太弱了。」
　　黄濑凉太退后一步，回到若竹祐的身边，将篮球往侧身一抛，篮球准确无误地落在篮球车里。
　　「走吧，该回去了，我已经传讯息给队长了。」
　　「欸，小若竹，你怎么可以这样做？！笠松肯定又要飞踢啦。」
　　「如果你肯乖乖叫队长，或是叫笠松前辈，肯定不会经常落得如此下场。」
　　「不要，那是我叫名字的自由！！自由！！」
　　「是、是。回去训练啦，队长说要训练加倍。」
　　「可恶……」
　　在诚凛众人的视线下，黄濑凉太和若竹祐的背影最终消失在门口转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