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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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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煜这间公寓面积不大,目测80来平,装修得很简单,但清爽干净,木质的家居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馨。
徐然活了20年,从来没住过这种地方。他睡过病房,过道,储物间;也睡过网吧,宾馆,候车室。后来睡过职工宿舍,还有二姐那的行军床。他没有固定住所,那个没见过的爸爸带走了一切,只留下他和生病的妈妈。
而这个地方,有客厅,卧室,厕所,厨房,可以自己做饭给自己吃,还有一张大大的床。他可以在上面翻来覆去地打滚,跳上去的时候床会弹一下,就像小时候看别人玩的那种蹦蹦床。
这就是,家的样子吗。
“你的意思是,要包/养我吗?”徐然语气很僵硬。他明明不是,但现在,他居然在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罗煜没回头,眼睛依然看着电视,眉眼间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良久,久到徐然差点因为屏息缺氧晕过去了,他才悠悠地问了句:“你需要吗。”
“需要。”徐然没有犹豫的必要。
他看着罗煜,成熟的五官,性感的喉结随着每一次吞咽上下滚动,他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有1说1,谁不喜欢帅气多金活好话还少的小哥哥呢?
如果不是钱,他大概会企图和罗煜谈一场不俗的恋爱;但现在,他只能俗气地谈钱。
“我需要……”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是。”罗煜打断了他,指尖在大腿上点一下,再点一下。
徐然脸瞬间红成了鸭子屁/股。他努力想要挽回一点尊严,于是故作硬气地说:“我确实不是,但既然你主动提出来,我考虑了一下,觉得……”
罗煜转过头,看着他。
徐然气势瞬间拉跨,声音也降下来,细弱蚊蝇,如果不仔细听几乎都听不见最后两个字。
“不亏。”
“做生意很难双赢,你不亏的话,就是我亏了。”罗煜声音很轻,但听在徐然耳里,却像一根针似的,扎得他刺痛。
“我会做饭,健康养生餐;会洗头,手艺还不错;简单的汽修也没问题,再不济就像你说的,每天打扫一下卫生,就不一定非要,非要,那什么,的,嗯,你懂的。”
“我不懂。”罗煜似乎笑了一下,“外面一顿饭百十来块也很健康,洗头房50一次还带拨筋,会员修车免工时费,保洁一个月才2000。”
“你要多少。”
徐然快速算了笔账。
和他送外卖差不多。
他沉默下来。
罗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什么文凭。”
“小学肄业。”徐然恹恹地回了句。
罗煜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嗯,倒是不多见。”
徐然知道他在讽刺他,也不生气,反而很认真地说:“我前年报了自考,已经补完高中了,如果不是最近酒喝太多没工夫看书,今年一定能考上大学的。”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工作和学习太矛盾了,要挣钱就没时间看书,要看书就挣不到钱。”
“所以呢。”罗煜问。
这一来倒把徐然问住了。
所以?所以希望你包/养我给我钱让我好好读书?别说罗煜,徐然听着这话都想给自己两巴掌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没事,我就随便说说。”
“脖子能动吗。”一如既往的陈述句式问句,罗煜话锋转得之快,徐然差点跟不上。
“可以,不是很严重,3天就能拆石膏。”
“嗯,拆完收拾一下,准备……”
徐然呼吸一滞。准备走人吗?他其实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不多,一箱,刚好。
“准备上班。”
“诶?”
“你不是想吗。”
“啊,那个,”瞧这话说的,什么叫我想,我哪里想,虽然你很棒……徐然想到那次追逐日落的游戏,脸刷一下红了。
“我是想上那种班,不是那种班。”
说完他脸更红了,特别当他看到罗煜的表情从戏谑变成惊讶,徐然第一次知道尴尬这种情绪是具象存在的,弥漫在四周空气里,多得都他妈能拧出水来了。
“你先看会儿电视,啊,我去厨房弄点吃的。”徐然梗着脖子逃似地往厨房跑去。
罗煜看着那个慌慌张张同手同脚的背影眉头紧蹙,不一会儿又慢慢舒展开来。
真像啊。
他心想。
不过很快又收回心神。
毕竟只是像。
又不是。
……
面还是很好吃的,徐然在医院食堂学的手艺果然不错,清淡又养生。罗煜本来不饿,但看着徐然一双期待的小眼睛,不知怎么就神使鬼差地干完了一大盆。
“我先,嗝,走了。”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粒葱花。
徐然洗了碗躺在床上,想着之前罗煜说的那些话,久久不能平静。
他给马路去了个电话。
“哈哈我就说你小子进不了门吧!来来南尚欢迎你……”
“没有没有我进来了,那个什么,你饿不饿?请你撸串儿?”
马路看了下时间,才分开仨小时……这小子莫不是喜欢我?舍不得我?哪怕分开一秒都!
“我有喜欢的人了。”
徐然:???
马路还是来了 ,在徐然信誓旦旦喜欢你死弟弟的毒咒下。
“吃饭就吃饭哈,你别想灌我酒,更别想趁我醉了要跟我这样那样!我不会屈服的!”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跟你好好道个谢。”徐然忙不迭地把酒杯满上,并把其中一杯推给他说,“我回去好好想了下,你说得对,如果钱和尊严不能兼得,应该分个轻重缓急,这话很有哲理,我要向你学习。这杯我干了,你随意。”
然后紧接着第二杯:“顺便祝贺你即将迈入自由的门槛,苟富贵,勿相忘,我再干一杯,你还是随意。”
这帽子戴得低调奢华有内涵,马路不免有些得意。
“嗐瞧你说的,都是打工人,打工魂,干点体力活儿挣点辛苦钱,谁又比谁高贵了。”他不自觉跟着连干两杯,怕之前不喝酒的话抛到了脑后。
正中徐然下怀。他想问点事,又不想马路记得,这方法是他实验了很多次才得出的,7分醉3分醒,套话绝技。
“路哥是怎么入行的?”他开始按计划走,先捡着些不重要的问。
马路顿了一下。
“这个,说来话长。”他咬住一口大腰子,“噗哧”的响儿在嘴里炸开了油腥的花。
“没事,长话短说。”徐然赶紧把酒给他递过去。
“有次出去玩,被搭讪,问我1还是0,我以为猜大小,就说1。”
果然很短,不到20个字就把起因经过结果概括完了。
徐然秒懂。
“就,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就,很棒。”
两人默契地碰了个杯。
“后来遇到一男的,带我入了行。起初当然是拒绝的,但你知道人一旦堕落起来多么容易,推个磨的功夫就把钱挣了。”
“我懂。”我真是太懂了。徐然想起之前那番心理活动,仿佛把马路曾经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
两人又碰了一杯。
“可再往后就不行了。”说到这马路叹了口气。
“为什么?”徐然手上酒一直没闲着。
“身体不行了呗,常年被掏空,”马路拨开耳后的鬓发,“见过26岁白头发这么多的吗?”
“见过,我一小学同学。”
“那TM叫少年白!你有没有常识!”马路啐了他一口。
“去医院检查过吗?”徐然也挺关心这个的,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钱没赚着还亏个肾。
“看了,虚呗,20岁的身体60岁的肾,遇上大型活动不吃药都扛不下来一场整的。”
“幸好这次成功上3了,伺候一个人总比伺候一群人轻松,起码他只用得到一处,不像以前,有时候我连身下的人头都没数清楚过。”
徐然:嘶~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三巡过后,马路舌头已经有点捋不直了。
徐然瞅准时机把罗煜的话跟他简述了一遍。
“什么?他叫你上班?”马路一拍桌子,“合同呢?待遇?条件?啥都没谈上什么班?他几把烫金的?”
“嘘嘘,你小声一点,”徐然赶紧把他摁回到座位上,“这不跟你商量呢么,这事还签合同?劳动局认吗?”
“认啊,好点的老板还买五险一金呢!就随便找个公司,挂个职,每月工资固定打你卡上,稳得一比!”马路跟竹筒倒豆子一样问一句他答10句。
徐然暗暗记在心里。
“那都要做些什么呢?”
“老板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啊!老板爱做S你就做M,老板爱做L你就做O,老板爱做你你就……”
“撅起?”徐然下意识道。
“看!我就说你悟性高吧?天生吃这碗饭的,以后发达了别忘了老哥哈,咱俩一个1一个0,合在一起就是十全十美,完美!”
……
马路喝多了,比想象中快。徐然戴着石膏圈一路把他架回南尚,正好碰到在外面抽烟的肖二。
肖二看到两人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掐灭烟头走过去。
“辛苦了。”他说,然后特别自然地伸手想去接马路,“剩下的我来吧。”
徐然一个360度华丽转身避开了:“不用,我知道路。”
肖二细弱的双臂晾在半空,表情却并不恼怒。像是知道徐然在想什么似的,他无辜地耸耸肩说:“放心吧,他醉了,不能把我怎么样。”
“我怕你把他怎么样。”徐然没给他好脸,准备绕过这条狗继续往前走。
谁知肖二一把拽住马路胳膊,语气从温和变成凌厉:“你们很熟吗?”
“不关你的事。”徐然嫌恶地盯着他的手,“你放开。”
“是你放下。”肖二手上一用力,马路就偏进了他怀里。
徐然也不甘示弱,又使劲一把把马路拽回来:“他拜托我送他回来,他拜托你了吗?”
肖二脸色一沉,当即一二三四再来一次:“他是我的人,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狗?”
徐然笑了:“你的人?你叫他他答应吗?”
“当然。”肖二说,然后轻声唤着马路道,“路路~~”
马路没反应,倒是徐然差点吐了。
“路路~~路路~~”又叫了几声还是没反应,肖二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这么醉怎么可能叫得答应!”
“呵,”徐然勾起嘴角。
肖二有种不好的预感。
“路哥!”只听徐然大喝一声!“干了这杯酒!”
马路登时一个回光返照:“干了这杯酒!炕上全是狗!奶狗狼狗全都有!全!都!有!”
徐然对肖二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你使诈!”肖二当然不服气。
“别逼逼。”徐然推开他。
结果肖二“啪”一下打掉徐然的手,作势就要硬抢马路。
这能惯着?徐然当即脸一黑,冲着肖二支来的手狠狠就是一巴掌!
“啪!”
“你**!”肖二吃痛叫骂出声。
“想打架?”
“打**!”肖二果然不禁激,拳头一挥就朝徐然脸上去了。
徐然下意识往后一缩。
“嘭!”
“哎哟!”
马路挨了个结结实实,左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块。
肖二:“啊路路!”
徐然:“你打的。”
肖二:“草泥马我@#%¥……!@#”
徐然:“你打的。”
“打你妈!”
“你妈打你!”
两人扭打在一块,马路夹在中间被这边拽一拽那边摇一摇,偏偏倒倒中,夜风一吹,他“哇”的一声吐了。
酒精发酵的酸臭味在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白白黄黄的呕吐物沾了三人一身。
东哥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看这画面,差点也跟着吐了。
“你们在闹哪样!”
他想去拉,又怕那味儿染到身上脏了他的八月桂花,当即大喝一声:“来人啊!”
鹏哥领着两个小兄弟火速赶到,一人拽一个,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阿鹏把马路送回宿舍,小野跟肖二去澡堂,大齐带然子去医院。”东哥捂着鼻子指挥道。
“不用不用,我刚从医院出来,马上就走。”徐然说。说完想起万一罗煜在家……“麻烦找个地方让我换身衣服?”
“徐然你给我等着!”肖二临走撂下一句狠话。
“你才等着!老子换完衣服就打110,告你丫的!”徐然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他知道遇事找警察不会错,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学会运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这时旁边这位叫大齐的男生说话了:“不对哥,打110是‘报警’,‘告’则是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两者寻求的法律途径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他微微躬身,比出一个“请”的手势,“这边,我带你去冲冲身子。”
徐然看着这个小个子男生一脸懵逼。
是真的小,奶里奶气,皮肤白白嫩嫩的,双颊还有点可爱的婴儿肥。
“你也是南尚的?”他问,“多大了?未满18岁禁止从事这个行业哦。”
小男生抬头与他对视着,软软的眉间一派正直清明:“满了18岁也不行哦,一切以身体换取财物报酬的行为都属于卖YIN,虽然构不成刑事犯罪,但会被行政拘留,还要罚款,且罚款金额大于你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