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上海的德国人》摩卡茶

27、讲不出再见

　　一个月后，Markus来到Judy’s。正值中午，门店里高朋满座。几个生面孔的服务员忙里忙外地招呼着客人。他走到吧台，一个长着东南亚面孔的男人站在那里。表情随和、目光坚定，看上去像是大堂经理。“Judy在吗？”
　　“在的。你等等哦。”
　　Markus点点头。只有一个吧台的位子空着，他坐了下来。大堂经理走开了，但他并不确定江燕是否会出来见他。江燕早就把他给拉黑了。而他们已经有连续一个月没有了联系。一刻钟的光景，江燕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一个月不见，她消瘦了许多。面颊凹了下去，她的头发被盘成了一个高高的丸子头，露出纤长的脖子、平整的肩膀和细瘦的锁骨，整张脸不施粉黛，看起来既脆弱又强大。Markus起身站了起来。他们相对无言地站在那里，好像周围人群的嘈杂声在他们的世界里被按了静音。

　　“Judy，”Markus说出这个名字后，久久不说话。“你瘦了不少。”他终于打破了沉默。
　　“是的。你也是。”江燕道。
　　“我们能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说话吗？”
　　江燕点点头。Markus跟着她来到了离酒吧不远处的一间茶室。这个茶室刚刚开张不久，主营茶叶生意。门面非常小，只有两三个靠窗的座位给客人品茶用。门店里有一股刚刚装修好的甲醛味道。可是他们也别无选择，这个点，市中心去哪里都是人满为患。他们点了两杯茶，坐了下来。
　　“那次，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假的。可你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有意思吗？”江燕冷笑了一下，“Markus，你我都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我爱你，请你相信我！”
　　“你的爱，”江燕的眼泪掉了下来，“有意义吗？它们全部用来伤害我。”
　　“不是的！”Markus懊恼地提高了嗓门，“我只爱你，没有爱过别人。”他自己也知道，他的辩解十分苍白。
　　“我这一生中，”江燕喝了一口普洱茶，“爱过两个男人，一个是我的前夫，一个是你。你们都说过爱我，可是却都背叛了我。”
　　“Judy，”半晌，Markus抓住江燕的手，“对不起！”
　　他说出了这句话，她放声大哭。这句话被他说出了口，就代表他承认了上次他所说的话都不是气话。她突然意识到，今天他们坐在这里，表面上是他来挽回她，而事实上是，她想被他挽回，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来道歉的。他已经爱上了别人。
　　Markus紧紧抱住了哭得泣不成声的江燕。他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动过心，动的都是理智。他曾以为这个女人让他有别样的感觉。可是，他最终却仍然让自己的头脑做了决定。“我们曾经有过美好的八个月，我永远不会忘记”他说道。不忘记有什么用呢？那次汉堡之旅就是她的“西安事变”，从此以后，天高水长，他们彼此的一生再也无法交集。江燕紧紧抱住Markus，生离死别一般。她多想就这么抱住他的一生，可是，她知道，她抱住的只是那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