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半条命犹大

19、第十九章

　　“佑铭！又有人出事了！”李成虎在李佑铭住处门外哐哐哐敲着门。李佑铭之前听他说他睡不着出去逛逛了，现在急急忙忙回来，好像带回来了不得了的消息。
　　他赶紧从床上蹦起来，要去开门，正好陆旭就在客厅把门开开了。“怎么回事？慢慢说。”陆旭开门就见李成虎一头大汗，陀螺一样一转身着就跌进屋内。
　　“……西门又有人被杀了！我看见那些人眼神空洞洞的，像是被控制了一样，排着队就进西门去了！”李成虎气喘吁吁地接着说：“我没敢跟着去看，但我大老远的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儿了！”
　　李佑铭和陆旭围着躺在地上的李成虎，听完都锁紧了眉头。听这描述像是突然发起狂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看来今晚注定不会风平浪静。残月都被黑黝黝的乌云遮住，一丝光亮也泄不出来。又逐渐刮起阴风，窗外的路灯忽闪忽闪，在地上投影下斑驳的乱七八糟晃荡的妖魔一样的树影，寒风像把利剑把枯叶扫落，发出尖厉的叫喊。
　　就在三个人踌躇的时候，李成虎突然从地上跃起，“我感觉到师傅已经到了！”他突然兴奋起来。走到门外朝着西门的方向跑去边说：“你们跟我去找师傅。”他都这么说了，陆旭和李佑铭只好紧紧跟上了。
　　一路上果然如李成虎所说，很多人还穿着睡衣，看来是睡着觉就突然被控制住的，个个睁着空洞无神的眼，没有意识的同朝向一个目的地前进。无论李佑铭怎么尝试唤醒他们，他们都毫无反应。陆旭也认出他们都是大二的学生。这场景就像李佑铭看过的丧尸片，只不过他们没有攻击性而已。
　　很快他们三个人翻过围墙。本来这附近没路灯又没有月光应是漆黑一片的，可是隐隐看到一颗珠子浮在空中，发着些许光亮。“是师傅的佛珠。”李成虎说到。
　　只见围墙里面已经被淡红的血雾笼罩住了，只有几十米的能见度，混沌一片。而且墙外与墙内的温度相差甚远，一个在寒风凛冽的深冬，一个宛如在骄阳似火的盛夏。他们刚刚跳下围墙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出汗。比之前的力量更盛啊，李佑铭一进入里面就感受到了。
　　可是不能看着其他人送死，他们三人彼此交换了眼神，继续深入那里面，陆陆续续地把快被树枝拖走的人给截下。
　　逐渐靠近那棵桃树，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个身着雪白长袍，身姿修长，手持法杖的光头和尚，正背对他们在和桃树抗争着。不知为何，李佑铭感觉比之前景区碰到的那个和尚年轻不少，他以为是老当益壮的老者形象。
　　“师傅！我们来帮你！”李成虎远远冲他喊到，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木剑就要过去。
　　“休得胡来！你们负责把无辜的学生带走。”大师皱眉叱到，又扔出一条绳索。他的声音和李佑铭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他们只好听从大师的指示。只不过大师一个人要兼顾桃树四处延伸攻击的树枝似乎有点应接不暇。大师又把手上缠绕着的深红色木檀佛珠飞出去，去挡刺来的树枝。
　　另一边，他们三个有条不紊的拦住那些被控制的学生，用那根绳子把他们都绑起来围住到墙下。这绳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绳，看起来不长，但要围多少圈都没有问题。不过不知道华椿躲在哪里，居然不见她的踪影。
　　“那是……华椿？”李佑铭时刻分神关注着大师那边，这时在大师背后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她的身体已经腐烂，表面覆盖着脏污的布条，从缝隙里流出黑色的粘液。她这副样子似乎有些行动迟缓，眼看大师在阻碍桃树就要偷袭大师。可惜，她轻易就被大师一个檀珠击中身体倒下。
　　可桃树还没倒下，华椿就还能站起来，还注意到李佑铭他们一伙人也在拦人，华椿见她对付不了那个和尚，就又朝李佑铭他们冲去。
　　“华椿，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李佑铭喊到，他觉得那些学生就是被她迷惑过来的。
　　“凭什么？我也想要好看的脸蛋啊，我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啊！”华椿此刻完全听不下去，眼神癫狂怒吼着。转眼又抚着自己被布条缠绕的脸，似情人间的低喃：“你看我这个样子，怎么有人喜欢我？我好可怜啊……它说，只要我帮它再带更多人来，我就能得到一张永远不会消失的美貌了。”她阴恻恻的笑着。
　　李成虎和陆旭看着华椿这个病态恶心的样子差点要吐出来。
　　“你既然也痛恨别人对你不公，使你内心煎熬，那你就看不到无辜的人惨死的痛苦吗，他们凭什么要为你埋单？”李佑铭不想听她可笑的理由愤怒道。不过很明显，她听不进，她现在就像是被桃树操纵的傀儡和李佑铭之前接触的木青状态变化很大，这几天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突然她就走火入魔般狂笑起来阴沉地说：“哈哈哈，我现在只是一具早就死掉的尸体，从不懂痛苦是什么。如果不是它……”
　　不由分说，华椿像是操纵着无形的手，企图把学生们都拉走，可是他们被那绳子绑着，她碰不得那个，这样她也动不了他们了。
　　“可恶！”她的目标又一换，把旁边没有防备的陆旭给拉过来在半空中禁锢住了。好像还有要把他扭断的趋势，陆旭痛苦地龇牙。李佑铭胸前的水晶在发热，似乎是水晶的力量在起作用，虽然陆旭被抓住了，但是有焦味溢出，说明华椿在勉强忍受着水晶给她的伤害，水晶在附近，对她的力量有些约束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他。
　　李成虎一见有机会，立马用木剑刺去。
　　华椿没想到被他一剑刺来，一分神挡他，陆旭就从半空掉下来得以喘息。她不甘心又要朝陆旭攻击去。李成虎来不及，李佑铭见势不妙又要挡在陆旭身前。却只见华椿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眼神瞬间一变，啧一声，偏离方向，没有真正打到他身上。只是把李佑铭丢离出她的范围，继续和李成虎打起来。
　　被丢到大师附近，他滚了滚翻起来。李佑铭也没想到，华椿居然没有狠下心对他动手。
　　他抬头看到桃树已经开始发狂，飞舞的树枝既坚硬地能把地面砸穿，又柔软得能在缝隙间躲避攻击，动作飞快千变万化。大师沉着地一一抗下攻势，但是普通的攻击对桃树根本不起作用，伤不到它分毫，僵持了许久，因为桃树十分的坚硬。大师左手结起印，右手持杖，口中喃喃咒语，就要施展。可是防不胜防，大师被树枝紧紧缠绕起来，感觉气息在紊乱地游走，就连附近的李佑铭都被枝条凌厉地快速移动造成的罡风伤到。他感觉到皮肤肌理都被妖风穿透了一样，好像很痛，又好像不痛了，嘴已经发不出声音，管不了那么多于是他不顾抽打和戳刺在他身上的树枝，拼命靠近大师把脖子上的水晶扯下来就丢给了他。混乱之中大师接住，用水晶驱散了一部分树枝，它身上被撕开了一个小口，他才得以从中脱身落到地面，面不改色地继续结合水晶的力量施展着咒语祭出法宝。无数雪白光束从天而降刺入桃树薄弱的伤患处，桃树妖似乎终于受不了了，渐渐落了下风，周身泛起红光，就见桃树突然炸开，从断枝中流下黑红的血液。
　　华椿之前因为被水晶的力量限制，李成虎才能和她打得不可开交堪堪平手，他却很吃力也苦苦冲不破她的围，对她戳个不停，保护着陆旭。她和桃树几乎是共生的关系，她顿时血流如注，这时感觉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见了。李成虎这才看准时机直接一剑刺进她身体。华椿吐出一口污血，拼命撑着口气，飞身回到桃树旁。
　　空中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把他们周围的血腥气渐渐冲淡。里面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桃树落败，瘴气渐散，华椿从癫狂状态变得冷静下来，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第一次在她墨一样漆黑又空洞的眼里看见闪烁着的微光“我……”华椿坐着背靠在桃树旁，冰冷雨水打在她被遮掩的脸上，“还没有见到王霖学长来找我呢……”她的眼神悲伤不已。她看了看李佑铭，又好似清醒过来，摇摇头自言自语：“不，不对，他从来都没爱过我……”
　　“善哉，你和他本无缘，一切阴差阳错，妖树引诱魔化你，又使你酿下大错。”大师雪白长袍，颀长身姿，一身清韵出尘的风韵，眉间一点朱砂，双眸深邃又圣洁。身上并没有因为刚刚的战斗沾染半点尘土。
　　华椿浑身失去力气，视线在模糊，她放弃了挣扎“……它终于结束了吗？我好累，不想再等了。这过程中我好像做了很多错事，我任由你们处置。”说完她舍弃最后的留恋，静静闭起了双眼，等待生命终结的到来。
　　李佑铭被大师用法力恢复了皮外伤，此刻只是怜悯地看着她。
　　大师低低叹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取下腕上缠绕的檀木佛珠，开始超度。语调平缓，神情清明又慈悲。
　　圣洁的佛经一遍遍在空中缭绕回响，最终华椿化作一捧尘土，永远的消失了。桃树也变成了普通的枯树倒下了。此刻无数无辜的受害者的灵魂向天空升起，缓缓飘去。
　　李佑铭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轻柔地触了他的手，就从身边飘走了。
　　朝雾初升，落叶飘零。不知不觉已经早晨了。这时已是雨过天晴，空气清新，氤氲润泽，让人神清气爽。都结束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大师法杖又向墙下一扫，墙下意识不清晰的学生自动滑稽地翻过围墙，各自回宿舍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西门发生过的一切。不过都会被舍友当做梦游吧。
　　“你们也回去吧。”大师说。
　　李佑铭回过神来，想起还有事情要问，就先让李成虎扶起受伤的陆旭回去了。
　　现在只剩下他和大师两人，李佑铭很感激大师入他梦，平静他心境，也很感激他解决了这桩事。
　　他问道：“大师您就是当时卖给我和王静红绳的那个老和尚吗？”成虎说红绳是他师傅所制。
　　“不是，他是贫僧的师弟，我托他把东西交给有需要的人。”
　　李佑铭攥紧了手问：“静儿听说可以避灾才买下来，他会给我们也是察觉到会发生什么事情吧。那为什么，她还是……”
　　大师轻轻叹一声：“天注定，贫僧也没能轻易逆天改命。逝者已安息，切莫过于郁结。”
　　大师指尖轻轻转动木檀佛珠又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说着便慢慢走远，身影逐渐模糊，直到消失。
　　李佑铭默默站在原地，淌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