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黑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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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漪成，咱们最多还有二十分钟。”水源道。
如水源所料，负八层和正八层一眼，都是用虹膜加密技术，而并未设置监控探头。因此，他再次戴上克洛伊的虹膜，很快进入了里面。
这里和正八层的样子非常不同。正八层里面全是仪器和线路，有着扑面而来的昏暗压抑；而负八层内部则是金碧辉煌，即使现在只开着几盏常亮的灯，江漪成还是能借着光亮看到各种高级摆件，以及铺满整面墙的立体壁画，其上的图案是龙飞凤舞花鸟虫鱼，相当中式。
这里还有一排排用玻璃罩起来的，看起来就相当贵重的物件，估计不是古董也是宝物。江漪成经过一个散发着幽绿光芒的小石头时，忍不住瞥了一眼，其下有名人的照片和简介大概是说叫什么蒋寅、佐恩的科学家发现了并命名了这个叫“世”的玩意儿。
不过他现在也无暇欣赏这些东西。他穿过它们，鼻子中沁入高级淡雅的香薰味，一边往里面几个房间走去。
突然，负八层的大门有了点动静。
随后，就在江漪成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门砰地一声弹开，几个穿黑色制服的高级安保一脸煞气地走了进来。
江漪成吓了一跳，还好自己走得比较里面，被几个高大的摆件遮挡住了弓着的身体。他朝旁边瞥了一眼，迅速贴着地面，无声地滚进角落里藏起来。
“他们怎么会突然进来？……”江漪成皱着眉，暗自低语道。难道，刚刚自己不小心被监控拍到暴露了？
脚步声逐渐逼近，听到电枪开启后刺啦刺啦的刺耳声音，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奶奶的，在这！！”
突然他头顶传来一道如同雷鸣般的声音，随后他就被揪住衣领，大力地拽了出来。
另外几个安保也跑了过来，不怀好意地抬起手中的电枪。
“我……我没有武器，你们不必用那东西，先，先听我说……”江漪成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他举起双手，用仅剩的理智对他们说道。
“死小子，擅闯蚕蛹禁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为首的男人毫不留情地说道，一边朝他举起了电枪。
“江漪成？”
“不要——”江漪成大叫道。
“江漪成！！！？？”
突然间，水源的声音在耳中炸开，江漪成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
他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幻回刚才的样子。
“什么？”江漪成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不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如此混乱？
“你，是不是触碰到什么东西了？！”水源听到江漪成恢复正常的语气，悬着的心才放下。
“什么意思？我刚刚不是被安保发现了吗？”江漪成皱了皱眉头。
“你应该是坠入幻觉了，我猜你刚才接触了什么会致幻的东西。这里虽然美丽，但越美丽的东西迷惑性越强。”
江漪成回想了一下，自己一路都小心得不行，根本没碰到任何东西。除非……
难道是空气中那迷人的香气？
“水先生，应该是那香薰。”江漪成说道，一边继续往里走。
“那我就懂了，这也是一个守卫机制。管理员应该有什么防护措施可以避免自己陷入幻觉。”水源点点头，默默擦去额角的冷汗，“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你突然坐在地上挣扎着，差点要启动警报装置了，给我吓得。”
江漪成听罢，自己也感到后怕。若是他启动警报装置，那他幻觉里的场景就要真实上演了。
果然，他看到了里面门还虚掩着的监测室，左下角显示无人值守的状态，显然超技工程师刚刚从里面出来，且比较匆忙。
水源惊喜地说，“我们应该找对了。”
扫描进入最后一个房间，打开来的那一刻，江漪成看到了所谓蚕蛹绝密系统的原貌。
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大型复合计算机组件系统，其下六面皆安装有不同型号的计算机，最顶上有三面显示屏，中间是各种复杂的组件。底下拉出若干条线路，分别连接到旁边的数个单独仪器上。
此时，江漪成身上的反光胸针亮了起来。
这个水源颇为得意的胸针，是为了躲避观察而制作的。
这里的“观察”，不只是针对人，也针对机器。胸针会感应到任何对佩戴者的观察，并在被观察到时，向观察者散发出几秒刺眼的反光，在逃跑时也能使他人的行动迟缓一会儿，关键时刻能帮上大忙。
而此刻江漪成的胸针长久地发亮，说明这个房间，有观察者一直观察着他。
江漪成心中升起一层毛骨悚然的诡异感。仿佛这个房间有肉眼不可见的幽灵，在一旁注视着自己。
他低声问道，“反光胸针这样，是正常的吗？”
“我也没想到……”水源也有些惊讶，因为这里并没有监控更没有人。随后他安抚道，“我觉得是绝密系统自带的观测机制，因为能量太强，胸针感应到了。”
江漪成咽了咽口水，在绝密系统前坐下。
“拿出黑盘和破译器吧。”水源提醒道。
随后，江漪成依照水源的指示，小心谨慎地操作着系统。看着各种数字代码和如同天书一般的专业术语，江漪成的每一步都经过反复确认后才进行，万一有哪一步操作失误，可能就会触发想象不到的混乱。
“还有五分钟。就快了。”水源在那一头也紧张得不行，他一边提醒江漪成，一边也在安抚着自己。
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替换黑盘。
黑盘类似于飞行器上的黑匣子，数据存储有形载体其中，十分安全且不易损毁。金猪的定位数据就躺在里面，刚刚的操作则是“瞒天过海”，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解除黑盘的链接，并替换上真实的“伪造数据”。
用力拔开真黑盘的连通器，江漪成以最快的速度迅速将假黑盘插入。屏幕闪烁了一瞬后，又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成功了吗？”江漪成小心地问道。
“是的。江漪成，我们成功了！”水源惊喜的声音响起，随后他又补充道，“只有三分钟了，快离开！！”
江漪成哪用他提醒，他迅速收拾起工具，扫视一圈看起来无人来过的样子，跨上包就跑。
“嗯？”
此时，远在百公里外的官方总部某处技术部门，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声音。
“怎么了？”另一个靠在扶手椅的女人马上问道。
“奇怪，实验品的追踪系统好像有动静，我看它闪了一下？”男人扶了扶眼镜，疑惑地说道。
女人看了最左边的屏幕一眼，皱眉道，“要是启动了，应该早就亮了吧？”
“也可能是我眼花了。”男人耸了耸肩，也就不再深究。
看了他一眼，女人沉吟半晌。她不喜欢这种不绝对性。
“向前，检查检查，更新蚕蛹系统的数据连接，必要的话跟那头的超技师联络一下，确定是不是系统的问题。”
“好的。”
走出负八层的大门，楼道里仍是红光一片。显然他们还没重新接通自动门，江漪成庆幸自己刚才下手狠了。
不过他的任务还没结束。
身上的黑盘，要立即销毁。水源让他动身去水域进行销毁行动。
那是他今晚的最后一步了，胜利就在眼前。
江漪成沿着楼道顶部往前攀爬，在即将靠近负二层的水域门口时，他听到了脚步声。
这次绝对不是幻觉了，是真的有人接近。
他想起刚刚一层安保的对话，恐怕现在有人下来巡逻了。
果不其然，几道手电筒的光源从转角处射了过来，随后几个人影靠近。
江漪成顿了一下，迅速扫了一眼，决定赌一把，直接快速地从顶上跨进门去。他周身有凸起来的横梁，但架不住几个人巡逻一圈。他一个那么大的目标，很容易被发现；相比之下，找准时机溜进去反而更稳妥。
五个高大的安保陆续走下来，手电筒四处乱照着。
江漪成眼里倒映着手电筒的光，他收紧了小臂，看准时机，毫不犹豫地跳了起来。
“诶？”
一个眼尖的安保电筒刚好照过去，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在动。
但眼睛突然被光闪了一下，他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光照之处什么也没有。
“咋了？”旁边的安保转过头问道。
“没事。”他揉了揉眼睛，非常笃定自己刚才一定是被楼道的反光警示语闪到了。
“江漪成，好身手啊。”水源见他顺利进入水域，忍不住夸道。
“那还是多亏有你的反光胸针。”江漪成感受着胸腔里心脏不规则的跳动，笑了笑。
他稍微放松下来后，这才感受到周身的冷气。夜晚的荆棘水域，起码比外头温度要低个十度左右。
江漪成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水域。
这里的光线和室外总是保持一致，以最大化模拟室外场景。此刻室外是漆黑如墨的午夜时分，里头也是一样。只有水面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看起来像十分浓郁的黑蓝色大染缸。
这里仍然有无处不在的监控，他沿着边缝，停停走走地缓慢前行着。
“包里有夜视泳镜。”水源告诉他。
江漪成看了眼深不见底的海水，戴上了泳镜，调整了一下呼吸。
他虽然水性极好，但也没试过在深夜下水。毕竟海里的东西千奇百怪，若视线严重受阻，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安全。
扑通。
轻轻的一声，淹没在巨大的荆棘水域中。
水源告诉他，黑盘虽然无法被真正销毁，但却可以变成“海底的针”，量谁也几乎没有捞出来的可能。
而水域的水，便是从地下水引来，此处开通的地下水由于地势和人为原因，会以极快的速度流入海里。江漪成要做的就是打开水域连接外部水源的管道，将黑盘扔进去。
好在除了水有些凉，让他的身躯麻木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他用带在身上的工具，费力地打开底部水道的门。
“小心！”水源提醒道。
他只打开了一条缝，就感受到身后巨大的推力。他赶紧死死地抱住闸门，才没有被冲力巨大的水流卷走。
“赶快扔了这个该死的东西吧。”水源掩饰不住激动。
江漪成毫不犹豫地将黑盘扔了进去，那东西被水流裹挟着，一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的通道尽头。
江漪成筋疲力尽地爬上岸，躲进了一处能让他坐下的监控盲区。
“江漪成，今晚你做得很棒。”水源看着江漪成拾起地上的衣服，在往身上套。
“不容易啊。”江漪成说。
他来不及擦去身上的水，现在要在自动门修好之前出去，找个舒适的地方躲着，然后等待天亮，大批的学员们进入蚕蛹开启新一天的训练时，他就可以混入其中了。
衣服因为吸了身上的水，顿时沉重了不少。他沿着来的路线，走出水域。
突然，整个楼层都响起了电子的滴滴声，伴随着快速闪烁的红光，仿佛电子怪兽复活了一般。
江漪成心里一惊，他紧盯着加快了步伐，出口就在眼前了！
砰！
他眼看着水域的大门在面前重重的关上。
妈的，还是迟了一步。
“呃……”水源在另一头也尬住了。
“看来，我只能在这待到天亮了。”江漪成叹了口气，俊朗的眉头皱了起来，无奈道。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水源哭笑不得地说，最后关头还不让人顺心，“回刚才那个地方呆着吧，可以靠着墙睡……”
“早知道刚才先拿毛巾擦一擦了……”江漪成后悔道。反正都来不及，现在倒好，衣服也被他弄湿了，在这凉意弥漫的水域，穿在身上只会越来越冷。
江漪成重新回到那块小区域，重新脱下身上的衣服，掏出背包里的一小块毛巾擦拭身体。
身体擦干了，体感温度却越来越低，他周身的热量似乎也在迅速流失。他打了个寒颤，感觉嗓子眼都凉了。
“水先生，这里有点冷。”江漪成抱紧了赤裸的身体，忍不住说道。
“我看看……天呐，这里显示水域现在只有7度……诶呦。”水源心里顿时感到特别过意不去。他知道江漪成现在一定比表现出来的样子还要冷。
“江漪成，真是对不住你，我千算万算还是忘记放保暖用品进去了……”
“这不怪你。水先生，其实今晚我们已经大获成功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听出水源浓浓的歉疚，江漪成一边瑟缩着身子说道。
不过为什么会这么冷呢？江漪成甚至觉得冷得不正常了。以他的体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他以前也是冬天穿个裤衩到处跑的人，虽然那时气温也在十度左右。
“江漪成，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水源还在那头看着，他感受到镜头的抖动，立刻出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江漪成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该死的，我忘了，你是不是满身是汗地下水了？”水源低声骂了一句，问道。
江漪成回想了一下，他一晚上运动量那么大，身上几乎没停止过流汗。他下水前确实带着满身的汗。
他们都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不过现在对于江漪成来说可是要倒霉了。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满身是汗的时候，全身毛孔都是大张着的，此时立刻冲澡是很危险的。而江漪成还是直接跳进寒冷的水里泡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没事？
“我可能，要发烧了。”江漪成脑子都开始迷糊起来，他喃喃道。
“你把……我的天，怎么没电了，破——喂？江——”水源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余音缭绕在江漪成耳朵里，显得遥远起来。
突然之间，水域变得极度安静，只有水里的生物制造的环境声。
江漪成摘掉可视通讯耳针，落寞地蜷缩起了身体。
没有水源跟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他顿时感觉周身更冷了。
他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是凌晨一点过一刻。他至少还要在这个鬼地方熬六七个小时，一想到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他就感觉心里凉了半截。
再看看手机上显示无信号的状态，江漪成早就料到了。
他翻开相册，翻看着很久之前的相片。
那些是自己的从前，小村庄里发生的一切：运气好时打捞起的珍贵海鱼，因为冰激凌掉了而大哭的老雷孩子，被一个笑话逗得合不拢嘴地笑了五分钟的母亲，自己亲手制作的弹弓和飞靶……
那么美好，却又感觉那么遥远。
那时的自己，要是看到现在迫不得已而以一己之力捣入官方老窝整事的自己，躲在黑暗寒冷的荆棘水域瑟瑟发抖的自己，一定感到不可思议吧。
手机的光熄灭又亮起，反复翻看的照片和视频是江漪成寒冷难受到晕倒前唯一的慰藉。
……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黑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