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部长》红色斑马

6、第 6 章

　　警察抓到王小毛的时候，他已经在一家网咖里泡了三天了。
　　他胡子拉碴，精神萎靡，任警察怎么问话就是不吭声。直到林楚清拿出一张照片。
　　“你为什么要跟踪他？”
　　王小毛眼睛滴溜溜活泛起来,他心里明白了警察为什么找他，也知道这个事情瞒不住了，再瞒下去，可能会引火烧身，于是他决定坦白。
　　王小毛承认自己是一个高利贷团伙的小喽啰，陈家安因欠了老板一百万，一直拖欠不还，老板就派他们去盯梢，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他绑了，给他点颜色瞧瞧。但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机会。后来有一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找到他，不知道他躲哪里去了。
　　“那是11月7日晚上？”
　　“是的，那天是我老妈生日，我记得特别清楚。”
　　“他借那么多钱干什么？”
　　“其实刚开始也没这么多，只是十万块，后来他迟迟还不上，利滚利就滚到了一百万了。”
　　“他借十万块钱做什么？”林楚清很是不解，以他的家庭，不该差这十万块钱。
　　“我也是听别人说，好像是他买了一套房子，最后装修还差十万块钱，实在借不到钱了，才来借高利贷的。”
　　“看来我们还要再去见一见钟薇颜了。”

　　林楚清把一沓银行流水单推到了钟薇颜面前。
　　“说说吧，这些大额的转账都是怎么回事。”
　　钟薇颜脸色苍白，她盯着那些进进出出的数字，面露痛苦的神色，仿佛这些数字在不断击打着她的心脏。
　　“家安之前跟着别人炒股，结果赔了很多钱。后来他又迷上了一种红包游戏，我看就是赌博，把积蓄都输光了。他背着我，偷偷四处跟朋友借钱，想把输的给赢回来。一直到人家给我打电话催还，我才知道有这么回事，他才跟我坦白了。我只能厚着脸皮向父母借钱，给他补上窟窿了。”
　　“他借高利贷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但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已经晚了。他太傻，太要脸面。”
　　“他借钱做什么？”
　　“他给他妈妈买了一套房子，就在我们的房子附近，想装修好之后就把他妈妈接过来住。本来预算是够的，但因为他迷上了那个该死的红包游戏，输光了钱，没钱付装修费，拖了很久，装修公司已经上门讨要很多次了。他借高利贷大概是为了这个吧，他太傻，肯定以为很快能还上。”
　　钟薇颜说着，流下泪来，她喃喃自语：“太傻了。”
　　“那王思才呢？他是不是经常向陈家安借钱？”
　　“我听家安说过，他确实曾几次借钱给王思才，积少成多，我还曾反对过。后来家安也催要过，但好像一直没有要回来。如果还了，家安或许就不会去借高利贷了。”她又一次重复道,“太傻了，为了十万块钱。”
　　钟薇颜突然想到什么，她抬起头问林楚清：“家安会不会是被高利贷的人绑走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林楚清看着眼前这个脆弱的女人，不忍说出更坏的猜测。
　　现在，他等待的是证据。

　　局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王局长指着桌子上的一沓资料，有点气愤，“老李，你说，都这么明确了，怎么就不能抓了？”
　　李副局长拍拍他的胳膊，“老王你别急。你别忘了他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就是钟世如的女婿吗，那又怎样，犯罪了就该抓！”
　　“且不说钟世如的影响力，那万一要是抓错人了呢？我看可以缓一缓。”
　　“这么多证据都指向他，怎么会抓错人？小林你来说说！”
　　一直沉默的林楚清缓缓张口了：“陈家安跟王思才之间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他们之间有高额的债务往来，因钱生怨的可能性很大。在王思才案发时间里，除了陈家安，其他可疑的人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而陈家安出现在那幢楼的时间恰好与案发时间吻合，这也未免太过巧合。另外，最重要的是，在被害人尸体上发现的毛发与陈家安的DNA完全吻合。现场有两个人的足迹，一个是王思才自己的，另一个通过痕迹鉴定，能够确认凶手的身高体重，与陈家安也是吻合的。至于杀人动机，我推测当天陈家安找王思才本来是想要回自己的钱，但双方发生了激烈冲突，陈家安情绪失控杀了王思才。”
　　林楚清指了指物证袋里的手机，“从他俩之间的聊天记录可以看出来王思才擅长耍无赖，一直拖欠不还。陈家安已经非常不满了，甚至放出狠话威胁过王思才。他俩的关系早不像表面的那么好了。”
　　“杀了人，第二天就消失了，明显的逃逸嘛!”王局长很焦躁,一心想早点破案，毕竟东临大学——这个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教职工惨死家中，又碰上东临市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紧要关口上，这起杀人案的影响实在太不好了。省里对这起案件也十分重视，施加了不少压力。
　　“陈家安确实有重大嫌疑，可是……”
　　李副局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局长打断了。
　　“可是可是！老李，你也不看看现在的局势！我看证据确凿，这个通缉令可以发了。”
　　“还是没有陈家安的下落？”李副局长扭头问一旁的林楚清。
　　“没有，这些天我们一直在排查，但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这孙子肯定是躲起来了。马上发出通缉令，三天之内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林楚清面露难色，李副局长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林楚清再次来到东临大学财务部的时候，带着一张搜查令。陈家安的东西，大大小小一个不拉都被带走了。门口围了很多员工，窃窃私语地议论着。等警察们都走了，才散开了，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继续议论着。
　　对于王思才的死，他的大部分同事都表露出一种震惊和一种假惺惺的悲悯。而对于凶手是陈家安这一点，大多数人却表现出极大的兴奋，他们不像是听到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案，更像是在讨论娱乐圈一个爆炸性新闻，甚至有的人还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来。
　　罗子琪拿着一大环钥匙，叮叮当当地跟在后面。林楚清回头看她一眼，正好迎上她的目光。她的眼睛分明是想说什么，又出于什么原因扭捏着。
　　“想说什么就说吧。”林楚清看她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凶手真的是陈部长吗？”
　　“极有可能。”
　　“那就是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喽？”
　　“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以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只能是他了。”
　　“我也被盘问过，你们说案发时间是晚上8:15到10:00，可是我一个学法医的朋友说是不可能推算得这么精确的。如果时间不对，那不在场证明就可能无效了。”
　　林楚清皱皱眉头，“你怎么这么关心？”
　　罗子琪咧嘴笑了，“不瞒你说，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看推理故事，但真的遇到真实案件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而且，我还研究过不少林队长侦破的案件呢，一直非常崇拜。”
　　“马屁精！”林楚清在心里暗笑一声，但仍觉得有一丝开心。
　　想想难得有个如此好学的，况且她确实没有什么嫌疑，告诉她也无妨。
　　“你说的对，确实不能仅凭尸体鉴定就把作案时间限定在这一小时四十五分钟之间。我们靠的不是这个。”
　　罗子琪瞪大了眼睛，等着答案。
　　林楚清拿着手机的手挥了挥，“靠这个。”
　　罗子琪更加不解。
　　“王思才的手机。他曾在案发当晚7:45订了一份外卖，8:15的时候又退订了。而他的手机上，除了自己的指纹，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罗子琪皱着眉想了片刻，“但如果是凶手使的障眼法呢？他故意用已经死了的王思才的手机订外卖，来迷惑你们。”
　　林楚清惊讶地看着罗子琪，他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姑娘竟然有如此敏锐的思考力。
　　他转而笑了笑说道：“不可能。因为当时外卖小哥已经快到他家了，看到订单取消赶紧给他打了电话过去。王思才是这家餐馆的常客，外卖小哥可以肯定是他本人接听的电话。”
　　“时间是确定的，嫌疑人的范围是确定的，而唯一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就只有陈部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