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半条命犹大

20、第二十章

　　“是十一月风太过凛冽，吹的人皮开肉绽……”被桃树啃食的学生对自己身上莫名徒增的伤是如此解释的，他们彼此间说笑着，还说这是桃树妖精的印记。
　　《桃花妖精》一歌在校园内再次风靡起来，起因是广播站的播音员在整理旧年的物件时，发现了一卷磁带，在好奇心的催使下把磁带上的内容拷贝到电脑里，无料是如此好听的曲子。
　　冬去春来，西门的围墙里桃树也开花了，年复一年的繁茂败落，每逢三月，桃树的枝头便如火如荼地招展着柔粉色。学校因发展需要便把堵住西门的围墙重新打通，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关于西门的怪异传闻，也忘记了木青这个人。
　　一年半后，李成虎和陆旭相继从学校毕业了。陆旭北上去攻读硕士研究生，而后鲜少再与李佑铭和李成虎联系；李成虎留在本地考进事业编单位，闲暇时不是去他师傅那闹腾，就是找李佑铭唠嗑。
　　而再过了一年，李佑铭也迎来了他的毕业季，而此年的桃花开的尤其灿烂，直至六月，枝头都仍簇生着朵朵桃花——人人都说是这届毕业生太过优秀，所以桃树以如此旺盛的生命力来欢送。
　　西门附近的教学楼以及配套设施竣工完毕，学校便借由这六月桃花组织了一次校友会，顺便给今年毕业的学生开个宣讲会。
　　李佑铭作为优秀毕业生坐在大礼堂的前排，历届优秀校友分别上台进行讲话，他本听得昏昏欲睡，但听到台上正准备进行宣讲的人自称是王霖——他猛地一抬头，看见一位西装革履的儒雅男性，神采奕奕地讲述着自己是如何出国留学并最终取得今天的成就。他温润的喉舌吞吐着的励志经历和渊博学识，是踩在他人的生命之上建立起的堡垒，守卫着他的尊严，藏匿起他的阴暗。
　　李佑铭按耐住心里的涌起的万千波澜，直至宣讲会结束，他到逆着人流去后台找寻王霖，发现他已经提前走了。他之前有试图在社交平台上联络王霖，但王霖拒不理会他的讯息。他愤懑又失落，想着怎么才能逮到王霖，无意间又走到了西门。整个西门生意盎然，在临夏之际还是暖春般的景象，两年前种着被大师劈开的桃树的地方已经重新种上新的桃树，但种在那个地方的桃树仍是满园里长势最好的，王霖就站在那棵桃树下，他也看见了向他走去的李佑铭。
　　“王霖先生刚刚在宣讲会上的讲话很精彩！不知此时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李佑铭先开了口，而有片花瓣突然被风吹落，轻轻柔柔地拂过他的嘴唇。
　　王霖盯着那片吻过李佑铭嘴唇的花瓣，看着它在空气里浮沉，看着它跌入尘埃。他回应道：“我是在这棵树下写的《桃花妖精》，没想到那首歌今日还能在校园里听到。”他英挺的身姿看不出已是四十出头的人，只有他眼角淡淡的细纹可以窥见他经历了岁月的洗礼。
　　“零三年的十一月三十日那天，你和华椿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王霖听到李佑铭这么说，眼睛眯了起来，意味深长的说到：“你和她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王霖被他逗笑了：“难道她是复活了然后跟你成为朋友吗？”
　　李佑铭见他露出了破绽，平静地说道：“她说一直在等着你回来，想见你一面……”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霖打断：“我没空听你说这些玩笑话。”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花瓣被风吹动着又落下了几片，跟随着王霖离开的步伐。
　　李佑铭冲着王霖的背喊道：“你知不知道王静就是被她害死的！王静本来可以不用死的！”那背影听到这明显地顿了一下，但是仍旧朝前走去，不再回头。
　　此后李佑铭便再也没见过王霖。
　　他离开学校的前一晚，桃树上的花全落尽，满地的花瓣盖过了泥土本来的颜色。他特地从西门离开，听着桃树与桃树间灌满的风声，忽然感到一阵潮湿的南风绕过他的手臂，却转瞬即逝。
　　他站在西门门口处，最后再看一眼那片桃树林，其间似乎有王静的身影，她穿着碎花裙子，左侧的长发挽在而后，笑吟吟地向着这边挥手，他甚至还听到了她在说：“往后的你也要好好加油呀！”
　　带着对她的无限眷恋，他终是踏上了没有她的余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