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部长》红色斑马

7、第 7 章

　　钟薇颜从医院大门走出来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经过一夜的抢救，她的父亲钟世如终于摆脱了危险。她恨那些媒体，这些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如此快地传遍了大街小巷，有些还掺杂着不怀好意的揣测和编排。父亲如果不是看到了这些报道，也不会经历这九死一生。她更恨陈家安，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给这个有名望的家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羞耻。
　　钟薇颜招招手打了一个车，她实在太疲累了，这一天一夜的紧张和辛劳让她根本无法开车回家。现在，她瘫软在出租车后座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她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想想，她只想赶快到家，倒在床上大睡一觉。
　　她打开灯，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在这静谧的夜晚里，显得有些寂寥。事实上，自从儿子死后，这个家就显得很寂寥了。
　　“现在，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钟薇颜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太安静了，就打开了电视。本市频道正在播送一个新闻。
　　“人大代表钟世如的女婿陈家安涉嫌的这起杀人案目前……”
　　钟薇颜关掉电视，她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消息。
　　她起身走进书房，拿出一个相册。这厚厚的相册记录着她的童年、青春和所有的美好。她从头开始一页一页慢慢翻着。当她翻到一张毕业合影时，她停了下来。她注视着其中一个人的脸庞，这张脸庞在最后一排，被人挡去了不少。可即便如此，钟薇颜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笑得灿烂无邪。钟薇颜用手轻轻抚摸着照片，眼神也跟着温柔起来。她把相册抱在怀里，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钟薇颜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他。事实上，她经常梦见他，尤其是自己格外痛苦的时候。这些年，她生活在无尽的黑暗里，唯有他，像一束光照进了她的生活，像一双手差一点就可以把她拉出苦海。
　　她梦见了大学时候的篮球场，像所有俗烂的青春片场景一样，却又觉得那么独一无二，那是她的篮球场啊。他投中了一个三分球，人群一阵欢呼。半场的哨声响起，他喘着气，大汗淋漓地走来。早有小学妹热情地迎上去，递上毛巾和水。小学妹热烈的眼神，他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他望着远远的钟薇颜，微笑着。忽然，画面变了，篮球场变成了大马路。他在马路对面站着，一直对钟薇颜笑，他冲她挥挥手，嘴里说着什么，可是马路上太吵，钟薇颜使劲听也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他转身要离开了，钟薇颜急得直跺脚，她听不见，也过不去。她大喊着他的名字，他回头冲她微笑，然后消失在对面的人流中了……
　　“望然，望然……”钟薇颜在睡梦中呢喃着，黑暗中淌下两行泪来。

　　肯德基里人声嘈杂。钟薇颜端着餐盘，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却没找到对方的身影。
　　正当钟薇颜心事重重地吃着薯条时，一个清瘦的男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钟薇颜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不认识我了？”对方笑道。
　　钟薇颜一下子醒悟过来，“变化太大了，确实认不出来了。”
　　男子把一个蛋挞放到钟薇颜的餐盘里，“我觉得肯德基的蛋挞是最好吃的。”
　　钟薇颜看着蛋挞，想起自己的儿子，他也喜欢吃肯德基的蛋挞。
　　她回望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钟薇颜压低声音，直入主题。
　　“今天天气不好，不适合出门。”对方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个烤鸡翅，漫不经心地说道。
　　钟薇颜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唉，”对方叹口气，“这时候见面可不是个恰当的时机。”
　　“放心吧，没有警察监视我。”
　　“何必惹上没必要的麻烦呢？”对方啃完了鸡翅，拿起了一个汉堡。
　　“你也快吃啊，蛋挞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催促着，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钟薇颜拿起蛋挞，索然无味地吃了几口。
　　她看向落地窗外，外面阴云密布，似乎要下雨了，今天确实不宜出行。可是，钟薇颜的心里疑云满布，即便冒着风险，也想问个清楚。
　　“你和我都知道，家安不可能杀王思才。”
　　男子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隔壁桌没人，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男子戏谑地一笑，“不是他是谁？你？”
　　钟薇颜有点恼怒，“你又何必骗我呢？这难道不是你设的局？”
　　对方细嚼慢咽着，似乎这个汉堡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钟薇颜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但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更没有像预想的那样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是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是漫不经心的。
　　钟薇颜疑惑地看着他吃完这个汉堡，她无法确定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不管是谁，警方已经认定是陈家安了，所有人都认定是陈家安了。”对方擦擦手，起身打算离开。
　　“你等等。”钟薇颜有点急切，周围有人看了过来。
　　男子重新坐下。
　　“家安不该承担这莫须有的罪名，我要替他洗清嫌疑。”
　　男子露出惊讶的神色，“为什么？”
　　“为了我爸爸。他不该枉受牵连。”
　　男子的神色凝重起来，“你怎么洗清？已经铁证如山了。”
　　钟薇颜直直地盯着他，“我知道那天他去找的人不是王思才，是你。”
　　男子沉默良久，缓缓道：“要洗清嫌疑，就要坦白一切。这么做，值得吗？”
　　钟薇颜犹豫了。

　　从肯德基离开之后，钟薇颜一直觉得有人跟踪自己。但她多次警惕地查看四周，又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她确实觉得自己最近疑心很重，换了谁遇到这种事情，可能都会变成这样。
　　她走进一间ATM取款机，给一个银行账号转去了五千元钱。她刚走出来，又折了回去，又往那个账号里多打了五千元。
　　“现在应该够了吧。”她心想，希望那个账号的主人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