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方大佬上岗指南》M江月白M

3、第一卷 学艺 第一章 教他做个人

　　苏遏云手里拿着一枝野花，边走边嘟嘟囔囔，“竟然要我帮一只琴灵去重著什么《乐经》！我怎么这么倒霉！我不服！我要控诉！”
　　“哎呦！”或许是想得太投入，苏遏云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她连忙站定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愣在原地，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身形高挑，足比苏遏云高出半个头来，眉如杨柳，目似点漆，一身的灵气满得快要溢出来，堪称丰神俊朗、眉目如画。
　　“你是琴灵？”苏遏云本就是去寻他的，没想到这么巧在大街上遇到了。
　　“你是？”他依旧是懵懂的表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找到甲方爸爸的苏遏云马上换了一幅笑脸，伸出一只手来与他握手，“我叫苏遏云，是荷董叫我辅佐你办大事儿的！你就是伏羲琴琴灵梅疏影对吧！”
　　梅疏影倒退了一步，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一样。“可你是女子，我刚刚听教书先生说，男女授受不亲。”
　　苏遏云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我是误打误撞才投了女身！而且等我凑齐十万功德，自然能变回男身的！你一个先天灵物，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吧！”
　　“哦。”梅疏影似懂非懂。
　　苏遏云一拍胸脯，“总之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金牌搭档！”
　　“哦。”
　　梅疏影好奇地看着苏遏云，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还是个豆蔻少女的模样，却偏偏做道人打扮。不施粉黛、不着钗环，举手投足也没个女孩样，就像个小道童。
　　苏遏云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电子卡片，看起来很像是个高科技的产物。那是荷烨的对象给她做的一个“功德统计器”，可以随时监控获得的功德。屏幕上赫然写着“功德+200”，理由是“琴灵获得情绪愉悦体验”。
　　苏遏云脑袋上灯泡一闪，难道让他高兴也能增长功德？
　　“阿梅，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尝到了甜头，准备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各种爆笑段子都将给他听，这无本万利啊！
　　可她使劲浑身解数，一连讲了十几个自认为很好笑的笑话，那功德也没再增长。她讲得口干舌燥，梅疏影虽然听得挺认真，但好像根本也没什么反应，从始至终淡淡看着她。
　　“不是，你不觉得好笑吗？”她嗓子冒烟，非常有挫败感。
　　梅疏影面无表情道：“还行吧。”
　　苏遏云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好了让他高兴能增长功德的呢？“你等下，这我必须咨询一下，难道是这设备出问题了？”她支了个水镜，连线荷烨。
　　“汐汐，接下水镜。”荷烨正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随口喊他对象来接听。
　　“阿洛，是我。”苏遏云对水镜另一端的洛汐挥了挥手，“我已经成功和琴灵会和了。刚刚系统说因为他获得情绪愉悦体验，所以我的功德增长了二百，可是后来我给他讲了很多笑话，这功德数为什么再也没动了啊？”
　　洛汐想了想，回答说：“琴灵若要重著《乐经》，必然要先拥有人类的情感体验，继而才能‘得道’。人有七情六欲，我理解的话，所谓的‘愉悦体验’，大概是因为有了你这样一个同伴可以与他同行，是内心深处真正的愉悦。不是讲个笑话那么简单。”
　　“汐汐说得对。”荷烨始终也没抬头，“小云，任重而道远啊。”
　　“荷董，你能不能别这样叫我！”苏遏云自我认知里依旧觉得自己是个纯爷们，这一声“小云”听得她脊背一凉。
　　“称呼而已，我家哥哥还一直叫我汐汐呢。”洛汐不以为意。
　　苏遏云的自我认知一直是个钢铁直男，除了被塞一嘴狗粮，还觉得阵阵恶寒，“得，那谢谢你们了。”
　　盘算了一下，她深深叹了口气。这琴灵迷迷糊糊，看起来是个全乎人，说几句话就要露馅，还是得先带他过一阵子正常人的生活，“教他做个人”，而后再说任务的事儿。“阿梅啊，有很多事儿呢，我得跟你交代一下，咱先找个道观挂单落脚。”
　　梅疏影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十分乖巧，苏遏云几乎有想摸摸他头的冲动。“我查了查，不远有个福鼎观，观主算起来是我某一世的徒孙，咱就去投奔他吧！不过在此之前，咱先找地儿吃点东西。”
　　“吃东西？”
　　苏遏云无奈地说：“对呀，人族饿了是要吃东西的，你不至于得了道体这么久，还没吃过东西？”
　　梅疏影摇了摇头。
　　苏遏云扶额，“口腹之欲也是人族所具备的，你也需学。”带着他选了一家僻静的酒楼，点了几个小菜，把筷子塞到了他手上。
　　“这叫筷子，用三根手指像我这样拿住，然后夹起食物。”梅疏影的手被她握着，她神态很认真，动作也轻柔，让梅疏影莫名有些脸颊发红。
　　“学会了吗？来，你自己试试。”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苏遏云做好了调整心态打持久战的准备。不就是教小孩么！有什么难度！
　　梅疏影学着她的样子咀嚼了半晌，在她的注视之下喉结滚动，吞咽下去。
　　苏遏云密切关注他的反应，“好吃吗？”
　　梅疏影侧过头，反问道：“何谓好吃？”
　　苏遏云放下了筷子，“这就是个人好恶了。南人喜甜，北人喜咸，这是地区造成的口味诧异。不过呢，修道之人应尽量摒弃区别之心、评判之心，这样才能领略自然大道。”
　　“好与不好，是在人心？”
　　“正是。无绝对的好坏，凡事都有两面性。”她夹起一块烧肉，“比如食肉，滋味鲜美，吃多了却要发胖；”她又端起鲫鱼汤，“这汤呢，最是养人，但是若日日喝，容易高血压。所以，凡事有度，过犹不及。”
　　这一顿饭吃得颇有禅机，苏遏云把一些基本的礼仪与这个时代的背景跟他说了，梅疏影听得很认真，一一记下。
　　“还有啊，你这身法衣得换，实在是太扎眼了，这个时代的男子少有穿这样的正红色衣服，而且样式也太特别了。”苏遏云把准备给梅疏影置备的东西写在一张纸上，“好像没有什么遗漏的了吧？”
　　她摇着笔杆，默念那些物品的名字，笔尖在清秀的字迹上一一点过，时而摇摇头，划去些许，时而点点头，又填几笔。她想事情的时候十分专注，毛笔的倒影落在脸颊上，长长的睫毛下浅浅的阴影，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梅疏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茫然。苏遏云放下毛笔，腮部鼓鼓的，吹干纸上的墨迹。
　　阳光懒洋洋的，斜斜照耀着大地，连秋蝉都困倦得很，只有一搭没一搭地“知了——知了——”虚应几声。
　　苏遏云兴致勃勃地拉着梅疏影进了成衣店，豪气地取出一锭银子，“掌柜的，给他挑几身衣服，面料选最舒服的，样式要普通一些就好。”
　　正是午后时分，各个店铺都比较闲，掌柜的正撑在柜台上打瞌睡，听到苏遏云这一嗓子，打着呵气揉了揉眼。等他看清了来人，却是不由吃惊。这年轻人干净得犹如天边的上弦月，若说旁人是心思澄澈，他则尤似本就是玲珑心肝，是个琉璃一样的瓷人儿，仿佛一眼过去就看穿了，却看不透。
　　掌柜的阅人无数，下意识就去找他的眼眸，他的眼神比他这个人还要清亮，人是站在这小铺子里，魂儿却仿若根本不在红尘浊世。
　　再看他身边这位，是个年纪不大的道人，素衣白衫，面容稚嫩神态却老成。那份儿泰然绝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一双眼眸也是干净，却和那青年不同，那是阅尽世事变迁之后返璞归真的那么一份透彻。
　　足沉默了几十秒，掌柜的才反应了过来，“好，公子跟我到后面来吧。”
　　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梅疏影在掌柜的殷勤的介绍之下换了一身月白的直裾。若说穿红之时他便已经出尘绝俗，着淡色更是犹如谪仙，苏遏云直摇头，“这不行，还是太扎眼。”
　　足足换了十几身，即便是穿粗布麻衣，也掩饰不住他的灵气，反而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苏遏云无奈了，问题不是出在衣服上，而是出在这张脸上啊！
　　死马当成活马医，苏遏云尽量选了几件深色的衣物，能够稍微压一压他身上的灵气，“掌柜的，这几身都包起来，多谢你了。”
　　等东西都买齐了，日往西陈，苏遏云滔滔不绝给他介绍了人间的各种职业，两人之间倒也其乐融融。一路体会风土人情，溜溜达达便到了福鼎观。苏遏云自报家门，编了个化名，说自己姓苏名宸，云游至此，想要挂单。
　　这福鼎观并未远离闹市，平时香火算不上很旺盛，但也自给自足。观内有四位道长，还有居士若干，观主姓孙，三十上下，须发飘然，还真有点世外高人的意思。互道一句“福生无量”，听说她也姓苏，而且所修法门与自己相同，一见如故，便连单钱也没要。
　　一切落地，苏遏云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堆《弟子规》《千字文》《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之类，填鸭式教育。可怜梅疏影堪比高三学生，从早到晚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
　　白天讲、晚上讲，时不时还来一套模拟题，好容易得一会儿休息，苏遏云又笑着塞来“课外读物”，梅疏影差点当场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