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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愿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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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折腾了很久。碧初被沈西延抱着离开净室时,浴池里的水早已经凉透了。
她觉得沈西延这澡算是白泡了,不仅没有驱寒,还大大增加了患上风寒的几率。然而当事人丝毫不担忧可能到来的风寒之症,反倒心情大好地唱起了催眠曲,哄碧初入睡。
碧初是第一次听沈西延唱歌,却无端觉得这歌声有熟悉之感。她的脑海深处隐隐有片段闪过,但皆是看不清的往昔。
“沈西延,你以前也给我唱过歌吗?”
“想起来了?”
碧初依旧紧皱的眉头说明了一切。沈西延笑笑,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别为难自己了,我告诉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和你说,除了逛市坊,你还陪着我实现了一个愿望。”
倒霉的时候,总是祸不单行。依旧是两年前的那场追杀。除了第一次来癸水,获救当晚,碧初还发起了低烧,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可能是白日里受了太大的惊吓,她睡得并不踏实。被父亲抛弃,追杀,所有同傅随舟有关的可怕记忆在梦中轮番上演。半梦半醒间,碧初呢喃着为什么,泪水簌簌而下。
沈西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简直束手无策。碧初闹得越发厉害,他没有办法,只好学着幼时哄自己睡觉的母亲,轻轻地拍着碧初的,缓缓地唱起摇篮曲。
“那后来呢,我睡着了吗?”可能是当时烧的太厉害,这段过往,只在碧初脑海中留下了模糊的记忆。
“睡着了。你睡熟之后,抱着我喊了一夜的娘。弄得我还认真思考了好久,自己到底是哪里和义母相像。”沈西延虽是笑着讲出这段过往,碧初听了却只觉得难过。她想起当初自己得知沈西延失忆时的伤心无措。又想起后来得知自己被骗,还同他发了好大的脾气。
沈西延的失忆是为了自保的无奈之举,可自己,却是真真切切的将这么重要的过往,忘记的一干二净。碧初不知道沈西延是如何能忍到今日,才讲出这段回忆。
“可这段记忆和你的愿望又有什么关系?”碧初又往沈西延的怀里靠了靠,将头紧紧贴在他的胸膛。
“在南域,男子有了心仪的女孩后,就会给对方唱歌来表明心意。我娘告诉我,将来有了喜欢的姑娘,也要唱一次歌给她听。卿卿是我喜欢的姑娘,唱歌给你听,就是我的愿望。”沈西延停顿了一会,抬手抚了抚碧初的青丝,继续道“卿卿不是问过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可能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你就在我心里了。”
虽然在宫中初遇以前,沈西延从未见过碧初,但关于她成长的点点滴滴,沈西延知道的可一点都不少。长贤王妃宁婉十分喜欢碧初,几乎看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私下里,也经常同自己的儿子讲起碧初。
傅家的小姑娘天真又可爱,傅家的小姑娘跳舞很好看,傅家的小姑娘喜欢吃桂花糕,傅家的小姑娘今天又闯祸了。
“虽然那个时候不认识你,但关于你的事情,可能你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我都知道。幼时的我不是在南域小院就是在王府,很少有机会出门,也没有朋友。那个不曾谋面的傅家小姑娘,就是我的朋友。她告诉我外面世界的样子,她让我对市坊充满好奇,对未来抱有幻想。”说到此处,沈西延突然笑出了声。“为了见到傅家的小姑娘,我想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却没想到,我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曾经无数次躲在我院子里的假山后偷看我。只要我回回头,就能看见她。卿卿,我很抱歉,没能早些认识你。”
碧初摇摇头,又蹭回他怀里。“其实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以自己的方式保护我,我知道的。”
碧初的头靠在沈西延的胸前,发出的声音闷闷的。透过薄薄的亵衣,沈西延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卿卿,你一定要让吴相媚血债血偿吗?”沈西延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傅家的悲剧牵扯到太多,吴相媚仅仅是其中一环。沈西延怕有朝一日,碧初知道此事同长贤王府也有关联时,会后悔对吴相媚下了狠手。
“我原本没有那么恨她的。她也不过是一心想要荣华富贵,能攀上一位贵人,自然不会轻易放手。我虽然讨厌她,讨厌傅青柔,却也知道,真正错的人不是她们,而是移情别恋的父侯。”碧初仰头看着沈西延,眼睛里亮晶晶的。“可是你也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相。她害了东叔,害了我父侯,害了青溪,甚至顾妈妈,都被她耍的团团转。不说别人,单是东叔这条命,我就不能放过她。所以不管有没有机会,我都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好,”沈西延的声音清冷。“夫君帮你,只要是卿卿所想,我都会竭力帮你达成。”
碧初心中感动,直勾勾地盯着沈西延,几乎是目不转睛。
“盯着我做什么?”
碧初不回答,仍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嘴角开始上扬。抑制不住,碧初的笑意越来越深。
“这可是你招的。”沈西延突然一个翻身,又将碧初压在身下。“临晴!”屋外很快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叫人去准备热水,王妃一会要沐浴。”
临晴心想王妃今晚不是泡过澡了,刚想反驳,隐约听到屋中传来的声响,立刻明白了缘由。红着脸,带着院中侍候的下人一起离开了。
等到转日,临晴一大早就来叫门了。
“王妃,王爷,忠圣侯昨夜被抓了。好像是因为二皇子招供,说忠圣侯也参与了叛乱一事。”
碧初想起沈西延昨夜说过的话,问向身边正要起床的人。“你干的?”
沈西延走下床,接过临晴递来的脸帕。“我就和沈西岳聊了两句,主要是卿卿的功劳。一提起贤妃,沈西岳就认了。”擦了一把脸,他把帕子递还给临晴。“整个忠圣侯府都被抓了,还是只有傅随崖一人下了狱?”
“被抓的只有忠圣侯和几个心腹。但是侯府也被监禁起来了,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临晴将帕子放回水盆,又将牙粉递给沈西延。
见沈西延快要洗漱完,碧初也走下床,亲自整理起沈西延的朝服。“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不急,吉逸手里不是还有证据嘛。他是不是明日入京了?你将他约到红柳镇,等我下朝,我们去见一见他。”
碧初在红柳镇的七星客栈里,看完了傅随崖写给月照二王子吉春的二十五封信。
碧初看完最后一封,放下信纸,一脸愁思。
“这傅随崖也太谨慎了些,这一封封信,除了能证明他与吉春有往来,再找不出任何直接又有力的证据。这样的话,即使将这些信呈给皇舅,恐怕也没什么致命的效果。”
沈西延握住碧初的手,示意她先不必着急。“两个人通信,总该是有来有往。傅随崖行事谨慎,但吉春却未必。他们二人合作了这么久,相互通信总不可能是为了寒暄问候。想办法去找找吉春写给傅随崖的信,也许能有些收获。”
“信件很大可能藏在侯府之中,看来这次要麻烦青溪了。”碧初耷拉着脑袋,显得兴致缺缺。期待已久的证据竟是这般无用,难免让人失望。
“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吉逸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直接写二十五回信不就好了,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多严重都可以。然后麻烦青溪藏在侯府中,等着被皇上的人找到就是了。”
碧初还是有些犹豫。“让吉春写完再送过来,恐怕来不及吧。”
“不用,我模仿我那几位王兄的字迹,绝对可以以假乱真,恐怕连他们自己都辨认不出。”
月照虽小,但王室里的明争暗斗,腌臜隐晦可绝对不比大衡少。为了保命,为了生存,月照的王子们都练就了一些在碧初看来多少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
沈西延还要去京郊的军营,只好先一步离开。碧初等吉逸写完信,又和他确认了些明日进京的具体事宜,才离开了客栈。马车驶出红柳镇没有多久,就碰到了前来送信儿的临月。
关在西郊的二皇妃想见碧初,托临月给她带个话。
红柳镇也在京城以西,比西郊的庄子群还要远些。既然顺路,碧初就让车夫将马车驾去了庄子群。二皇妃找碧初的目的很简单,她想见沈西岳一面,奈何无人可求,只能找碧初帮忙。
二皇子妃温贞是上任左相温书义的孙女。温书义位高权重,温贞常常被召进宫同皇女作伴,与碧初是旧识,同沈西岳更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碧初觉得沈西岳绝对是个好丈夫。温贞同他成婚五年,一直未能有所出。沈西岳替温贞挡下了外界的所有责备,还时常宽慰她要将这事看淡些。皇家夫妻,难得深情至此。这二人走到今日,也是造化弄人,实在令人唏嘘。念着他们之间的身后感情,碧初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了温贞。
打着沈西延的旗号,碧初顺利地把温贞送到了地方。她着急着去见青溪,匆匆交代了几句就要离开。
“你不盯着我吗?”温贞没想到碧初对自己这么放心,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夫妻说悄悄话,我盯着你干嘛。时间有限,我不耽误你们了。”碧初说完,向着外面一溜小跑。只是走得太急,没能听到温贞说出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