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山河》猫先生的薄荷糖

4、初见

　　一群人在荣安堂请完安后随意聊了几句就各自散去。荣昌伯夫人喜静，所以一般非节庆家宴，大家都是各自回自己院子用膳。
　　江篱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碰到了大哥江文琛，看他去的方向是前院。江篱停下脚步喊了声大哥。江文琛听见声音转头望向江篱：“二妹。”
　　江篱抬头近距离打量江文琛，他的容貌大部分随了荣昌伯，鼻梁高挺，眉眼温和，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江文琛此时正含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打量着江篱，温和中带着疏离。
　　“二妹刚回府中，可还习惯？”
　　“谢大哥关心，一切都还习惯。”江篱微微笑道。
　　“你大嫂整日抱怨大妹不与她亲近，二妹若有空尽可寻你大嫂，她一定高兴见你。”
　　“既然大哥都开口了，改日定去叨唠大嫂。希望大嫂不要嫌我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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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文琛似乎有急事，和江篱说了几句话后就大步向外走去。江篱继续往自己院子走去。
　　回到院子后，江篱见院子里两棵梨树开的正好，风一吹，梨花瓣似雪纷纷飘落。江篱让人在梨树下搭了个秋千，然后拿着一卷书坐在秋千上慢慢着。
　　江篱读的是四国志，里面详尽的介绍了北燕、南启、西魏和东楚四国的山川地域，风俗人情。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江篱也在尽力熟悉这个世界。
　　特种兵出身的江篱习惯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要仔细摸透这个地方的一切。这一世江篱虽只想当个不问世事的米虫，但深入骨髓的习惯却没改掉，江篱也不愿改。
　　天渐渐阴沉，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小雨。
　　江篱回到闺房望着屋檐滴落的水珠，觉得雨中散步也挺惬意。正巧书快看完，该去书铺买新书。江篱没打算禀告夫人自己出府的打算。这个世界虽然对女子的限制不像后世那样严厉，但高门大院里的闺阁千金出门也不大容易，正巧外面还下着雨，江篱不用想也知道夫人不会同意。
　　江篱打算一个人溜出去。
　　江篱居住的院子比较偏僻，院子外就是一条青石巷，走出青石巷就是大街。江篱站在院子里有时还能隐隐约约听见街上的吆喝声、嘈噪声。江篱觉得若是要出门，翻墙可能比走正门要快上一刻钟。住在这样偏僻的院子里，江篱只能感叹原主混的不咋地，不过这也大大方便了江篱。
　　江篱让自己的丫鬟守好院子，脚下一跳，手上一攀，两步登上院墙，接过秋霜递来的油纸伞，在丫鬟们紧张担忧的眼神下跳下院墙。
　　江篱撑着油纸伞，穿过青石巷来到大街上，望向身后的府宅，在细雨朦胧的掩罩下，像一个冰冷的牢笼，困住了多少女子的一生。
　　江篱转过头慢慢的在大街上走动。因为下着下雨，街上的小贩早已收摊，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春雨绵绵，落在人们肩头却还带着丝丝透骨凉意，大家都似有默契般加快回家的脚步。
　　一位路人用手遮着头顶，从江篱身旁跑过，经过江篱身旁时还好奇地打量一眼。江篱哂笑，或许是很少看见在雨中悠悠闲闲的散步的人吧。江篱穿过几条街道来到朱雀大街，这条街道算是京城里最宽的街道之一，也是最繁华的街道之一。酒楼、客栈、首饰店、成衣店、糕店等各色店铺鳞次栉比。
　　江篱慢悠悠地来到书铺，书铺里的小伙计正倚着柜台打瞌睡。春风微冷，细雨绵绵，冷清店铺，正是打瞌睡的好时节。江篱把油纸伞收好放在书铺门口，跨步进入店里。柜台前的小伙计听到声音立马睁开眼，见是客人松了一口气，心虚地向后门望去，生怕掌柜从后门出来揪他耳朵。
　　“这位小姐，里面请。”小伙计从柜台后殷勤地迎了出来。
　　“我想买游记和史书，不知贵店是放在何处？”
　　“小姐请随我来。”小伙计把江篱引到第三排架子处，“这一排都是游记，本店最受欢迎的是徐大家的《山川畅游记》徐大家是当世大儒，不喜约束，最喜游山玩水，他的游记是最全的，记录了四国风貌。若小姐想了解各国风情，小的推荐您买这本。”
　　江篱拿起《山川畅游记》翻看，感觉符合自己品味就拿在手里，又从架子上随意抽了几本感兴趣的游记一并拿在手里。随后让小伙计引着自己去史书放置的架子，江篱从架子上拿了一本楚史翻看。小伙计安静地立在一旁。
　　“就这本了。劳烦把这几本全部包起来。”江篱说着把游记和史书全部拿给小伙计，小伙计笑着走向柜台。
　　“一共二十两银子。”小伙计算完账仔细把书包好。
　　江篱付完银子拿着书撑起放在门口的油纸伞走出店铺。空气中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杏花香，江篱走在街上左右张望，看到不远处院子里正开着簇簇粉色杏花。院墙下已经铺了一层杏花瓣。江篱走到院墙下，抬头望着那几枝探出墙头的枝丫，花瓣随风摇曳，打着旋儿缓缓落下，江篱伸出手接住杏花瓣。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并伴着少年特有的朝气蓬勃的欢快笑声。声音渐渐近了，江篱望向声音的来源，一群少年郎骑着骏马透过朦胧烟雨渐渐朝江篱这方行来，身影渐渐清晰。
　　打头的少年身穿绯色长袍，腿跨白色骏马，笑声朗朗。绯衣少年一手执缰绳，一手拿马鞭策马飞快地从江篱面前驰过，身后的少年郎们紧随其后。
　　骏马奔驰，带着一阵风，卷着杏花瓣，洒落在空中。杏花雨打湿少年郎们的衣服，却也遮不住他们意气风发的脸庞。
　　江篱站在街边院墙下听着掉在最后的少年大声唤着绯衣少年“我说宋二，你们跑这么快干嘛，哎，等等我呀。”另一位少年道：“冯四，你自己骑术不好，还怪我们跑得快？”少年们听闻嘻嘻哈哈的大笑。
　　江篱透过朦胧雾气似乎看到远处的绯衣少年回头望了望。
　　少年们穿过微凉杏花雨，渐渐消失在雾色深处，只余下片片杏花瓣飘落在街道上。
　　江篱撑着伞看着一群少年打马而过，不禁感叹道：“正是少年风流时。”
　　江篱见天色不早，慢慢朝府里走去。走到青石巷里，捡起一块石头朝院子里扔去，不一会秋霜的声音出现在院墙里。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沈姨娘打发人来问过两次，奴婢含糊过去，您再不回来奴婢快撑不住了。”
　　江篱看着自己手上的书，隔着院墙小声朝秋霜说道：“快去找个梯子，小姐我手上拿着书翻不了院墙。”
　　秋霜听完飞快地朝院子里跑去。不一会就见秋霜踩着梯子出现在墙头，看见江篱立马把梯子放下。江篱踩着梯子回到房里，春兰拿着毛巾替江篱擦头发，冬雪从厨房端了一碗姜汤替江篱暖暖身子。
　　江篱小口喝着姜汤听着秋霜抱怨：“小姐又丢下我们自己一人出去，万一遇上歹人可怎么办？”
　　“放心，若真遇到歹人，断不会让小姐我吃亏。”
　　秋霜望着江篱表示怀疑。
　　江篱没有再解释，特种兵出身的江篱曾在部队中凭着精湛的格斗术一人单挑两个战友还不落下风，就算来到这个世界每天也依旧在锻炼，身体机能已经恢复到江篱还在部队时的标准。
　　夏竹从外面回来道：“小姐，刚夫人身边的春英姐姐过来一趟说是夫人有请。您当时不在，奴婢找了借口回了她。”
　　“可知夫人找我何事？”
　　“奴婢打听过，但春英姐姐没说。”
　　“那就走一趟吧。”
　　江篱换了身衣服朝荣安堂走去。
　　荣安堂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静，春英和春雨守在门口。江篱上前道：“劳烦姐姐帮我通禀母亲。”
　　春英向江篱行礼，嘴上说着“二小姐客气了。”态度不卑不亢，说完就朝门里走去。
　　不一会，春英出现在门外，打着帘请江篱进去。江篱随春英进入荣安堂旁小佛堂，荣昌伯夫人正跪在地上捡佛豆。
　　“母亲。”江篱向荣昌伯夫人行礼。
　　李嬷嬷见江篱进来，把跪在蒲团上的荣昌伯夫人搀扶起来，扶着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这次唤你前来是上次和你提到的事。三天后是临西侯府的满月宴，你到时随我前去。”
　　江篱恭敬答：“是。”
　　荣昌伯夫人看着江篱只斜斜插着一只簪子的头不紧不慢道：“既然准备去，衣裳首饰都要备好，待会让绣娘为你做几套衣裙。首饰我会让春雨给你送过去。要记住，在外你代表的是荣昌伯府，注意规矩，别失了体统。”
　　江篱垂首应是。
　　出了荣安堂，江篱长长呼出一口气。这府里真是冷，冷的没有一点人情味。江篱为原主感到悲哀，偌大的府里，只有沈姨娘一人真正关心原主，父母亲漠不关心，兄弟姐妹又各自透着疏离。都说兄弟一心，其利断金。府里众人要不隔岸观火要不暗自防备，这样的府宅还能兴盛多久？兄弟姐妹陌生的过分，好似陌不相识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子孙不和，荣昌伯府的气数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