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初明月未收》晚照姑娘

67、交换

　　回府的马车上，碧初一直在摆弄手中的丝绢风筝，这是她方才从沈西苓那收到的礼物。“我小时候最爱放风筝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三皇姐还记得。”碧初识货，沈西苓送的这架风筝，用得是上好的东绢，骨架也坚韧，轻巧又结实。燕子状的风筝，上面的画作也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她越看越喜欢，简直爱不释手。
　　沈西延不明白碧初心中的弯弯绕绕，奇怪这风筝有何特别之处，能让她如此喜爱。
　　他实在好奇，趁碧初不注意，便将风筝从她手中抢了过来。
　　“方才在寒暮宫，我看阿蓉有些闷闷不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赶在碧初发怒前，沈西延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别提了，阿蓉以为田正坤这次立了功，他们俩的事情便不会再被为难，就和大皇兄坦白了。没想到大皇兄不仅没有同意，还和她大吵了一架。阿蓉现在又被关了禁闭，要不是大皇兄害怕此事被别人知道，今日中午都不会放阿蓉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帮阿蓉。”
　　手中的风筝，除了用料上好，做工精良外，再没什么特别之处。沈西延没研究出个所以然，也不执著。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卷提线，找好位置，开始给风筝栓线。
　　“按说大皇兄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就不该再插手。可你也知道，我最见不得阿蓉掉眼泪了。我想好了，若最后卢家还是不同意，就让吉逸带他们离开大衡，从此天高海阔，做一对逍遥眷侣。”
　　“只怕都是徒劳。卢家你是别想了，卢华杨和田文辉斗了几十年，他就是到死都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再说田正坤，难道卿卿觉得现在的他，还会愿意陪着阿蓉远走高飞？”
　　碧初没有回答。沈西延的话，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田正坤此次大义灭亲，算是立下大功一件。景平帝虽然还未正式下旨封赏，但想来日后高官厚禄肯定是少不了的。况且田文辉倒台后，苍梧田氏的希望，就只剩下田正坤一人。这种情况下，他真的还能抛下一切，和阿蓉远走高飞吗？
　　碧初不知道答案，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尽最大努力，让阿蓉开心。
　　“我能见一见田正坤吗？”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了王府门前。沈西延将绑好的风筝还给碧初，率先跳下马车。“他现在可是大忙人，我想办法安排一下。只是阿蓉那，还是别让她抱太大希望。”沈西延伸出双手，将碧初直接抱下了马车。“风筝给你绑好了，等有时间陪你去放。我下午要和阿毅一起去城外清点部队，晚膳就别等我了。”
　　暮色苍茫，王府里摆起了晚饭。临月来的时候，最后一道菜刚刚上桌，碧初调笑她嘴福不浅，招呼她一起上桌吃饭。
　　“自从回了京城，都没有机会和你们坐在一起吃顿饭。今日我把下人都支走了，没有外人，你们俩谁也不许拒绝我。”
　　碧初与临晴临月，名义上是主仆，实则与姐妹无异。在西庭的时候，没有那么多规矩，三个人经常吃在一起，睡在一处。回到京城后，碍于表面上的礼节规矩，倒是许久没有机会亲近了。
　　“为了以防我一会醉的不省人事，先说正事。”临月说着，手上的动作可丝毫不减，麻利地揭开酒坛子上的红布，晶莹的酒水直接流进碗中。
　　“两件事情，第一，追捕贤妃的官兵越来越多，原先的藏身之处不够安全，所以我将贤妃她们转移到了西郊。地方是王爷找的，应该足够安全。第二件事，吉逸国王的手下，在搜捕月照二王子的府邸时，发现了大量他与忠圣侯之间往来的书信。”
　　碧初一早便知道傅随崖同月照二王子私下里有所往来，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多年来，也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景平帝。如今有了信件，也算是证据确凿。只是要如何用起这些信件，她还需要再好好想一想。
　　“好，正事说完了，把酒干了吧。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今天可得喝个痛快。”
　　王府里碧初正与姐妹们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另一边，沈西延终于结束了清点，却未回府，而是带着一身风尘，直奔天牢。
　　当班的牢头十分有眼力劲，将他带到了沈西岳的牢房后，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平帝在早朝上下达了最终的判决，参与叛乱的主谋皆在三日之后斩首示众。沈西岳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他看到子开手里拎了几壶好酒，想到自己死之前还能饱饮一顿，顿时笑出了声。
　　“没想到啊，最后来送我的竟然是你。”
　　“明明是你自己，一早就把人都送走了，现在还指望谁来看你。”
　　沈西岳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撇了一眼沈西延，强忍内心的慌张。“你什么意思。”
　　“你确实心思缜密，一早就给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后路。只可惜所托非人，贤妃她们，现在在我手里。”
　　“这不可能，你胡说，胡说。”沈西岳突然上前，紧紧勒住沈西延的衣领，双眼通红。“你故意骗我，想要借此激怒我，是不是，你说啊，说啊。”
　　“知道你不会信。”沈西延挥开拽紧他衣领的双手，理理衣服，示意子开将东西拿给他。
　　子开从怀中掏出一只紫翡翠手镯，是刚才二皇子妃亲手交给他的。这手镯当初二皇子送给皇子妃的定亲礼，皇子妃喜爱非凡，平日里根本不会摘下。
　　这只手镯，让沈西岳无法继续自欺欺人。他颤颤巍巍开口，满是颤抖之声。
　　“你想怎样。”
　　“和你做笔交易，”沈西延将那手镯放到沈西岳手中。“听说忠圣侯近来和你走得挺近。只要你能将他拉下水，贤妃，沈西芸，还有你最心爱的二皇子妃就能平安离开京城，好好地活下去。”
　　“就为了傅碧初”
　　既已挑明了来意，沈西延也不想再和他周旋。“沈西岳，是你错了。你当初自作主张将贤妃一行人送走，父皇现在认定她们都是知情人。知情不报，畏罪潜逃。父皇怒不可遏，下令满城追捕。你知道的，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咱们俩是一类人，遇见心爱的姑娘就都成了傻子。沈西延，这么多年，父皇不动忠圣侯府的原因，你不是不知道。仅凭我的一面之词，怕是动不了忠圣侯府分毫。”
　　炎炎夏日，本就湿热难耐。牢房中无风,更是分外难熬。到底是兄弟一场，见沈西岳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沈西延命人拿来了几身新衣，同酒壶一起塞到沈西岳手中。
　　“我要对付忠圣侯府，自然不会只在你身上下功夫。想要贤妃她们平安，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其余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从天牢离开，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因这一场雨，盛夏的闷热天气不复，夹杂着水汽的微风转而吹来了阵阵凉意。沈西延这些年同子开一起总是风里来雨里去，这般丝丝小雨根本不足为惧。主仆二人也贪恋这一丝难得的凉意，也没打算叫王府的马车来接，一人一骑，策马闯入雨中。
　　王府大门前，临晴已经举着伞等了许久。想起王爷和子开下午离开时没有叫马车，眼看这雨越下越大，久久不见人归来，她的心，越发焦急起来。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街角出现两人策马奔腾。隔着雨滴，临晴辨清楚来人，一直悬着的心方才踏实下来。
　　“王妃呢？”沈西延站在大门的门廊下，抖抖身上的雨水，没有让临晴为自己打伞。
　　“在内屋呢，晚上同我和临月小酌了几杯，刚刚才下了桌子。”临晴说着，将手中的伞举到了子开头上，眼神中满是关切。看着这两个人郎情妾意的样子，沈西延赶紧识趣地躲开了。他进屋的时候还在想着，要和碧初提一提，可以尽快将两个人的事情定下来了。
　　淋了雨，衣服都贴在身上。沈西延感觉粘腻又难受，只想赶快换下衣服泡个澡。内室里烛光闪闪，他唤了几声碧初的名字，却没有人答应。屋中的净室隐隐传出水汽，他勾了勾唇角，没有犹豫，向净室走去。
　　净室里，碧初趴在浴池边，十分惬意。她今晚多喝了几杯，此刻有些微醺，伴随着热水蒸腾出的一室氤氲，红晕逐渐飞上双颊，倒像是醉了一般。
　　“接到你的子开了？”碧初背对着门口，听见身后的轻微的脚步声，只以为是临晴，也不曾回头去看。
　　“看来你是同意他们二人的事了，我刚还想着要如何同你说。”沈西延站在浴池边，一脸泰然地脱着衣服。
　　“你，你怎么突然进来了。”碧初惊慌回头，又赶忙将身子沉入水中。然而此举并没有什么用，她今日泡的是清汤，浴池里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物品。伴着轻微荡漾的水波，水下的曼妙身姿还是一览无余。
　　“我淋雨了。”沈西延总是知道如何让碧初心软，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喷嚏。
　　“那我叫人来换水，你赶紧泡个澡，千万不要惹了风寒。”沈西延这招果然奏效，碧初也顾不得羞，从水中站起来，想要去够架子上的亵衣。然而她才刚刚伸手，身后就覆上了一具温热的身躯，挡下了她的双臂，又拉着她坐回了水中。“何必那么麻烦，水还热着，一起泡就好。”
　　碧初起初又羞又惊，奋力挣扎了几下，想要从沈西延的怀中脱身。奈何身后之人无赖得很，不肯撒手不说，还挠起了她的痒痒肉。碧初被闹得没了脾气，也只好任由沈西延胡闹去了。
　　“卿卿方才只问起子开，却不关心自己的夫君。卿卿自己说，你是不是该罚？”怀中的人儿终于安分了下俩，沈西延稍稍送了手上的力度，抱着碧初靠在池边。
　　“那依夫君看，该如何惩罚？”
　　沈西延没有回答，直接以行动给了碧初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