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幸运质数》閑閒

10、10 海常VS诚凛．三

　　第一节就此结束，坐在场外一边的若竹祐将黄濑凉太和火神大我之间的对话听进耳里，他更在意火神大我说的话。
　　那不无道理。
　　如果单纯按表面意思理解，的而且确，黄濑凉太只能够将看到的技术化为自己的。
　　黑子哲也的诱导术能够让自己暂时从黄濑凉太眼底「消失」，既然看不到，何谈活用技术。
　　可是，事实上，如果只按表面意思推断，那是不可能达成的。
　　因为与看不看得见无关，而是黑子哲也不值得黄濑凉太如此做。
　　为何黄濑凉太要将火神大我使用过的技术双倍奉还，那是因为火神大我的技术对他而言有价值，便是黄濑凉太能够用相同的技术来从火神大我手上得分。
　　然而，黑子哲也的技术对黄濑凉太来说并没有价值。价值体现于「能够使用」以及「有用」两个层面。
　　就「能够使用」而言，黄濑凉太本来就知道诱导术的技术蓝图，但是他用不了，因为他自身的存在感太高。
　　同时，这对黄濑凉太来说，诱导术是无用的，黑子哲也会只传球不得分，最根本原因是他没有能从他人手上得分的身体质素和能力，可是，黄濑凉太有。
　　加上，当黄濑凉太与黑子哲也一对一时，不必使用多余的技术就能够单一突破。
　　尽管黑子哲也的技术具有相当的独特性（这点，若竹祐很佩服），他还算不上是黄濑凉太的弱点。
　　可是，这有深层意思。
　　那就是削弱11号的主动传球意识，增加10号的传球互动。
　　黑子哲也最大的优势是他的低存在感。
　　如果说，看不到的话，会引来什么后果？
　　——是无法看穿进攻路线。
　　曾经与黑子哲也打过比赛的若竹祐深明这一点。
　　因此，让黑子哲也曝光在黄濑凉太眼皮底下，这时，黄濑凉太会因为火神大我的说话、以及对黑子哲也防守自己的惊讶，而过于注意黑子哲也。
　　试想像，其他人将球传给火神大我，他必然会对上黄濑凉太，这时，他能怎样做？
　　如果按以往的方式，火神大我多半会强行攻之。
　　可是，他会传球给黑子哲也，利用黑子哲也的特性，回传给自己得分，或是传给其他人。
　　也就是说，让黑子哲也利用诱导术，令黄濑凉太看不穿诚凛的进攻路线。
　　不过，这一切仅仅只是若竹祐的推测。
　　他很难想像火神大我这样看上去只懂得打篮球的大笨蛋，会想出这样的计谋。
　　海常的正选们回到替补席后，又是一边喝水，一边听武内监督的训话。
　　只是，黄濑凉太看上去有点沉默，这是若竹祐很少见到的。
　　或许，火神大我那番说话真的影响到黄濑凉太。
　　「黄濑。」若竹祐想了想，伸手打开黄濑凉太的手掌，将原本戴在左手的护腕放在他的手心，「相信队友，没事的。」
　　「小若竹～」黄濑凉太瞬间又回复精神，显得有些感动。
　　——果然，沉默不适合黄濑呢。
　　若竹祐还是比较喜欢生动的黄濑凉太。
　　不论是装作无辜、认真的眼神，还是意气风发，总比低沉要来得好。
　　「再说，我会上场的。」
　　如果真的如火神大我所言，黑子哲也是黄濑凉太的弱点，那么，他就会把弱点除去。
　　人活着，就会有声音。
　　哪怕存在感再低，都一样。
　　不过，黄濑凉太似乎真的很担心若竹祐的伤势，并不想他上场，「小若竹，你伤还没全好，不能打太久啦。」
　　最后，哨子声响起，第二节即将要开始。
　　黄濑凉太往左手戴上若竹祐的护腕，忽然就感到有些安心。
　　原本，他真的一直在想火神大我那番话，他不能理解，为何黑子哲也就是自己的弱点。
　　即使他承认为黑子哲也拥有独一无二的技术，是值得敬重的人，但他并不认为除了传球一无是处的黑子哲也能够成为反败为胜的契机。
　　不过，在此刻，这都无所谓了。
　　「黄濑，我相信你。」
　　闻言，黄濑凉太从心而发地笑出来。
　　——对，都无所谓了。
　　因为只要若竹祐仍然相信他，那就足够了。
　　黄濑凉太从来都是强者，那固然因为他能力高，但更多是因为他想要获得胜利。
　　——而且，不可以让小若竹上场。
　　这样的信念，刻在他的心里。
　　他踏上赛场，再次站到火神大我面前，而他相信，他不会输。
　　第二节开始，比分是（海常）32：22（诚凛）。
　　跳球一般只会在比赛开首及下半场开首（即第三节）进行，之后每节开始都是球权交替，除非出现意外情况，否则球权都是轮流的。
　　第一节的首球权被海常的小堀浩志抢下，因而第二节开首的球权自然归诚凛所拥有。
　　日向顺平在发球线将球轻轻抛给伊月俊，然而伊月俊与黑子哲也、火神大我互相看一眼，居然将球从底部长传过中场。
　　见火神大我跑起来，黄濑凉太亦步步紧迫，在合适的位置两人同时跳起。
　　然而，火神大我比黄濑凉太更快抵达更高的最高点，一举抢下半空中的篮球。
　　这时，黄濑凉太意识到，或许火神大我是有独特才能的。
　　火神大我落地后便直冲内圈，但是跑没多步已被黄濑凉太追上。
　　他一直盯着火神大我，心里的兴奋正在漫延，「我说，你们会有改变的，对吧？」
　　如果诚凛继续使用以火神大我和黑子哲也为中心的进攻体系，那么，结果不会所改变。
　　因为，最后得分者多半是火神大我，而火神大我会被黄濑凉太挡下。
　　「当然。」火神大我报以一笑，突然从黄濑凉太左边往右边弹地传球。
　　而黄濑凉太的右边，分明是没有人的。
　　然而，直觉告诉黄濑凉太，这不正常。
　　视线随着篮球移动，然后，他看到黑子哲也一瞬间改变传球路线，将篮球回传给刚刚进入罚球圈的火神大我。
　　接着，火神大我顺利扣篮，为诚凛添上两分，比分拉近至8分。
　　得分牌的转变仿佛在暗示，恶梦，开始了。
　　具体而言，诚凛的得分模式并没有改变，仍然是以10号和11号为中心的进攻体系，可是，10号和11号之间的配合不同了。
　　既然一个人不能从黄濑凉太手上得分，那就来多一个人。
　　而这多出来的人，就是黄濑凉太的「弱点」——黑子哲也。
　　如若竹祐所料，真的是利用黑子哲也的技术，让黄濑凉太看不穿诚凛的进攻手段。
　　结果，笠松幸男的篮球被黑子哲也截走，伊月俊带球过半场后，爽快地传给火神大我，再次造成火神大我对上黄濑凉太的局面。
　　这次，黄濑凉太尤其留意火神大我有没有传球的意向。
　　然后，他留意到，黑子哲也来到火神大我身后附近。
　　似乎是察觉到不能突破黄濑凉太进内圈得分，火神大我突然向后一传，依靠黑子哲也传球中转站的特性，将球传给无人看守的日向顺平。
　　「唰」的一声，是一个空心三分球。
　　分数差距至5分。
　　「如何，黄濑，你的弱点。」火神大我完全是一副兴奋的状态。
　　黄濑凉太挑眉，「你以这样就能赢？」
　　「的确，黄濑君很强。我很弱，而火神君又不能独自阻止你。」回应黄濑凉太的，并非是火神大我，而是一旁经过的黑子哲也。
　　他认真地看着黄濑凉太，「但是，将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合起来的话，就能赢。」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小黑子。」
　　「当然，黄濑君，这就是我想要展示给你看的东西，诚凛的信念，是团体至上。」
　　——团体至上？
　　黄濑凉太很想笑出声，却又笑不出，他知道黑子哲也是真的如此认为。
　　——明明帝光的信念就是胜利至上。
　　可是，黑子哲也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黄濑凉太并不认同，打篮球的本质就是取得胜利，他一直都是如此相信的。
　　团体至上又如何？在无法获得胜利的前提下，弱者们拥抱自怜又有何用？只有依靠自己个人的实力获取胜利才是正道。
　　因为自己足够地强。
　　事已至此，黄濑凉太终于明白火神大我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的确，诚凛的攻击体系并没有变化，但是得分模式变多了。
　　以前的进攻模式，多半是经由黑子哲也改变传球方向或伊月俊直接传球来让火神大我得分。
　　可是，现在的火神大我开始以行动表示他相信队友，将球回传给黑子哲也。
　　也就是说，他将得分的权利交给黑子哲也选择。
　　黑子哲也可以将球回传给火神大我得分，同样也可以传给其他人得分，达至得分模式多样化，诚凛的进攻能力进一步提升。
　　『黄濑，有没有想过，诚凛如果能够成长起来，就是我们这些只侧重某一王牌的克星。 』
　　黄濑凉太回想起若竹祐从诚凛回海常那天所说的话。
　　他想起输给若竹祐的那天，若竹祐胜利的手段，正是与笠松幸男默契配合。
　　——我不可能因为这样再一次输掉。
　　他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不可能输。
　　他明明就比火神大我强。
　　而且，他的信念也应当比火神大我强。
　　如果对方只是单纯想要赢的话，那他不一样。
　　他不单止想要赢，还想要拉开分差，不让若竹祐带伤上场。
　　所以，他不可能输。
　　也不能输。
　　想到这里，黄濑凉太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
　　为了若竹祐，为了自己，他只能取得胜利。
　　既然火神大我要与黑子哲也配合来取胜，那他就硬是要赢。
　　用实力打破一切。
　　在笠松幸男投失三分球后，由诚凛抢到篮板，以伊月俊为首，再一次发起速攻。
　　再一次对上火神大我，黄濑凉太小心注意场上敌队的去向，以及黑子哲也的位置。
　　这次，火神大我意图运球突破失败后，再次将球传给黑子哲也，他再传给日向顺平。
　　又是同样的进攻手段。
　　黄濑凉太及时反应过来，直冲日向顺平，在对方跳起之际，他同样跳起，手伸得高高的，看似能碰到篮球，又好像碰不到。
　　最终，他的手指仅仅擦过篮球的底端。
　　「砰」的一声，篮球撞到篮框，反弹出来。
　　新一轮的篮板抢夺战上映，由水户部凛之助抢下篮板，再以勾手投篮补得两分。
　　此时，分差被拉近至3分，那是一个三分球就能追平的微小差距。
　　「喂，该叫那家伙上场了吧，叫若竹祐的家伙。」
　　听到火神大我的说话，黄濑凉太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黄濑，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有一天，你面对合作无间的队伍时，你一直不相信队友，那会怎样？ 』
　　耳边仿佛回响起若竹祐的话，黄濑凉太望向替补席。
　　若竹祐仍然直勾勾看着自己，他眼里的身影，一直都是自己。
　　——我没有不相信队友。
　　黄濑凉太接过笠松幸男的传球，再一次动起来。
　　——我只是更相信自己。
　　诚凛依然采取极端的1-4区域联防，只是，挡在黄濑凉太面前的，不再是火神大我，而是黑子哲也。
　　——我不会输。
　　他并没有选择在三分线附近突破黑子哲也，因为他看见在内线的火神大我，他想要直接以三分球取胜。
　　反正，黄濑凉太只是很少投三分球，并不是不会投。
　　他跳起，准备把球投出去，在篮球脱离指尖的刹那，他才发现，以黑子哲也来阻挡自己，本来就是一场骗局。
　　因为，火神大我数步而至，伸手按住黑子哲也的头，跳上半空，盖下黄濑凉太的投篮。
　　海常再一次进攻失败。
　　『黄濑，相信你的队友，相信海常的各位，好吗？ 』
　　他咬住下唇。
　　——我是海常的王牌。
　　黄濑凉太迅速回防，再一次挡在火神大我面前，目光锐利。
　　——我不能输。
　　就算将球传给队友，黑子哲也还是有可能将球截走。
　　所以，黄濑凉太选择相信自己。
　　说真的，「奇迹的世代」这样的称号，不过是外界擅自加在他头上的冠冕，他并不在乎。
　　他会进海常，是因为武内监督一眼便相中自己，只邀请自己。
　　他还记得，他问武内监督为何会选择自己，明明自己不是最强，对方却这样回答：『你的潜力无限，来海常吧，成为海常的王牌，成为未来的最强。 』
　　黄濑凉太从来都很清楚，与「奇迹的世代」其他四人相比，自己的身体素质比不上青峰大辉、外线掌握力及不上绿间真太郎、防守能力不及紫原敦、掌控赛场的能力输给赤司征十郎。
　　在五人当中，他是最弱的。
　　可是，他也有自尊心。
　　既然来到海常，成为王牌，他就要赢，那才是王牌该做的事情。
　　他是海常的7号——黄濑凉太。
　　他数次挡下火神大我运球突破，将火神大我一直困在三分线与罚球圈之间。
　　他张开双手，意图阻止火神大我传球。
　　黄濑凉太想要在这里，让火神大我孤立无援。
　　他要靠他自己，赢下比赛。
　　让若竹祐的眼眸，只有自己的身影。
　　突然，火神大我再一次动起来，但并不是突破，而是黑子哲也趁着火神大我后退的瞬间，插进两人中间。
　　是拆挡。
　　黑子哲也与火神大我配合默契，靠拆挡、也就是自己挡住黄濑凉太，来让火神大我脱身。
　　可是，黑子哲也终归没有防守的能力。
　　黄濑凉太轻易甩开黑子哲也，在火神大我跳起的瞬间，一同跳起。
　　然而，他在半空中与火神大我目光相接，对方扬起一个胜利的笑容。
　　不安感爬上心头。
　　原来火神大我知道黄濑凉太会追上来，因此，他根本不打算在内线投篮，而是打算传球。
　　黄濑凉太眼角瞟见日向顺平甩开森山由孝的防守，来到三分线附近。
　　然后，火神大我将球向身后一传。
　　篮球稳稳地落在日向顺平手里，他跳上半空，右手托着篮球，左手在侧辅助。
　　篮球从手掌开始脱离，最后从指尖往空中射去，沿着安稳的抛物线，准确地直穿篮网而下。
　　分差来到——0分。
　　诚凛连得10分，海常连续三次进攻无效，被诚凛追平，都是32分。
　　看着得分牌，黄濑凉太微微失神。
　　他不敢相信，自己再一次被追平，上一次是若竹祐和笠松幸男，这一次是火神大我与黑子哲也。
　　明明说着不会再犯同一次错误。
　　——我……
　　而他，好像又要输了。
　　眼眶有些发热，鼻子开始觉得塞塞的，心里难受得很。
　　短促的哨子声响起，唤回黄濑凉太的神智。
　　那是海常要求换人。
　　森山由孝被换下来，而踏上场的，是与黄濑凉太对上目光的若竹祐。
　　「小若竹……」黄濑凉太喃喃自语，他最终还是无法阻止若竹祐上场。
　　「黄濑。」
　　黄濑凉太以为若竹祐会露出愤怒的表情，又或者，是失望。
　　「黄濑，相信你的队友，相信海常的各位，好吗？」
　　『黄濑，相信你的队友，相信海常的各位，好吗？ 』
　　与回忆中的声音重叠，若竹祐竟是再次说起这件事。
　　若竹祐伸出右手，轻轻触碰黄濑凉太的左手。
　　两个护腕相碰相依，黄濑凉太的是写着「海常」，而若竹祐的是写着「13」。
　　合起来，是海常13号。
　　是若竹祐的球衣号码。
　　他微微一笑，眼里都是请求，「黄濑，至少，相信我，好吗？」
　　黄濑凉太很想开口，若竹祐不必如此卑微。
　　他很想叫若竹祐不要笑，因为笑起来像要哭一样。
　　他想要赢。
　　他不想输。
　　他想要若竹祐好好的，不要抱伤上阵。
　　可是，终归一切都不如黄濑凉太所料。
　　突然，头上传来一点点的温热，头发被轻轻带动，那是若竹祐摸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啰。」若竹祐依然笑着，「让我们一起赢。」
　　他直勾勾地看着若竹祐，清澈的眼瞳里，照映的，从来都是他，是黄濑凉太。
　　「好。」他低语，声音轻的，仿佛他都以为自己没回答。
　　但是，他知道，若竹祐必然会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