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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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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已经吃到第二块了,陈萍萍才开始吃第一块。
这东坡肉用的是范闲亲手酿制的花雕酒烹煮的,加上□□糖、生抽、姜片、大料和红曲米,加水文火慢炖两个时辰左右,所有的滋味都锁在其中,肉香扑鼻,入口即化,味道完全没得说,陈萍萍也算是明白为何影子吃的这么急,男人哪有不爱吃肉的,何况是如此美味!
土豆丝是范闲用来给他们解腻的,毕竟两大块肉入口,可他大概没料到,这两人不仅没觉得腻,还大约没吃够……尤其是影子,吃了两块肉后,胃口反而起来了。
滕梓荆此时又端着新菜上桌,是两笼包子,可惜,每笼都只有一个,两个人刚好一人一个。
“我记得院长可是定了三桌。”影子突然开口问道,“怎么上来的菜都只有这么一点。”
这话问的十分有理,只是滕梓荆没料到能从影子大人嘴里听到这种话,他指指后院,“剩余两桌菜都在后院放着,给你们放进食盒里了,走的时候带上就好。”范闲的确是做了三桌的份量,可来的就两个人,递了三个牌子,他也明白对方这是包场了,所以让滕梓荆上菜的时候也就上了一桌。
陈萍萍看看桌上吃的干净的夫妻肺片和东坡肉,吁了口气,“那便三桌一起上来吧,到时候吃不完的我们再带走。”
客人既然都这么说了,滕梓荆自然是没什么意见,跑到后厨把剩下两份也端来出来。
每桌两个包子,如今桌上有了六个包子,陈萍萍才觉得放心了点。只是这包子瞧着甚是奇怪,个头其实并不小,有手掌那般大,看着却不是寻常的笼包,整个包子呈扁圆形,鼓鼓囊囊的,有着十分漂亮的几十道褶子,皮薄如纸,能清楚的看到里面黄澄澄的内馅儿,这馅儿随着蒸笼的移动还会微微晃动,里面应该是锁了汤汁,拿手一碰便颤巍巍的摇晃,顶端捏成褶的口子处还能看到琥珀色的汤汁儿。只是这有了汤的包子就不太好拿出来了,陈萍萍和影子二人觉得自己稍稍用力,这包子皮就破了,可不拿出来,就着蒸笼吃,也有些不方便。
此时有个人走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十分好听的声音,“这是蟹黄汤包,梓荆不太会移盘,我来弄吧。”
一个白色的身影跪坐在两人之间,他手上拿了两个白瓷碟分别放在陈萍萍和影子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包子下垫着的棉布巾,轻轻松松就拎了起来,放进盘子里,然后一点点卷着抽出垫巾,包子完好无损的落在了盘中。他又拿了两根竹子做的吸管,递给二人,“汤包的精华都在这汤里,你们用这个先吸里面的汤汁,然后再吃馅儿。”
陈萍萍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莫名感慨,这就是范闲,小姐的孩子,上次见的时候,这孩子还那么点大,如今也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了。
他还在发愣,对面影子已经按着范闲教的方法,将竹管放在汤包中央的开口处,吸了一口,这汤有些烫嘴,但是那种鲜美的滋味已经彻底俘获了他。细碎的蟹肉和蟹黄顺着汤汁入口,这一口汤果真的是包含了整个汤包里所有的精华。范闲用来做肉冻的汤是鸡脚汤,还是提前一天熬着的,胶质感很足,蟹选的是新鲜的湖蟹,此时的蟹有黄也有膏,范闲取了三黄一膏,蟹膏绵密微甜蟹黄香醇鲜美,加上肉质细嫩的蟹肉,整个包子浓缩了四只蟹的精华,吃起来怎能用简单的好吃二字来形容。
陈萍萍看到影子几口下去又吃了一个包子,也拿起竹管来开始品尝。这蟹肉鲜美好吃,但是性寒,范闲放的料又很足,一个汤包就是四只蟹的肉和膏黄,不过他剁的很碎,伴着肉冻汤汁基本都可以喝完,剩下的一些附着在包子皮上,用筷子挑开后,被金黄油润的蟹黄汤汁泡的入味儿的包子皮,吃起来也是带着十足的鲜香。汤包鲜美至极,影子控制不住的想吃第二个,范闲作为厨师还是拦住了对方提醒到,“蟹性寒,你们吃一个也差不多了,吃多了容易腹泻。”
影子看了眼那还冒着热气的汤包,手还是伸了过去,嘴上说“没关系,不吃放着才是浪费。”
范闲一时无法反驳他,只好让滕梓荆去后面端了早就做好的赤豆红枣粥上来,给了一人一碗,“暖暖胃吧。”
粥里有枸杞和切碎的果脯,赤豆炖的熟烂,红枣都去了核,喝到嘴里,除了甜蜜绵软的味道外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辛辣,应该是放了姜蓉,不止是暖了胃,还让人觉得十分体贴。陈萍萍看着范闲,来之前他只知道范闲做菜好吃,可没吃到嘴里,他也想象不出来,别人嘴里的好吃到底是何种味道,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难怪范建红光满面的胖了一圈,想必是伙食太好了,被范闲养的。
这京都里吃过范闲做的菜的人还不止一两个,来过这里的人,都能感受到对方在烹饪上的造诣,若不是有一腔热爱,这小小年纪怎能习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厨艺。可陈萍萍仍不愿意放弃,鉴查院和内库都应该是属于范闲的,只是内库如今改姓,唯有鉴查院,有他坚守到现在,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将之完完整整的还给小姐的孩子,让鉴查院成为范闲以后在这庆国的立身之本!
“你看我干什么?是菜不好吃?还是我脸上有花?”范闲歪着头,看了看一只瞅着他不说话的陈萍萍。
对方低下头三两下把碗里的粥喝完,然后擦了擦嘴道,“不,菜很好吃,粥也好喝,这是我平生吃到过最好吃的东西了。”他这话说的真情实感,“不过……”
“不过什么?”
陈萍萍到嘴边的话思量片刻后又咽了下去,他又细细打量了一遍范闲,瞧他一身交领白衣,露出一段脖颈来,“不过你穿的太薄了,小心凉着。”
范闲解开自己围着的围裙,笑了笑,“我在厨房灶台间忙活,穿多了,热的慌。”
“你去过鉴查院?”
范闲想到自己当初要查滕梓荆妻小下落,是去过一次,“去过,环境太差,不适合我。”里面每路过一个牢房不是哭天喊地的惨叫声就是刺激的血腥味,实在太难闻了。
“除了做菜你可还有什么其他爱好?”
对方这话问的越来越奇怪,若是其他人,范闲都不会再搭理他,不过想到这人曾经为他娘复仇,还是笑了笑,支着脑袋却转头看向影子,十分认真的回答道,“除了做菜,我还喜欢看你们吃我做的东西,吃的津津有味浑然忘我的样子。”
正在消灭其他两盘东坡肉的影子听到这话抬起头来,不过他带着面具,也瞧不清这脸上是什么表情,陈萍萍吁了口气,摇头笑了笑,他大概有些明白范建说的意思了。范闲如今这情况,别说让他继承鉴查院,张嘴提这事儿都不太可能,况且他如今和对方算是初见,也不熟悉,说太多只会招人厌烦。
陈萍萍不打算继续再说下去,而是低头继续吃东西,他常年坐在轮椅上,胃口不算太大,影子就不一样了。待他们吃的差不多了,范闲又从后院拿出一个食盒,打开后,里面放着六个瞧着就软乎乎的糕点,三个做成苹果的样子,另外三个做的像橘子,样式是十分可爱,只可惜在座的两个男人都欣赏不动这种精致可爱,不过陈萍萍喜欢甜食,还是多看了两眼。
“三桌份的甜点。”范闲把食盒塞到影子手里,还有剩余的一点他们没有吃完的菜,全部打包装在另外的食盒里,一并交给了影子。影子本就吃的多了,蟹黄汤包他一个人吃了三个,东坡肉他吃了七块,差不多妥妥三个人的饭量,如今又拿着食盒,根本没办法给陈萍萍推轮椅。
范闲看他们二人这样子,左右店里无事,便帮忙推着陈萍萍的轮椅,和二人一起回了趟鉴查院。路上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到了鉴查院门口,范闲临了要回去时,陈萍萍突然拦住了他,他眯着眼睛语气十分和煦,带着些许感怀,“我与你父亲年少相识,算是老友了。前几日回京,与他相见,没想到他体态竟然丰润了不少,想来应该是你的功劳。不过,你虽孝顺,他这年纪再继续胖下去可不成样子。”
范闲想了想,他老爹范建最近是胖了不少,虽然瞧着健康,但若再胖下去,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呢,他只知道投喂,身体健康是顾上了,却没注意这体态健康的问题。范建一个户部侍郎,没事儿也不会出去运动什么的,吃的东西自然全补在身上了,“我会注意的,让父亲少吃点,多运动。”
陈萍萍目的也算达到了,冲着范闲摆了摆手,“好孩子,回去吧。”
也是从这一天起,范建开始郁闷,不知为何他儿子做的菜,但凡是肉食,甜点都不怎么让他吃了,去问原因,范闲总是让他少吃多餐,勤加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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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就带着十几个家丁围着范家送饭菜馆的叶灵儿到了巳时还不见店里开门,忍不住想跑过去问,却见那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和一个圆脸的少年推着一堆食盒走了出来。
眼见外面围着这一群人,那少年朗声道“今日不做宴席,只有糕点,二十两一盒。”
“为何又不做?不是刚休沐完么?”叶灵儿简直要抓狂了,这一休沐结束第一天,他带了七八个家丁也没抢到,实在是对方轻功腿脚太好,她这人多根本没用,今日又多带了一倍的人,结果又说今天不做,还店还做不做生意了?
“嗨,本店主厨入宫面圣去了,自然做不了,改明儿趁早来吧。”范思辙把那食盒一份份拿出来放在滕梓荆搬来的长桌上。
周围人听到他这话一个个都十分惊讶,没想到这店里的厨子还能进宫见皇帝,这厨艺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么?
范思辙听到周围人议论纷纷,笑的眼睛都眯着了,他拿起一个盒子打开,露出里面软绵绵圆乎乎可爱至极的糕点来,冲周围人展示一番,“果味儿雪媚娘,二十两一盒,限量四十盒,诸位不考虑一下么?”
雪媚娘是何物?这名字听着尤为奇怪,可再奇怪也要抢啊,只有四十盒啊!叶灵儿刚才还在埋怨这家店,心中痛斥自己下次再也不会来了,转眼就又拼了命的去抢了一盒,直接打脸。
她捧着糕点去找林婉儿的时候,对方瞧着心情极好,“这是怎么了?”
婉儿笑了笑,“刚才母亲派人来告诉我,陛下已经答应了取消我和那司南伯长子的婚事了。”
“那倒是好事儿!”叶灵儿把自己怀里的糕点放下,“范家送饭菜馆推出的新糕点,叫雪媚娘,尝尝!”
林婉儿看了看那盒子里,放着两个圆乎乎的糕点,一个长得像苹果,一个长得像橘子,捏起来软软的,虽然只有两个,但是个头却不小。对半切开后,才发现里面的馅儿尤为奇特,中间是新鲜的果酱,外面包着一层白色的东西,咬一口,绵软至极,带着股浓浓的奶香味,果酱一个是苹果酱,一个是橘子酱,十分新鲜,外皮有些像上次吃的和菓子,却又更软糯一些,吃起来,甜而不腻,十分味美。不过统共也只有两个,他们两人吃完了还不够,哪里能腻的起来。
虽然去抢购吃饭名额很辛苦,可每次吃到这家店的吃食,叶灵儿还是觉得十分幸福,不就是花些力气吗,她明日继续努力一下,这次不抢到誓不罢休!
皇宫里,范闲被候公公带着进了一处大殿,四周一排书柜,放着不知道是什么典籍。他一大早被人叫过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只是临走之前,他爹告诉他是件好事儿。范闲左右瞧瞧这里没什么人,等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了,瞅瞅前面,“陛下,我在外面等着呢?”这皇帝一大早把他叫来,不会自己还没起床吧。
旁边候公公被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眼瞧着这小范公子一声声的叫着陛下,而皇帝已经从书柜后面绕了出来,站在他身后,便小声提醒到,“跪下。”
范闲一看,这里屁人都没有,“跪哪儿啊。陛下我要跪吗?”
“你想跪吗?”
冷不丁身后冒出来一个声音把范闲吓了一跳,他转过头,便看到一个还算英俊,就是瞧着鬓发有些凌乱的中年男人,这人穿着一身红底黑纱的常服,一脸和善的看着他,范闲微微仰着头,“心里是不想的。”
“不想就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