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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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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建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恼怒，只是鼻息嗤了一声，“闲儿从澹州回来，便日日亲自下厨给我做饭，儿子如此孝顺，我胖点又如何？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又未曾尝过闲儿亲手做的羹汤如何好滋味！”
陈萍萍看到范建这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咬牙道，“你趁我不在，接人进京，又谈了一门好的婚事，这账我还没同你算。”
“只是想借个机会，将内库夺回来。不过，闲儿不喜，我已经劝过陛下了，这几日已有所松动，想来不日就会取消这门婚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哼，内库早就不姓叶了，到底是小姐的孩子，比你这老家伙聪明多了，知道这婚事答应不得！”
范建面露不虞，睨了眼陈萍萍，“说的你好像真的为他好一样，若你真的为他好，就不会给他提司腰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他接手鉴查院！”
“我是想让他继承鉴查院！内库和鉴查院都极为重要，我想……”
“闲儿根本不会有兴趣，你知道他喜欢做什么吗？”范建直接打断陈萍萍的话，他面上渐露温情，“他喜欢做菜，品尝天下美味，找个志同道合的人和他一生一世。远离朝堂纷争，一辈子闲散自由，他厨艺精湛，开个饭馆就可以养活自己，比继承鉴查院，站在风口浪尖之上，被人时时算计，不知好上千百倍！”
陈萍萍看不惯他这不计深远的样子，“那你就让他当个厨子？无权无势无所依靠，终不过是空中楼阁，无根之木！”
“我自会保他。”
“你能护他一时，怎能护他一世？若他接手鉴查院，才是余生无忧！”
“远离权谋，才是存生之道！”
陈萍萍觉得自己和范建简直是话不投机，以范闲的身世，无权无势简直如同浮萍无依，谈什么生存，他摇摇头“看来你我，谁都说服不了谁。”
“一向如此。”范建现在渐渐明白了范闲的追求，他当初护不住叶轻眉，却没有理由让范闲一生困在这权势阴谋之间不得脱身，权势滔天又如何，还不是身不由己，不得快乐。他突然转头，看向陈萍萍，想告诉对方，让他去好好看看范闲做菜时候的样子，尝一尝那孩子亲手做的饭菜如何美味，就明白权势财富皆不是他的追求。可又一想，干嘛告诉陈萍萍，他爱吃不吃，吃不到更好！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
陈萍萍倒是气性很大，憋着口气，“那我们就凭各自手段吧，以后路怎么走，让范闲自己来定！”说完便阖上了车窗，范建也冷哼一声，拉下窗帘，心道，范闲若能听你的，那便是你儿子了！
陈萍萍回到鉴查院，看了范闲相关的所有消息，如今看来一切还不算太晚。范闲这婚事定是要取消的，不能让他和内库扯上关系，鉴查院的未来也要交到他手上。他叫来王启年，对方倒是对范闲的手艺赞不绝口，陈萍萍挥手制止他再继续吹嘘下去，“既然如此，你替我跑一趟，包下范闲最近一天的宴席。”
“院长，小范大人那一桌可是要九百九十八两银子呢！”王启年痛心疾首，这可不是一点点银子，范闲这店还没开的时候，他还蹭过一顿火锅，当时的美味如今想起来都难以忘怀，本以为以后没事儿还能去蹭蹭饭，谁知道自从小范大人开了私房菜馆后，他那弟弟对范闲做的食物看护的是尽职尽责，范闲随手做的一盘点心，外面都能卖二十两银子，除了他们范家人自己吃的那些，哪里还有能被他蹭到的余量！
陈萍萍食指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轮椅，影子便不知从哪里走出来，递给他三张银票，“三个名额都包下，我要单独见见范闲。”
这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王启年眼睛都亮了，可他又一想，面露难色，“院长可否再给王某播两个帮手，小范大人店里的规矩，一人只能领取一个牌子。我这一个人，也买不到三张宴席。”
陈萍萍没想到范闲这店还有这么多花样，挥挥手，让他去找一处朱格要几个人。王启年捧着银票开开心心的出去，心想九八九十八两银子，每桌还余二两银子，自己若是留下院长应该不会同他计较吧。
待他走出去，影子方道“五大人也回京了。”
陈萍萍点了点头，也没问五竹之前去哪儿了，现在又是在哪儿，这些问题他问了也没个结果，他现在唯一期待的便是和范闲的第一次相见。
范府里，范闲正在料理食材，五竹将大包小包放下来，他此次去江南本是想走一遍叶轻眉当年走过的路，回忆回忆过去。可是这十多年来，被范闲养成了习惯，去哪儿都记得要先给范闲准备好各色食材，找到合适品质优良的食材，便按照范闲要求的保存方式，晒干封存做成干货。
他打开一个大袋子，里面都是一包包处理好的海鲜，有品质绝佳的三头鲍，看形状颜色都不错。还有一袋子的花筒胶，每一个都处理的很好，腥味很淡，还有一包石斑鱼胶，小小的几乎没什么腥味，适合那些口味敏感的人。范闲心中十分开心，再没有比厨师得到上好食材更让他快乐的事了。他五竹叔这一点便是无人可比，只要学会了该如何处理某种食材，便不会偷懒也不会遗漏，会一个步骤不差的按照他所说的方式去处理这些东西，这么多年来，五竹手上处理过的半成品食材是最接近他亲手做的了，品质什么的都十分有保证。
“叔，你太棒了！”范闲直接扑过去抱着五竹一顿乱蹭，五竹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问道“小姐的箱子还在么？”
“在！”范闲拉着人朝室内走去，嘴上还不停的说着自己最近遇到的事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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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日后，范家送饭私房菜馆再次开业，今天这顿来抢的人尤其多，许是听闻出了最新的菜谱，虽然大多数人连之前的菜谱都没瞧见过，但也不妨碍他们要抢个最新鲜的。
范闲正在店铺后院熬汤，他这店里目前也就自己一个厨师，不过现在客人少，也做的过来，但收徒弟这事儿也迫在眉睫了，否则天天这么一个人搞也挺烦的，他想休息一下这店就得歇业。外面闹哄哄的都由滕梓荆和范思辙处理，他都不管，安心做菜就是。谁知一回头就看到五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叔，你吓死我了，下次好歹有点动静啊。”范闲抚了抚胸口，摇摇头，“钥匙的事儿，我会想办法的，过两天我会抽个时间去京都附近先找找太平别院。”
五竹却不是为了这事儿，“陈萍萍今天要来。”
范闲一脸迷惑，“陈萍萍是谁？”
“鉴查院院长。”
范闲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从他老师嘴里听过这个人，当年费老去澹州，除了因为他爹，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陈萍萍嘱托，“他为何要来见我？”想过来吃饭？
“自然是因为小姐。”
范闲挠挠头，看来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我娘和他什么关系？”
“不知道，”果然是标准的五竹式回答，范闲忍不住笑了，却不想他叔又补充了一句，“我只知道，当年小姐遇害时，为她血洗京都复仇的，就是陈萍萍的黑骑。”
这人听起来似乎十分厉害的样子，还和他娘关系匪浅。不过范闲对陈萍萍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对方既然是他老娘的故友，见个面也没什么，要来就来，反正他不认识，吃饭还是要付钱的，没得折扣。范闲从桌上抱起来一个盆，里面是他刚打好的奶油，他用手挑了一块，抹到五竹嘴上，“叔，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五竹老老实实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有点甜。”
“好吃么？”
“不知道。”
范闲自己尝了尝，口感绵润，甜度适当，看形状也刚好，没有打过，“叔，我见过这么人里，也就你对我做的东西没什么感觉了啊！”从小到大，随着他年龄增长，厨艺越来越好，少有人不对他做的吃食念怀的，连他老师，都是吃了他的饭后渐渐也不反对他学毒的同时苦练厨艺，唯有他五竹叔，吃多少都是冷面无私，问他什么味道，好不好吃，从来都是一句不知道。哎，次次都能打击在他的自尊心上，“我以后定要做出一道让叔你都忍不住夸张的好菜来！”范闲将怀里的瓷盆放下，回过头来时，五竹早已没了身影。
今日是午饭，午时不到，陈萍萍就来到了范闲开的这家店里，他先环顾了一圈，店里桌椅陈设十分简单，位置不多，唯有角落里一个加了屏风的位置，开的窗口是朝着店内院落里，陈萍萍指了指那边，影子便推着他过去。这个位置的确不错，坐在蒲团上，也刚好可以看到院子里范闲忙碌的身影，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袭白衣，头发被他盘了起来，穿着一件束袖的白衣，眉目精致，鼻尖点墨一粒小痣，衬的这孩子多了丝可爱灵动，院子里飘着股十分美味的香气，陈萍萍形容不出来。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注视，范闲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歪了歪头，冲他笑了笑，那双眼睛明亮清澈，让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故人。
“眼睛像她。”陈萍萍眯着眼睛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此时滕梓荆过来上菜，他以前在鉴查院工作，却没见过陈萍萍，但是影子大人的名声他有所听闻，看影子站的位置，滕梓荆也大概有所猜测，他放下手里的菜，简单介绍了一下，“夫妻肺片，脆皮豆腐。”名字听着有点怪，陈萍萍可没其他食客那么多好奇心，倒是没继续问。
这两道菜，算是开胃前菜，一酸甜，一爽辣。夫妻肺片这盘菜摆的十分好看，红油看着虽然很辣的样子，却也十分诱人，加上陈萍萍本来就没多少忌口的东西，他当年为了活命什么都吃过，对食物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追求，能果腹就行。
他用筷子搅了搅盘中的肉，让其和汤汁拌匀，搅开后能瞧出来这里面的肉并非一种，却都切的极薄，想来厨师刀工极好。牛肉蘸了红油显得十分透亮，隔着光，似乎都能看到对面，每一片肉大小厚薄一致，入口后，牛肉虽然细嫩却又很快就化成渣，几乎不用他张嘴来嚼，想来肉已煮的熟烂，牛筋则爽脆柔糜，麻辣浓香的味道溢满口腔，牛肚没有丝毫的腥膻味，带着的都是这道菜里红油的鲜辣味，配着弹牙爽脆的口感，和芝麻花生碎的香气，吃的人口舌生津，的确十分开胃！
另外一道脆皮豆腐，做的是偏糖醋口味的，外面十分焦脆，裹满了糖醋汁，酸甜可口，内里是滑嫩的豆腐，带着豆香，咬一口，又脆又嫩，陈萍萍的确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他本来也噬甜，不过少有人知道，这道菜太和他的口味了，他拿着筷子冲着影子指指对面的位置，“你也坐下来，一起尝尝。”
影子的面具只有一半，下巴本是露出来的，不过他一直用黑布蒙着，要吃东西就得摘掉，可桌上的东西瞧着是有些好吃的样子，他一瞬间有些犹豫，恰好此时，滕梓荆又端了两盘菜上来，揭开盖子，都是热菜，“东坡肉，酸辣土豆丝。”
那东坡肉盘子里只放了四块，用草绳拴着，色泽红亮，猪皮挂着汤汁，透亮的像玛瑙一般，气味也香，开盖的一瞬间就有扑鼻的肉香霸道的铺开，影子没忍住咽了口口水，二话不说直接坐到了陈萍萍对面，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解开草绳，从侧面能清楚的看到这块肉的纹理，应该是选的上等的五花肉，层层叠叠的十分好看。他摘下自己蒙着嘴的黑布，咬了一口，咸甜中带着难以抵抗的肉香，肉皮弹口又带着浓郁的胶质感，肥肉的油份已经被炖煮了出去，此时入口丝毫不觉得油腻，只剩下软糯香浓的口感，瘦肉软烂不柴十分入味，三种口感混在一起，好吃的让人差点吞了舌头。影子又咬了一口，那么大一块东坡肉，他两三口就吃完了。嘴里肉香仍在，眼睛已经盯上了下一块。
陈萍萍突然有种自己挖错了坑的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