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all闲]舌尖上的庆余年》唐了了

9、第九章

　　酉时还未到，燕小乙已经到了曹家胡同口，他独自一人前来，递牌子进去时店里尚无他人，此时暮色将尽，这店里已经摆上了烛台，光线不暗，他细细打量四周，发现这店里装饰瞧着简单至极却又十分特别，竟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格。燕小乙没见过范闲，对此人也不了解，京都权贵子弟众多，他多没什么好感。能记住范闲这人的名头，皆是因为长公主对其厌恶至极的态度，陛下赐婚给司南伯府，若范闲和郡主成功完婚，那殿下手中内库财权必定被剥夺。危及长公主利益的人，他自然也不会怎么喜欢。

　　燕统领刚落座，滕梓荆便端了茶水上来，是一直温着的马蹄竹蔗水，用的玻璃瓶装着，颜色微黄能十分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原料，马蹄，红萝卜，甘蔗，几种颜色的果蔬在这玻璃器皿里倒是显得十分好看。燕统领有些口渴，他还从未尝过这些东西煮在一起的味道，倒了一杯入口，味道清淡甘甜，还带着点类似红糖的香气，喉咙和鼻腔都得到了滋润，一路骑马而来的疲惫感和燥热瞬间少了大半。

　　这店里也极为安静，没有丝竹之声乱耳，也没有嘈杂的人语聒噪，燕小乙因着是当世唯一的九品箭手，眼力和耳力都十分卓绝，又是在宫中当值，经常值班到深夜，所以纵然在独处时都会处在戒备之中，却不想此时只是饮了一杯甘蔗水竟觉得有些放松，他心中一紧，莫不是这茶水中放了什么药？

　　还不待他研究个清楚，外面便有马车停靠的声音，他动了动耳朵，听到有人从马车上下来，听声音还有不少仆从跟随，有人紧接着走进了店里，燕小乙抬头一看，竟然是太子殿下！他忙起身行礼，对方却抬手制止了他，“这里是在宫外，无需这繁多礼数。”

　　“是。”燕小乙重新坐回位置上，那边太子殿下也挑了个位置坐下。范家送饭私房菜馆店里迎客的位置不多，每一桌都离得远，这太子挑的位置也巧了，恰好就是昨日二皇子坐的位置，屏风还立在那里，范闲也没功夫撤掉，便被太子殿下瞧中了。

　　滕梓荆上了饮品，很快第三桌也到了，来了三个人，皆穿的鉴查院的衣服，滕梓荆多看了两眼，大概认出了来人，他放下酒水就去了后院。

　　没一会儿，后院到大堂内的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身着白衣盘着头发的少年，对方五官精致，一双眼眸灵动至极，燕小乙眼神好，甚至能看到这人额头上带着薄汗，两颊红晕微显，鼻尖一粒墨痣，笑起来的时候眼里似乎带着星光。

　　“梓荆和我说来了三位三处的兄弟！”范闲带着一身烟火味兴冲冲的跑来出来，他上次去鉴查院去的急，倒是也一直没去过三处，那边都是他师父费介坐下的弟子。

　　那三人里为首一位也走了过来，一脸的欢喜，“你就是小师弟？我们三人都是费老的徒弟，都比你入门早，按辈分该叫我们一声师兄，我是你二师兄姓刘遇，这是你张横师兄排行第四，文思茅师兄排行第五。本来今日你大师兄也要过来，不过他今日有事儿来不了了。”

　　费老去送言冰云至今未归，临走前也跟他说过，三处这边暂时都是他那大师兄代为管理，让他有事儿就去寻这位大师兄，今日倒是可惜，没见到人，“这也没关系，明后天师兄们可以带大师兄过来，我这店对其他人限量，对众位师兄们没那规矩，想要吃随时都可以来。”

　　二师兄嘿嘿笑了笑，“冷师兄这十天半个月估计是出不来了。他昨日研究出了新式的毒药，自己试试，没想到后劲儿太足，现在还躺着呢，没个个把月估计是好不了了。小师弟你也别管他了，他来不了也是命啊。”

　　“就是。”

　　“就是。”

　　其他两位师兄也附和起来，范闲还没见过这冷师兄，不过他师父也夸过这师兄，还叮嘱他有事儿找冷师兄，对方也定是个靠得住的人，“我去给冷师兄炖点营养品，诸位师兄走的时候，帮我带过去。下次等师兄好了，我再给他做些好吃的。”

　　给三人打完招呼后，范闲又去了后厨，酉时也差不多到了。滕梓荆开始慢悠悠的上菜。这店里小厮们都在门外，进不得店里，故耳至今跑堂上菜的也就滕梓荆一人，他先上了两盘冷菜，一份口水鸡，一份素鸭。

　　这鸡肉谁都认识，只是这素鸭没人瞧的出来是什么做的，刘师兄忍不住问了这菜的名字，滕梓荆对他们几人都十分优待，老老实实回了他，这东西乍一看是有点像烤鸭的，可庆国里还没店铺会做出像范闲那般的烤鸭，故而大家也没瞧出来这食物和鸭有什么关联。太子殿下瞧了瞧，旁边小厮先试菜，然后再给他布菜。

　　燕小乙已经直接夹了一块入口了，这素鸭外表色泽金黄，中间带了红白黑三色素馅儿，看着应该是煎制过的，到了嘴里只觉得鲜香油润，咸中带着点甜味，吃着清爽也不腻口，的确十分好味。他一连吃了两块，发现盘中另外一半却是用了不同的做法，没有内馅儿，全部是用这种薄如蝉翼的豆皮做的，表皮金黄带着油润的色泽，瞧着确有几分像鸭肉，入口后口感和前面的却不一样，软糯鲜香中带着一点点茶香味，卤汁的咸甜味儿十分入味，每咬一口都带着饱满的汤汁入口，层层叠叠馥郁的口感又让人吃的十分酣畅。

　　太子殿下也是被这味道惊艳到了，他来之前一直是不信他二哥来此处找范闲真的是只为吃一顿饭，若不是郭宝坤在旁边一直声明，他也不会出宫来此处，万万没有想到，就一盘冷菜就让他好吃的说不出话来了。

　　另一道口水鸡瞧着就十分爽辣，李承乾吃不了太辣的东西，本不想碰，可是目光一撇，看到鉴查院那几人吃的十分美味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夹了一块。范闲取的都是三黄鸡，炖煮出来鸡肉颜色十分漂亮，淋上红彤彤的辣子油后，瞧着就让人口舌生津，入口后，鸡皮爽脆弹牙，鸡肉带着股冷岑岑的凉意又嫩又滑，配着又麻又辣带着咸甜的酱汁，和芝麻的香味，虽然辣却又极香，吃完之后舌尖都带着微微麻意，口水还忍不住的一直分泌，脑子里却不假思索的想吃第二块了。

　　三处的三位师兄胃口都大，他们人也多，很快就吃完了，燕小乙也没想到这些东西竟会如此好吃，若是辣极了，就喝上一口竹蔗水，当真是畅快至极。

　　没一会儿，滕梓荆又过来，这次上的竟是烤羊排。他还没放上桌，单单端着大食盘走进来的瞬间，香味就弥漫开来。羊肉的肉香十分霸道，范闲这取得都是肋排，选的是羔羊，所以并不算特别大，他给三处这边上了两份，燕小乙和李承乾都看了一眼也没说啥，哦，你还能怪这店主厚此薄彼么？反正他们人少，也够吃。

　　没吃之前燕小乙也是这么想的，吃完之后他就觉得不对了。他这人酷爱羊肉，尤其是烤羊腿，每次晚上要值整夜，都会吃一整条烤羊腿垫胃，他家里的厨子别的做的不怎么样，单单这烤羊肉的功夫，便可以说在这京都里算是顶尖的了，甚至比御膳房的御厨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在吃了范闲这烤羊排之后，他便改了观。

　　谁都知道羊肉好吃但是又极难处理，羊肉本身腥膻，许多人都受不了羊肉的这味儿，比如太子殿下，被山珍海味养大的舌头和胃，从来不爱这些味道极重的东西，但面前这道烤羊排却没有一丝膻味，闻起来都是喷香的肉香，吃到嘴里更甚！羊肉表皮烤的焦脆，咬起来带着脆响的那种，里面肉质却嫩滑至极，带着一点点蜂蜜的甜味。羊肉的油多，但油脂如今已多被烤出，渗进肉的肌理，给羊肉加了一层浓郁的奶香味。羊肉虽嫩却也软烂，加上每一根肋骨之间范闲都改过刀，拉着露出来的一点点肋骨骨尖，轻轻一扯就能撕下来一根，用嘴一抿，就能把肉轻松从骨头上嗦下来。

　　六斤多的羊排，燕统领一个人就吃的差不多，三处的师兄们一边感叹着好吃，一边把两块羊排消灭的干干净净。

　　众人还未从这美味中回过味来，滕梓荆就上了新菜，这次每桌上了一个黄泥小炭炉，里面放了几块银丝细炭，没什么烟味，上面直接放上一口小铁锅，锅是平底的，盖的严实，飘出来一点点热气儿，待滕梓荆给三桌都安顿好了之后，才让他们一个个自己揭开了锅盖，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三汁焖锅。”滕梓荆说了个名字，又简单解释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了，可以吃了，建议先吃虾。”

　　这三汁焖锅，选的是明虾，鸡中翅和土豆。别的都好说，范闲弄这三锅鸡翅可是买了不少鸡，这年代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卖半成品的食物，单独的鸡翅买不到，只能买了整鸡一个一个剁出来。吃的人不知道做的人废了多少力气，但这群人已经被前面几道菜彻底征服了，这菜一上来，闻着味也知道好不好吃了。

　　这种做法在京都却是没人做，这道菜更是，毕竟是范闲所出时代人们新创的菜式，但其实做起来其实不难，却算是荤素加河鲜的完美搭配，这道菜好不好吃就看最后闷煮的时候，淋上去的酱汁。每一个虾，范闲都细心的开背去了虾线，吃到嘴里的时候，虾肉滑嫩带着酱汁的鲜香味，时间的确是刚好，鸡翅表皮开了花刀，酱汁都渗入了进去，表皮也被镀上了十分好看的糖色，鸡肉炖的软烂，肉质绵嫩，嗦一口就脱了骨，土豆吸了汤汁和虾的鲜鸡肉的香，吃到嘴里又香又绵。

　　酒足饭饱之后，范闲依旧是每人送了一盒甜点，他对太子本来没什么好感，不过来者是客，给了钱，就是纯粹的买卖交易，范闲将食盒递给他们，他向来是一桌只给一份，却是给自己的师兄们每人准备了一份。

　　“这是双皮奶，餐后甜点，如果不想吃，可以拿井水冷藏，明天再吃也行。”范闲对着二师兄们解释一番之后，又拿出一个食盒，里面他放了一个密封的瓷瓮，“这里是我熬得青菜肉沫粥，适合养伤卧病之人吃，请诸位师兄帮我带给冷师兄。”

　　二师兄赶紧都接了过来，他们今日总算知道为何范闲这菜馆敢把东西卖这么贵了，品质味道都没话说，他们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回去对其他师兄弟可好有一顿吹嘘了，“放心，师弟你熬的粥，冷师兄也是算是有口福了。”几人乐滋滋的抱着怀里的东西离开。

　　燕小乙来此处本来是想调查范闲这店里到底是弄得什么玄虚，如今却是知道对方真的是单纯至极的开店，唯一不凡的就是他的手艺而已。临走之前他突然想到，自己今天吃了这烤羊排，往后又该怎么吃的进自家厨师做的烤羊腿？可是这顿顿千两银子的饭，他也吃不起啊，若是能和范闲交好还能有点盼头……

　　他还没动身走，太子殿下便走了过来，“范闲，我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