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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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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手冢所知的,迹部这个时候都会在办公室,所以他直接去了迹部财团的办公大楼。大堂是层高十多米的超挑高空间,四周是玻璃旋转回廊,往来奔走的职员……给人的感觉是紧张、忙碌却又不会觉得杂乱。
当前台小姐笑容亲切,礼貌得体地问他是否跟总经理有约时,手冢一时语塞。一直知道跟这种大财团的高级管理人员见面是需要预约的,何况对方是总经理。但手冢从认识迹部开始,似乎就从没遇到过预约这回事,手冢在意识当中已自动将他从需预约人员中除名。
犹豫片刻,手冢拿出那张烫金的请帖,正要交给前台的接待小姐:“麻烦请把这个交给迹部先生……”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大堂入口处传来的一阵小小的骚动打断。加长型的豪华宾利轿车停在门口,有人上前拉开车门,迹部从车里下来,一身银灰色手工精制西服,亮得可以照出人影的意大利皮鞋,浅色的发丝在冬日里少见的阳光下跳跃着光芒。
迹部走进办公楼,一路上是此起彼伏的问候声“总经理好!”“迹部先生好!”“总经理,您好!”迹部一边点着头,一边跟走在身边的人说话。手冢皱了皱眉,悄悄往旁边移了几步,再怎么样这也不是一个打招呼的好机会,看了看手里请帖,还是请接待小姐转交吧!
等前呼后拥的一行人走过去,手冢轻吁了口气,继续面向接待小姐:“谢谢你,请……”不过,他仍然没能将话说完,有人打断了他:“国光!”来人站在他身后,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他甚至可以闻到那淡淡的古龙水的香味。
手冢坐在迹部气派豪华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办公室占了二十八楼的一整层的面积,办公桌右侧是吧台,里面是各种名贵的红酒和洋酒,大门进来直接是办公室占了六十平米的空间,两旁还有隔间。有完善的资料室,会客室,甚至可以做日光浴,布置成植物温室。还有一间套房可以供人休息。
上来的时候,迹部叫秘书交待下去,以后手冢先生如果来公司,可以不用预约和通知,直接来找他就可以。“国光,喝点什么?”迹部叫人关上房门,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挠。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柜:“我这里好像都是你不爱喝的。”
“不用了!”手冢把请帖放到桌上,“我只是来送请帖而已。”迹部将烫金的请帖翻开:“……2月14日……情人节之夜……抢7吧……是情人节的活动?”迹部抬头看着手冢,手冢轻轻点一下头。迹部微笑:“怎么要老板亲自送来?”
“所有重要的客人都是由老板亲自邀请,以保证在收到请帖后可以来参加我们的情人节之夜。”手冢解释,看着迹部的眼睛。光线从他身后射进来,处在背光面的迹部,显示得有些模糊,连轮廓都带着淡淡的光晕。
“那么……我是国光重要的客人吗?”被迹部握住手,手冢将目光转向手上,“每个人都要带着自己的情人,单身客人是不被允许参加的。”迹部没说话,只是将握住他的手紧了紧。手冢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太阳穴隐约开始“突突”的跳。
“我会去的。”迹部伸手轻抚了下眼角的泪痣,“只是,国光……这个要求,”他看着放在一旁的请帖,“会不会有点强人所难?”手冢极力想丢下头疼的感觉:“对你来说,并不困难吧!”“国光,你啊,”迹部的声音里掺杂了一丝无奈跟笑意,伸手揽着手冢的肩,“我不想让你一个人……”
华丽而张扬的瓦格纳歌剧选段突兀地响起,和弦铃声让它更显震撼,手冢微微侧头,明显被这嚣张的手机铃声惊了一下。迹部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之后又向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走了几步,拉开与手冢的距离。
距离离得有些远,手冢无法听到他在电话里说些什么,只是随着空气的流转而捕捉到几个声浪:“你想怎样都可以……本大爷……不想管你了……说这些……何必……”手冢看着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的迹部,窗外淡淡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投射出斑斑点点的细碎光影,随着他身体的移动,那些光影也在不断的变幻,消失,出现,融合,分解……手冢看得有些恍惚,那一瞬间,有一种迹部会随着这些光影一起消失的错觉。
“够了,本大爷不想再听了!”接着是“啪”地一声,手机被重重扣回桌面的声音,迹部俊美的面庞有些略微的扭曲,再抬头看到手冢时,扯出一个算不上笑的笑脸:“对不起,国光!有一些烦心事。”手冢轻轻闭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眼里已没有了那一丝恍惚,跟平时一样冷静严肃的面容:“这么让你烦恼吗?如果我们分手,那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
迹部瞪着他,脸上明显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再说一次!”手冢站起来,看着迹部:“你没有听错,我们分手!”“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迹部的华丽高贵在一瞬间全部隐匿,几步走到手冢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说,为什么?”
手冢拉下他的手,用依然平静的语气:“迹部,你会觉得烦恼,是因为你不满足,我不能让你获得满足。这里,”他用手指着他的心脏,“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填满的。所以,放手吧,去找那个可以填满它的人。”
“你是在怪我么?国光,你是在责备我,是么?”迹部几乎是咬着牙,紧紧抓着手冢的手,“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在想什么!”手冢半垂着眼:“我只是说出你心里所想的。”“你胡说!”迹部摔开手冢的手,退开两步,指着自己的心口:“我这里有你,我跟你说过,你忘记了么!”手冢被摔得略微一个踉跄,也退了两步,缓缓的呼了一口气:“我……”
迹部脱下外套:“如果你忘了,那么我让你想起来!”外套被扔在沙发上,然后是领带,迹部抓住手冢的手,放在自己的肩颈处,用力按压着:“感觉到了么,这是你留下的。你说过,谁都不能替代,这是你的印迹。”
手冢细细地在迹部的肩颈处摸索着,感受着衬衣下那光滑肌肤上明显存在的痕迹,椭圆形的伤痕在他的指尖慢慢延伸,口腔中似乎又尝到那带着铁锈气息的血腥味。“国光,国光!”被迹部紧紧搂住,“不要离开我,我……我不能让你就这样离开我,我不能!我还欠你那么多,国光,我不会同意分手!”
犹似被当头一棒,迹部低低呢喃的声音令手冢耳膜嗡嗡作响。他推开迹部,转过身背对他:“我已经决定了,这样对你我都好!”迹部紧紧捏着拳头:“一定要这样么,国光,你是要我做出选择么?”
手冢从来没想过要迹部做出选择,至少今天以前没想过。迹部不能离开忍足,就如同他不能离开不二,这是一种责任,是一种承诺。这么说虽然冷漠无情,可是手冢的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他也一直以为迹部也是这么想的。但他现在知道了,他错了,从头到尾错得离谱!将忍足和迹部联系在一起的不止是责任和承诺那么简单,还有对他来说根本无法触及的感情!那是一条自己用尽一生也无法取代和斩断的感情线。
也许他不是没想过,而只是不愿想,或者干脆是不敢去想,因为他知道答案永远不会是自己。否则怎么会在那样□□交缠的时刻在他肩颈上狠狠咬上一口,看着他的血和着汗水滴落到自己的肌肤,渗入骨髓。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会有今天了,所以才会在欢爱之后,用几近威胁的口气说出不准这个大少爷去做任何去痕手术的话,他要永远在他身上留下这个痕迹,至少有一个属于他的痕迹。
“给我时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迹部走到他身后,伸手想抱他。手冢侧身躲开:“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迹部先生。”手冢抬起头,正视着迹部的眼睛。手冢相信这个时候的自己一定是平静的,清醒的,理智的,更是令人无法不服从的。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如此。
把沙发上的西装给迹部披到身上,手冢知道自己是最后一次靠这个人如此之近,古龙水那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端,热热的湿意无法抑止的涌入眼眶。手冢替他整理好衬衣和领带,看着那个痕迹慢慢在视线中消失,他在迹部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唤:“景吾……”
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景吾,我——爱你!
刚刚才下午五点,太阳已经没入西方,天空只剩下淡淡的青白颜色,似乎今天所出现的温暖阳光都是人们的幻想。初春傍晚的空气重新被尚未完全离开的冬意所侵占,带着丝丝寒意的晚风任性的吹乱了路人的头发。手冢坐在河岸边的石阶上,抬头就可以看到路上匆匆往来的行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忙,每个人都面目模糊,除了那急促的脚步声,手冢就只听到河水哗哗不断流淌的声音。
“没有感情和生命的东西才有永久的存在力。”在手冢静静看着河水流淌的时候,身后有人轻轻地说。手冢回过头,对上一头微显凌乱和黑发和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天已经开始擦黑,路上的街灯已经亮起,背后男人被街灯拖得长长的身影投射到他身边。
一杯饮料递到他面,手冢犹豫了片刻,伸手接过那杯还在不断冒着热气的红茶。男人在他身边坐下:“我看你坐了很久了,虽然天气开始回暖,但还是不要在这种地方呆得太久。”手冢抿了一口热茶,转头看了看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以前只知道大律师很忙,时间都是用分来算钱的,结果原来你们也有空发呆啊!”声音里带着微微调侃的味道。手冢又喝了一口茶,让带着涩味的茶水慢慢温暖他被冷风灌满的肠胃:“律师也是人,人都需要休息的。”手冢不满意切原那种调侃的声调,语声似乎比平时更加冷漠了几分。
切原掀了掀嘴角,展开四肢躺了下来,虽然身下是冷硬的石阶,但他仍然躺了下来,双臂枕在脑后:“如果真的要休息,那就什么都别想,躺下来会舒服些。”手冢转头看着他,切原闭上眼睛,放松了脸部的肌肉,平静而淡然。那舒服惬意的表情使得手冢也不由得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把双臂枕在脑后,直视着渐渐变得深蓝的天空,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风声里有一个男人沙哑伤感伤的声音一直隐约在耳边徘徊:
……
我是你第一号伤心人
我站在风里等
另一个早晨
也许那一秒钟会是永恒
也许我的心碎成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