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生歪长》阿德子

8、缘缘

　　李嘉缘把林棽送到了门口，一出门袭来的寒意让林棽打了个喷嚏，刚刚好点了的鼻涕又冻出来了。

　　“你感冒了？”李嘉缘回去扯了一段手纸给林棽，“我送你吧，这块有点偏，打车不好打。”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林棽婉拒，挥了挥手，又走了一个路口去等出租车。

　　“富春华苑。”
　　林棽靠在车座上，脸微微侧过，透过冻得模糊的车窗安静看着移动的路和树。

　　“师傅，前面诊所停吧，不到富春华苑了。”
　　“好的。”

　　林棽走进上面挂着大大红字“诊所”的小诊所里，出来的时候手背多了一个胶布与中间固定的棉花，只是没有血迹。

　　林棽又打了个车回到家里，钥匙刚插进锁眼里，江仓雨就把门打开了，“打完了？”
　　林棽心虚地“嗯”了声。

　　江仓雨当然是毫不怀疑，“小棽，我快饿死了，做饭吧。”
　　“好，等我换个衣服。”林棽浅笑着，“喂小炸了吗？”
　　“喂了，还能给他饿着。”

　　林棽把冰箱里蔫吧了的菜都拿出来，这几天不是照顾小炸就是发烧，一直没往冰箱里添过，刚才也没想起来买，只能全肉了。

　　又到了小炸一天睁眼的限量版的几小时，江仓雨把他抱到客厅的沙发上玩。
　　想想除了第一天，之后小炸都再没有过那种持续的哭闹，他俩生疏却也用心的照顾让宝宝慢慢有了对新环境的安全感。

　　江仓雨跪在沙发旁边玩着儿子，与厨房里林棽切菜、颠勺、锅咕嘟咕嘟冒泡的场景和谐共存着，构成了灯火万家中那种普普通通的温馨。

　　江仓雨目不转睛地稀罕着小炸，揉揉宝宝圆圆的肚子，抓抓他柔软的小手，捋捋头上刚长出来的几根毛，小炸一副很享受的表情，舒服到了还会赏江仓雨个笑脸，那种能让人融化的笑。

　　微张着的小嘴两边一勾，全是黑眼珠的小眼睛眯成了带着星星的月牙，小鼻子像精灵一般，伴随着婴儿独特的婴语，这笑容能带所有人回到最初最简单的开心。

　　“儿子，你这笑得也太有杀伤力了。”江仓雨捂着胸口又一次被小炸的笑给击倒。

　　这孩子怎么可爱的都没边儿了，江仓雨预感到等以后小炸开始淘气了，绝对能让人心甘情愿地随他造反，这一笑谁受的了，林棽那种耳根子软的更完了，肯定能给惯上天吧。

　　不行，不能这么可爱。
　　江仓雨看着小炸天使的样子艰难地严肃起来，“别笑了。”

　　“你干嘛呢？”林棽本来做菜做得好好的，时不时抬头看看江仓雨被小炸迷的神魂颠倒乐不思蜀的傻样，这怎么突然还给小炸撂脸了。

　　林棽马上把炖着的锅盖上，走到客厅皱着眉又双臂交叉盯着江仓雨，“怎么回事？”

　　这是林棽？江仓雨偷偷瞥一眼得意洋洋的小炸。完了，已经晚了，林棽已经被你这个小妖精收服了。
　　不知不觉，林棽什么时候就有了“威慑力”这种东西，“没没事儿啊，教小炸表情管理呢。”江仓雨僵笑。

　　“噢。我还以为你在凶小炸。”听到了解释林棽终于又恢复到原来柔弱似水的他，“你别教了，会吓到他的。”
　　“不教了。”江仓雨马上附和，他可不想了解林棽更多惊喜了。

　　“做好了，过来吃饭吧。”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摆上餐桌，筷子整齐的搭在饭碗上。

　　“老子也要吃饭了，不能干喂你啊，送你回屋觉觉去。”江仓雨送小炸回了窝，马上开心地坐到饭桌前，咬着筷子整体预览下满桌的肉，不错。

　　江仓雨像压花果山下八百年刚放出来一样，就差用手抓了，看都不看桌上一直亮屏的手机。

　　“你女朋友找你。”林棽说。
　　“没事儿，打两天了都，我现在怎么回去，不行再换。”

　　“换什么？”
　　“换女朋友呗，换什么，要么还换你么。”

　　“渣男。”
　　“哎呦，不看我这回是为谁变渣的。”
　　“为你儿子。”
　　“对啊，我大儿子你。”

　　林棽白了江仓雨一眼，他手机也响了。对，晚上……
　　电话里的声音是机械的那种，“十点参北街墨玲路21号见，别开车。”
　　“啊知道了。”林棽眼睛小幅度地瞟着江仓雨，匆匆挂了电话。

　　“怎么了？”
　　“医生让我晚上去打点滴。”林棽低着头吃饭。
　　“你不是下午刚打过吗，这么快就又要打一遍？”
　　“啊，好的快。”

　　江仓雨放下筷子往上瞅着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林棽紧张地一直扒饭。

　　“现在的医生还给打电话通知？”江仓雨疑惑地看着林棽。
　　“啊，给。”林棽感觉自己说谎的时候说不了太多的字，只能硬答。

　　“哦。”江仓雨没有防备地说什么信什么。

　　吃完了饭，林棽把碗筷捡到池子里准备洗，水流开得很大，碗磕得叮叮咣咣。但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江仓雨躺在另一个屋并不避讳地开着门，与女朋友打电话的声音。

　　江仓雨打完电话出来，看林棽还在水池旁，手在很冲的水流下哗哗中埋着，“你怎么还没洗完？我这电话都打一个点儿了。”

　　“啊？”林棽洗碗专心专得六神无主，慢慢把水龙头闭了，把洗得锃亮的碗摆在碗柜里，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对江仓雨说：“我走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然后我去公司交个之前的设计稿，可能晚点回。”

　　“嗯，知道了。”江仓雨打开电视抱着沙发垫开始看球。

　　林棽拉开门走出去，“你注意点小炸。”
　　江仓雨盯着电视跟林棽比了个ok的手势。

　　关门之后林棽看了眼手机，才八点半。
　　他没有方向的上了电梯，等电梯一层层地往下降，却不知道到了之后往哪里走。

　　然后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最后决定走着去参北街，现在八点半，走一个半点儿差不多就到了，刚刚好。

　　因为天气冷，街上的人不多，有也是竖着衣领匆匆忙忙，想着赶快回到温暖家里的行人，闲庭信步的林棽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吸着鼻涕，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点无事生非的自虐，这么早出来干嘛？感冒还没好为什么要瞎溜达？这不是有病吗。
　　不能再这样了。

　　他拿起手机给刚才那个号回拨回去，“喂，见面时间可以改成现在吗？”

　　对方刚说了个短促的“行”，又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变声，于是锲而不舍地人工变声，捏着嗓子又说了一遍“行。我这就过去，十分钟。”

　　对方也许是着急竟然忘记按挂断，林棽听那头年轻人远远的声音，“快，快点剪，快点快点。哎我自己来，行，帅气，下次给钱。”

　　林棽把电话按掉。
　　是下午那个男孩，李嘉缘。

　　林棽先到了那地方，路灯下昏暗的一条街，楼与楼间隔着窄窄的巷子，他站在一个砖石墙拐角前，一条腿弯曲着往后蹬在墙上，懒散地向后倾斜着，拿出纸巾擤鼻涕，鼻子被蹭的红红的。

　　侧面突然飘来带着温度的水汽，还有人要吹气时得先运气的声音，林棽侧过头，看到李嘉缘还没吹完气的嘟着的嘴，笑了笑。

　　特意瞧了瞧李嘉缘刚剪完清清爽爽的头发，还真看不来是哪块是他自己剪的。

　　“林先生，又见面了。”李嘉缘刻意说得意味深长，好像影视剧里不合的人要使大招之前要说的台词。
　　“我们嘉缘婚介所为了能够给客户提供最优质的服务，呕心沥血地在万千优质男人中甄选出……不对啊，你惊讶的表情呢？”

　　李嘉缘惊讶地看着林棽没有惊讶的表情，迅速自省是哪里出了漏洞。

　　“就你这种奉献自己的服务精神，在所里打杂真是屈才了。”
　　“嘿嘿，那得看服务谁。”李嘉缘看林棽鼻子冻得红红的，“冷吧，走，前往我们优雅的约会地点。”

　　李嘉缘走在前面带路，这时林棽才看见他后脑勺右边头发都没剪，太有特色了吧……
　　李嘉缘回头疑惑，“你乐什么呢？”

　　“头发剪的不错。”林棽食指弯曲着放在嘴边想要挡住笑意。

　　“是吧，我自己剪的。”李嘉缘美滋滋地用手在头顶上捋了两下。

　　看出来了。

　　“不知道现在开没开，来得有点早了。”李嘉缘看看时间。

　　李嘉缘走到了一个普通的放下来的卷帘门前，停了下来，突然用脚踢着铁门，吓了林棽一跳。

　　然后门还真的被人撩了起来，那人手扶着门帘蹲在地上，只探出些微的头，深棕色的头发带着卷，浓密而好看的眉，双眼皮的眼角尽头带着妖冶的意蕴，深邃的轮廓都透露着混血，让人想到西方阴郁城堡里独自居住的爵士。
　　蹲在卷帘门下。

　　“没到点儿呢。”说完他就要把门放下，李嘉缘一个滑步用身体堵住了卷帘门前进的去路。
　　“别呀，这外边挺冷的，让我们先进去吧，反正马上就要到点了。”

　　混血打量了李嘉缘一眼，就要铁面无情地把门关上，李嘉缘马上把林棽也拽下到平行的位置，“他他感冒了。”

　　混血又打量了眼林棽的样子，嘴角似邪魅地勾起，李嘉缘脑袋顶上的门不再往下压，“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