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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世外秘境(十一) ...


  •   明明是受到蚺蛇赐福的姑娘们……却错误地拜服了人造的伪神呢……

      到底有谁能为这一场惊天谎言祭奠?

      药仙会早已覆灭,落花洞女终成枯骨,蛊身圣童自绝而亡,蚺蛇早就陨落。

      真相化为尘土,再去追责似乎没有意义,毕竟故事早已落幕,舞台上的众人统统挫骨扬灰,没有结局,绕是他人再唏嘘咋舌,也不过是迟来的听众。

      幻境粉碎得轰轰烈烈,落花洞景的主人眉头紧皱,只觉心头一股急促的热浪,不适地睁开了眼。旋即,随着妲索的清醒,就连受到影响而一直昏昏欲睡的阿兰也顿时恢复了清明的神采。

      梦该醒了。

      往事终究只是往事,旁人没有插手的能力,也没有资格。

      王也醒来的第一件事便去探查江芸的呼吸。她的身体状态如常,呼吸平缓,心跳稳健。只是不知为何,她却没有醒来。

      “……怎么回事?”

      王也望向妲索,妲索心虚,便去看阿兰,阿兰又非术士,六神无主,又看回了王也。

      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围在了江芸身侧。

      “台首的表情并非不适……她是不是单纯的睡着了?”阿兰猜测。

      “如困梦中。”妲索说,“我们洞女曾经……也是这样。美丽的睡过去,便不会再醒来。”

      阿兰:不要说晦气的事!台首才不会被区区梦境困住!

      而这时王也却探究出了一点儿门道,原因是……她周围流动的炁场,实在是太充沛、太富足了,这不像是个昏睡过去的人该有的掌控力。

      他刚察觉到一点儿苗头,便顿感不妙,余光瞥见自己的小臂不知何时,竟透过皮肤凸显出乌青的血管!蔓延速度之快,让他掐诀时多说了两个字都导致那乌黑攀上了脖颈。与此同时,他也迅速地把身旁还在拌嘴的两个姐妹一掌拍飞到十米开外,这才让她们幸免于难。

      “跑跑跑!”王也急呼,“麻利儿的!赶紧的!”

      洞口本就不多的蘑菇统统蔫成焦炭,不用王也多说,两个姐妹自然明白了一切。

      “不……”王也紧咬后齿,“我本不会中她的毒……但是现在我却又着道了,事实只会是一个。”

      她在进境。

      她更强了!

      阿兰却不为所动,“无论如何我不能离开!这是我与台首的约定!她现在的样子很有可能会波及到山下,由我来处理!”

      妲索尖叫起来,“你处理你也要完蛋!你顶多能处理个酸汤鱼!”

      “不会的!我完全可以应付,这也是台首与我秘密协定的结果。”阿兰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她选我作为当家……表面上看是因为她体术不精,所以找我来弥补这个短板,为她做事。但实际上是因为……我是最有可能一击杀她的人!我是这所寨子的保险,在有朝一日……”阿兰蹙眉,不忍提起这个可能,但问题是,如今这个可能,这个曾经江芸与她言说过的可能,正实实在在的上演了。阿兰只觉舌尖一股腥味,竟是自己不知不觉咬破了,令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细微却钻心的疼痛,“我不会让蛊毒蔓延,寨里的姐妹和游客都经不起万一。所以……如有意外,台首熬不过去,便由我来斩断。”

      妲索跳起来,“你这么死心眼干嘛?台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是约定!我誓死执行台首的意愿。”

      “你这是愚忠!一个好的手下,绝对不会放任事态变得更糟糕!你作为台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你不该想点更好的办法吗?”

      “台首不会乐意我拿整个寨子冒险!”

      这两个人吵的王也头痛,他微弱的叫道,“等会儿……其实真中毒的只有我吧?没人听听我的意见?”

      当然没人听,妲索和阿兰吵的热火朝天。妲索咬牙切齿,“好吧!阿兰,我跟你实话实说了吧。你想想看,我们是受到谁的庇佑才得到如今的安宁?如果没有台首,我们这个破落门户,在异人届只能任人搓圆揉扁!如果万一台首真出了事,我们沐浴到的来自台首的恩泽,合该让我们为她陪葬!这是理所当然!”

      妲索不愧是洞神信仰者,她的虔诚依旧疯狂。就连阿兰都被震惊到哑口无言,似是被说服,却又在挣扎,“你……你说的也对……可是台首她会这么想吗?她……我……或许是的……我们本应该同生共死……”

      阿兰已然动摇,妲索继续煽风点火。然而这两人的争执,在王也看来就是在洪水面前纠结用什么类型的棺材。 ——姐们!咱就不能想点好的,挣扎挣扎?

      他插不进话,这时怀里的江芸紧闭双目,眉头紧簇,这七窍竟隐隐有出血的迹象,她怕是真的在进境,还处于一个相当危险且脆弱的阶段!不成!绝不能让她在还没意识的情况下,被她两个糊涂手下给交代了。

      妲索一边吵架,一边频频回头冲王也挤眉弄眼。

      手还背在身后给王也指路。

      他顿时明白了,妲索这个小机灵鬼儿!是在缠住阿兰给他拖延时间呢! 无怪乎妲索能够在洞女的意志力角逐出成为胜者、而后又顶着无尽无想意志却没有为洞神殉情,她唯一强过江芸的、便是这无处不在的求生本能!所以面对困境,她只想着如何活下去,如何让她的台首活下去,如果让寨子所有人……活下去。

      王也将江芸软绵绵的身体打横抱起,趁阿兰还没反应过来,扛着她向洞穴深处一路狂奔。

      黑黝黝的穴道,他不知尽头。但是能感觉到有风,令他稍微定心。

      又或者令他感到安宁的是……他怀里的人。

      只要她醒来,一切都能解决。

      就算前方是死路,那么姑且也能获得一时半会儿与她的僻静时刻。

      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窄,王也迈动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近乎是拖着前行。原本打横抱着的江芸,也被他以一种省力的方式扛着往前走。

      “没想到你变强了,这毒扩散得也更快了……” 搬运她的时候不小心扯下她一大把头发,王也补充,“你变强了,也变秃了……”

      王也又咬牙坚持了一阵,终于狼狈地钻出了洞穴。又把毫无意识的江芸拽了出来之后,面对茂盛的森林和藏在深山的溪流,他感到茫然和恍惚。

      这里的地貌和武当后山太像,只有低矮的灌木植被不同。但是这瀑布,和延伸出来的小溪,以及旁边遍布的石头,都令他十分熟悉。

      没有时间感慨,他必须要把江芸转移到不会波及寨子的地方。

      天地旋转,喉中腥甜,吐了一大口血,王也扶着树干歇息了几秒,运转体内周天探查了下自己的身体情况,暗道不妙,可眼下别无他法,他必须背负着江芸继续前行。

      他算准了自己的体力,也算准了被蛊毒吞噬的最后一点儿时间。他把江芸放在树下,本以为自己功成身退可以好好歇息——然后自然晕厥。但是临合眼的那一刻,他却觉得还有事要做。

      有些事不对劲。

      王也突然有些不忍心就这么放任她的身体毫无防备的夹在天地之间,实在是太脆弱了。

      好歹得给她肚皮上放点树叶,不能感冒着凉拉肚子吧!

      难以避免地触碰到她柔软的肌理,却升不起任何旖念,只是每次不经意的触碰,总会在他脑海里闪现一些陌生的片段。

      他似乎看到了妲索被人押送到了江芸面前。

      这一定是曾经发生的事。

      江芸面色悠然,因为她在切菜,一边慢悠悠地用着寨子里的土灶做饭,一边三言两语套出妲索的自白。身旁站着阿兰,却没有给江芸打下手,阿兰不语,只是沉默地装逼做保镖。

      “大灵隐寺的人啊……”江芸笑笑,把番茄扔进锅里,“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有些难说呢。”

      她的语气很温柔,而其他人对此见怪不怪,用温柔的表情阴阳怪气,温柔地吊起冒犯过她的人,温柔地派人把妲索从天涯海角抓回来,温柔地把卷进这场闹剧的游僧饿了三天三夜,这不也是温柔吗?这很合理。

      “心中再虔诚良善的教条,对于我们女人乃至家属来说那便是面对对方抛却俗世……弃绝人伦的结局……。你在信仰者心中,又能排到第几呢?”

      妲索不服,“我以为您会理解我!因为您明明不也是——”

      阿兰隔空甩出的气刃将妲索跪下的地板切割出一丝裂痕,堵住了妲索的嘴。

      江芸并不气恼,她已经洗好了牛肉,用菜刀服帖的将其切开,每切一刀都有血渗出,她慢条斯理地做,跟她语气的停顿总是呼应着,“因为那对我来说不是太过重要。”

      我不会为他停留,亦不会追随他而去。

      我准许有人来我身边,但对方若要离开,她不会伸手挽留。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江芸微妙地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别的事。

      但是如果是对方非要追着她呢?比方说……她从武当山到贵州,从贵州到江西……再然后是首都、乃至这里……

      她收回心思,继续做饭,慢悠悠地道:

      “妲索……当你拥有真正可以生杀予夺的能力的时候,你才配拥有这份从容和试错。”

      “你现在真的容易输到一无所有。”

      片段不算长也不算短,反正在王道长的脑海里,只是须臾一瞬,便承载了包含时间与空间的讯息。

      他来不及回忆琢磨,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勉强给江芸覆了一层树叶蔽体。王也却没来得及抽回手,意识瞬间抽离,整个人载了下去。

      砸在江芸身上。

      她痛的陡然睁眼,只觉得自己半个胸腔被人锤了一拳, ……不,远不止,就像强行表演胸口碎大石一样,喷出一口热血。

      ——谁在趁我昏迷的时候暗算我啊!!!

      哦哦哦是王也啊那没事了。

      天旋地转,她尚且恍惚,扶着脑袋回忆方才的梦。余光瞥见一旁的“死尸”,中了蛊毒的男人,和死了三天三夜没什么区别,只是面庞尚留余色,令王也看起来不至于那样苍白——王也不适合太白的皮肤,这样刚刚好,太浅的颜色难以显露出他的骨相。

      面对个“死人”,她竟还有闲心去品鉴他的脸。她没有良心,不至于在道德上纠结。她醒来的时候便明白了情况,王也又中了她的毒,以他的品行,肯定是为免波及旁人,便置自身于险境,像怀揣正在倒计时的炸弹一样抱着她一起跳了海——

      “…………”

      严谨点说,他是薛定谔的活着。江芸若置之不理,他便死定了。

      这个人可以活着吗?

      她得承认,自己经常在面对王也时,除了那习以为常的调情与作弄,还藏着一丝贯彻骨髓的杀意。

      他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这杀意比任何感情都要尖锐的存在着。她恨此人遥不可及,恨此人无知无觉,跟此人迟钝搓磨,厌恶他超脱她为人处事所秉承的常理,更厌恶他闯进她为非作歹的生活。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不想承认的羞耻,她羞耻自己动过真情,哪怕只有那么一点儿、一瞬间,一毫米。

      越爱便更恨。

      ——这会让她的心脏感到微妙的鲜活,加快的跳动。

      她的心脏,厌恶他却厌恶到雀跃。有什么比游乐世间虚无缥缈的爱情更为深厚的感情,在她的心间栖居了。

      她不讨厌这份感觉。

      江芸顺着这澎湃复杂难以言说的情感,想要救起这个男人。

      起码这个人必须要活着,然后再去重复她倾注的浓厚的爱意与杀意。

      至毒,不需要解药。

      但现在,她尝试着在他身上做解法。

      她心想,“就算是清河村的大婆婆来,也无计可施吧?”

      “这世界上如果非要有一个人有能力救你的话,也就只有我了。”

      王也干涸紧抿的唇松动些许,意识朦胧的时候,一种绝算不上是舒服的触感席卷了全身,这让他开始挣扎想要睁眼,但碍于体力和制约,他只能任人宰割。这种经历不算陌生,他数次强行和连续开奇门法阵之后,得来的往往都是这种“不想努力了”的虚脱。

      被蛊毒浸染的血液好似凭空被抽空,然后还给他的是鲜妍清爽、被洗涤过的源泉。江芸试着摸清了他的身体,或许是因为长年在武当山锻炼调理,他运转的周天在她看来要有效率的多,这减轻了她的工作量。然而她一时之间未能完全掌握的、从她的炁里逃出去的血液,便顺着脉络从他的唇间和眼角淌了下来,血的颜色丽的惊人,江芸自身也控制不住地咳出了零散猩红,有些筋疲力尽的她,只能扶着王也的身子大口喘息。

      两个人几乎都要被彼此的血浸透了,血的归属也难以分割。不知不觉王也已经找回了些许意识,对于她的贴近倒也没有拒绝,他昏昏沉沉,本能地知晓靠近这个人才能让自己免于蛊毒发作的苦痛,像是沙漠的旅人终于找到清泉,生命极限时刻便不会再细想这清泉的水是否纯净无害。江芸被血液的惊人颜色占据了大部分视线,理智也随之崩溃。互相循着对方的脖颈,那里散发着甜锈血腥的味道,来自彼此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吸吮对方的血肉,就好像方方面面摩挲对方的身体,从里到外,没有什么比这更暧昧更深入的倾诉了。

      筋疲力尽,双方都是。

      汗液混杂其中,也没有闲工夫去清理,只想瘫在天地之间,岿然不动。

      不知过了何时,王也的身体“沉寂”了太久,大脑差点要判断真的要死了。

      干脆唤醒一下吧。

      他只觉得自己像在高空中继续坠落,惊得一身冷汗,右腿一蹬醒了过来。

      顺便也同样踹翻了江芸简易搭起来的篝火。

      上面还挂着她刚就着溪水洗涮之后烤干的外套,布料掉进火星中迅速烧穿,就算抢救回来,那也是烂布一条。

      “……你有事吗?”江芸无语。

      王也环顾四周,揉了揉脸旁,思索了一两秒,理清了境遇。

      “……你可以先穿我的。”王也心想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光膀子也不丢人,正要脱,却发现不对,“我衣服呢?!”

      “哦,我看你的体恤是棉的,容易烧,就用来生火了。……反正那么多血,也洗不干净。”

      “……我该感谢我裤子不是棉的吗,好歹给我留了条裤子,真是谢谢啊。”

      ……

      虽然但是。

      他的腰带怎么没了。

      不禁回想起刚才梦中的五感……他总觉得,实在太过温暖了,而耳旁的喘息交织也着实急促暧昧。

      “我睡了多久?”王也不动声色的试探。

      “已经将近凌晨,我们在外过了整整一夜。不过大部分时间我都在为你解毒。”

      不用他问,江芸知道王也自然会追根究底那个方法,她便解释,“你自身身体脉络强筋,给了蛊毒很好的弥散机会,我醒来的时候,很难说你到底是王也还是蛊毒本毒。”

      “……” 她怎么又在用奇特的比喻。

      “所以我把你全身都摸了一遍。”

      “……哦,啊?”

      “简而言之——我摸到哪,我才能把哪里的毒化解掉。你全身上下一点不落都被我清理干净了,感动吗?”

      王也不可置信地想要确认,“全身,一点不落……”

      “嗯,都解干净了。”

      “……都摸过了吗?”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江芸便大笑,不怀好意的那种。

      这种笑在王也看来就是默认,再加上种种痕迹和意识朦胧间他所感受到的触感……总觉得,发生了什么比“摸了全身”还要更放纵的事。

      他很想问,但是又有一个极为可能的假设和疑问冒了出来。

      “她会承认吗?”

      这家伙巴不得他不记得然后提裤子跑路吧!!!

      像是探知到他精彩变化脸色下的念头,江芸此时便犀利地问出来了,“啊,你不记得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记得,”他回得很快,“什么都记得,你放心吧。” 你别想赖账!!!

      “你……”她犹犹豫豫。

      让王也内心更颠簸了,他不擅长强装也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但是他足够了解江芸,明白这家伙委实无情,不能给她一点儿可乘之机,起码不能被她糊弄过去。

      因为他是认真的。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而他偏偏不记得……她会松一口气还是勃然大怒?起码两个结局都不是王也想要的。

      所以他必须认!

      而且一定要做实!!

      “要下山吗?说不定阿兰和妲索已经回去了。”江芸谈起别的事,自然的脸色探查不出碰到旖旎。

      王也叹气,他确实也累了,一整个晚上生死关走了一遭,一醒来纠结的竟然还是男女这点事,他都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么多年在武当山的避世修行。他没精打采,“走呗。”

      这里的风景不光跟武当后山很像,就连旅伴也不曾变化。

      当初他们也是这样游荡在茂密森林中,去探查不存在的“蛊气”。只不过那时江芸心怀鬼胎,装的人五人六。王也没精气神又懒散,看起来也不怎么靠谱。

      景色没变,人也没变,但是心境早已大不相同。

      毕竟彼此不再是陌生人了。何况……王也不由得赭然,他想起了临别前的那个吻,他情之所至,但是或许对于身经百战的江芸来说,那根本不值一提。

      他想通了,那么她呢?

      感慨一多,王也也不由得话密了起来,“离开武当山后,见识了不少人,多大的事也说过就过了,只是总觉得,自己还是差的太远。你呢,江芸?我想搞懂我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可总不得其所,那你呢?你连名字说不定都是假的,你是否也有分不清自己的时候?你跃入洞穴之后所遇见的事我不会过问,那一定是你们的密辛,但是你能从中走出来并且跃升了一大境界……江芸,你搞懂什么了吗?”

      “我只能说,除此之外,我的梦中有你。”她重复,乃至确信,“……搞懂我自己的一部分,那其中是你。”

      “……”

      他的沉默并不会惹她恼怒。

      她想,这满脑子算命氪命的家伙,在她跃入洞口之前能给她的,竟然只是一个拥抱和一个亲吻,这连她的一根睫毛都无法动摇。自己的话说的太明白,刺激到他,他脑子锈掉也不是不可能。

      她未必真正搞懂了自己,但是在蛇洞中,她搞懂了无法抛却的东西。

      “离开大灵隐寺时,解空说我的归处会是山下,我想他指的,就是我下山后面对的一切。如果这其中有‘红尘’……或许我经历了太多,已分不清真假。但是王也,你离开武当之后……”

      你的红尘,除了是我,还能是谁?

      时间静止,就连风都没有来搅局。

      王也在想,他的入世,看到了什么?他似乎看到了因果,龙虎山的出手,带来了他必须己身入局不再清闲的果。同时,也看到了承负——若谈俗世红尘,你我对彼此都太过沉重,光是接近就会压垮对方。

      但是不会有别人了。

      既已入世,何故罔红尘?

      王也思索的表情,太正经了,这其实让江芸着实感到沉重,她说的话是很真心实意……但也没那么认真。

      于是她幽幽地变了语气,“谈到昨晚发生的事的时候,你一定有什么画面在想象吧?……你想的那种事,不想继续吗?”

      她又提起来做什么!!!

      王也明知她在故意戏弄他。毕竟这家伙太熟练了不是吗?能跟诸葛青打得有来有回还能把海王搞出心魔的人物,耍他不跟玩一样儿?

      嗓子里吊着一口气,呼也不是吸也不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心也无法落地。

      是了……王也心想。他重回俗世,遇上的又是她这样享受欲望的女人,她方才是明晃晃的邀请。如果他决意承认感情,那么率先便不能免俗。

      “……在这儿?” 询问也是挣扎。

      询问也是默认。江芸鬼魅一样攀上了他的脖颈,与他鼻息相接,“不是你先有兴致的吗?不然你为什么总往那方面想。”

      那不是因为你说的话让人很能联想!!

      “我以为……”

      “没有你以为,其实我们昨晚没发生什么。你很累,我也很累,所以勉强算是贴着一起睡了一觉。我醒的比较早,所以去洗了洗衣服。还有……解毒的时候,我也避开了一些地方,我没有对昏迷到不能人道的男人下手的恶趣味。残留的蛊毒不是什么大事,多喝点水多跑几趟厕所就能早点排出去了。”

      “……”

      “怎么,你这个表情,是庆幸没有跟我扯上肉|体关系,还是在遗憾当初怎么没有跑去龙虎山学阳五雷?毕竟你可比张楚岚都要合适学那个的吧?”

      面对她的揶揄,他也不恼,只道,“我想着……你不知不觉连我裤子给我扒了,我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如果你没做好准备,那我们——”思来想去又觉得到手的肉却放弃很可惜,于是江芸换成了诱骗他的言语,“我们现在谁也不是,只是刚刚互通心意的男女。但是如果一旦回到寨子,重新回到由人组成的社群,我们要考虑的就要多得多。你我的身份,人生的信条,信仰的冲突,各自背负的东西,和终究要走的路,都不能容许我们随随便便牵在一起。起码现在……我们都不必思考那些。”

      “……”

      王也眼眸微动,被说动了,然后放开了她。

      江芸:????你怎么还把裤子穿上了。

      “你说的对,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王也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恍若未闻,自制力强且一直在练功的道士在这方面是来得快去的也快,现在就好似方才他压根未曾情动似的,“逃避终究不是解法,舍去了道德信条方向追求的人不会是完整的人,那只剩下本能。走吧,回到我们该在的位置。然后……”

      他有些不好意思,便拙劣地摸了下鼻梁。他方才想说,一晚不管不顾的意乱情迷不是他想要的,但是这话露骨到让他说不出口。有未曾束紧的发丝掠了下来,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令江芸没有看清他眸间跃动。

      “完整的你,和完整的我,认真谈谈,怎么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世外秘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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