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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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声清明的鸟叫，东方破晓。
太阳出来了。
徐然也出来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打扫完战场，赶在其他人上班之前灰溜溜地撤了。
他想睡觉，又不敢回小公寓，怕碰到罗煜忍不住一起学猫叫。
哈哈哈真的太好笑了。他站在马路边上咧着嘴，一辆洒水车刚好经过，送给他早晨第一杯水。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马路的湖景别墅借个床。
电话拨过去，好久才被接起来。
“讲~~”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
徐然以为打错了，又仔细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
“马路？”
……
徐然站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VIP套房门外，不知为什么，竟生出一丝庆幸——庆幸罗煜没有把他安置在这里。
金碧辉煌的大厅，礼貌微笑的迎宾，安静厚重的走廊，一切都精致而高贵。
但他更喜欢那套不到80平的小公寓。
不过大概可能貌似也许以后不能住了，毕竟差点把老板上了。
套房门缓缓打开，没有一点声音。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徐然脚踏在软若云朵的地毯上，看着眼前气派豪横精美大气的陈设……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
请把我安置在这里。
马路裹着一件黑色的浴袍斜躺在沙发上，几乎与黑色的沙发融为一体。金色的线条自下而上，勾勒出一副香/艳的美人出浴图。电视里在放消了音的抗日片，演员们动情的表演此刻看起来格外滑稽。
徐然慢慢走过去。
偌大的空间里珠光宝气，充满了金钱的味道，却毫无生气。茶几上满满当当堆了10多个瓶子，有大有小，颜色不一。徐然随手拿起一瓶看起来有点眼熟的……果然是六味地黄丸。
其他功效也差不多，都是为了他好我也好。
“我起不来了。”马路悠悠地说了句。
徐然本来都坐下去了立刻又站起来。
“需要我扶你吗？”他问。
问完就后悔了。
果然马路轻轻笑起来：“你扶不动。”想了想又说，“要不试试？”
徐然吓得手一抖，瓶子应声而落，里面的褐色小药丸滚了一地。
马路“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逗你的。”他说。脸上笑着，眼底却是一片死寂，“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徐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种事，关乎男人根本，怎么说都不对，都伤人，都伤心。
“之前有什么征兆吗？”他选了个最温柔的问法。
马路摇摇头说：“之前还行，吃了药等个40分钟就能把王胖子应付了，偶尔状态好的时候还能把他朋友一起应付了。”
“但这一次，已经2天了。”说完就准备掀开浴袍给徐然看。
徐然急忙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别别，别这样，我晕鸡。”
马路顿了顿，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死鸡也算鸡？”
徐然觉得好难过。
这不仅仅关系到工作。
“要不去医院看看？正规三甲，河边那家小诊所委实不靠谱。”上次在二姐那营业喝多了，头晕呕吐，送到小诊所不知怎的说到晚饭吃了蘑菇，立马让洗胃，洗得那叫一个翻江倒海□□，结果第二天还吐，送去市医院一查血，急性肠胃炎。
“还有你这药哪里买的？万一是假冒伪劣……”
“博大男科。”
“哦。”徐然闭上嘴。
很专业了。
“医生怎么说？”
“用鸡过度。”
“怎么治疗？”
“合理饮食，适当运动，戒烟限酒，心态平和。”
就是没得治了呗。徐然心想。
“要不换家医院试试？”
“不。”马路很干脆地拒绝了，“起不来就是起不来，去也是开这些药，有个鸟用。”
“哦不，是没个鸟用。”
“我没鸟用了。”
“我凉了。”
他往裆处看了一眼，神色凄凉。
“然子，我的职业生涯，结束了。”
徐然不自觉地也跟着往下看了一眼，心想这还是个高危职业啊。
“那算工伤吗？”他寻思着不是有社保吗？大病或者意外？或者特殊工种专业险？只保鸡/儿的那种？
“算个鸟伤。”马路白了他一眼，“医保都没用，工伤更没用，连院都不用住，这在叫医学上叫轻伤，但在我的生命里叫绝症。”
“治不好了。”
“生不如死。”
“呜呜呜~~”
徐然理解他的悲伤。
当生活的硬度戛然而止，生命的支柱轰然倒塌，任谁都会流下绝望的眼泪。
“那你老板知道吗？”徐然问。犹记得王胖子当初就是看重马路的洪荒之力，眼下洪荒变绵薄，嗷嗷嗷变嘤嘤嘤，鸭子失去了鸡/鸡，不能飞翔的鸟儿注定走不远。
“不知道，昨天来我说想玩点新鲜的，然后金箍棒和五姑娘齐上阵，暂时算是蒙混过关了。”
“以后怎么办？”
“以后怎么办？”
两人同时问道，而回答他们的，只有电视机里无声的抗日片。
“换份工作吧。”徐然提议。锄头都没了，怎么犁地？人老板也不是花钱来玩干瞪眼的，人是来玩斗鸡的。
马路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我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人，能干什么呢。”他老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从他长出第一根白头发开始。
“别这样看轻自己，再不济可以做保安啊！”我认识人，可以安排你进去。徐然心想。
“谢谢。”有被安慰到。
“不是，我说真的，人正规单位呢，也买六险一金，还有员工宿舍和食堂，特别食堂那大肉包子，啧啧~~”徐然吧砸吧砸嘴。
“哦，你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糟糕，说漏了。徐然心跳一顿，忙打起哈哈来：“不是，那个，这事儿真棘手啊，瞒也瞒不住，别到时候钱没有不说，下来再赔个违约。”
他听大齐说过，这种由货物本身造成的违约，一般可以换货，但如果换的老板不喜欢，或者品质不及上一个，就得赔钱。
“按签约金额1赔1，你签了多久？”他问马路。
“一年。”
“一年，12个月，乘以5万……”徐然掐指一算，“我DIAO！60万？”
“70万，合同到期后还有10万红包。”马路脸色有点难看。
徐然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有多少个0。
数不清。
满脑子都是0。
他沉浸在0的世界里久久无法自拔。
“兄弟，我替你上吧。”你替我去当保安，合理饮食，适当运动，戒烟限酒，心态平和。
钱不钱的无所谓，最重要是治病。
谁知马路认真看了他半分钟，然后笃定地摇摇头说：“你不行。”
“什么不行？”
“活儿不行。”
嘿！徐然这暴脾气，火噌一下就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他挺胸抬头叉腰，还晃了晃作为一名猛1的首要条件。
“Emmm……”马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下一秒。
“要不……试试？”
徐然就着手边一瓶袋鼠精软胶囊就朝他砸过去。
“哎哎口误,口误~~”马路一边闪避一边解释，“我意思是这还用试？你黑眼圈这么重，一看就肾虚啊！”
“那是老子昨晚熬通宵了！”
“那你参加过新人培训吗？”马路问。
“没有。”
“2H流程会走吗？”
“不会。”
“三叫九流？”
“啥玩意儿？”
“一技之长两面二舌三叫九流四清六活五光十色？”马路不愧是业界老马，各种技能名称张口就来，给徐然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培训内容是成语大全？”
马路一副地铁老头看手机的表情：“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玩儿？”
徐然摆摆手说：“没实力才整这些虚的，有实力的都是拔枪就干。”
马路苦涩地笑了笑。
“我20岁的时候也这么想。”
“现在提前20年下岗。”
“哦不是下岗，是因公殉职。”他悲伤地看着自己已经殉职两天的兄弟，又不死心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喂，你要不要起来反驳一下？”
徐然看得鼻子一酸。
“没事儿路哥，你还有我。”
“我替你上。”
马路感动极了。
“谢谢你兄弟。”他起身上前握住徐然的手,“不过合同里有规定，如果换的货不能让甲方满意的话，这70万债务可就落你头上……”
“哦我刚想起来我不能上。”徐然猛地一拍脑袋，“我是0啊！”
“你瞧我这记性。”
“呵呵。”
马路的手停在半空中，空落落的，很寂寞。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门铃突然响了。
墙上的显示屏里，肖二一改往日文文弱弱的娇柔风格，乌黑的长发被胡乱盘了个结垂在身后，一件史迪仔套头T恤，一条破洞牛仔裤，一双踢不烂马丁靴。
“他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见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他……可以？”徐然试探着问了句。
“他想就可以。”马路笃定地说。
“你……试过？”
“试你大爷那坨铁。”
“哦哦明白，”徐然一副我懂的表情，“那怎么让他想呢？”
“显摆，炫耀，激发他的愤怒，嫉妒。”马路假装没听出徐然话里的揶揄，“接下来他要么去王胖子那使出浑身解数争宠，让后者别来我这儿；要么揍我一顿，这样最好，我因公负伤，不仅不用赔钱，还能拿点补偿金。”
“详尽！周密！牛逼！”徐然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愉快地击了个掌。
“行，那你先去衣柜里休息一下。”马路拿起门锁的遥控器，冲徐然自信一笑，“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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