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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发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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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林棽挂了电话便立即订了张婴儿床,他怕这样下去,就算胳膊不废,他也得先猝死过去。
因为他的工作,倒是认识不少家居公司,但是婴儿床,他还真不会挑,万一小炸不满意,他就先得去少林寺修炼个铁臂功。
想了想决定打电话给老郑,让他挑给一张,能让婴儿粘枕就着那种,正好他得请个假,现在连偷摸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交稿了。
老郑是他在郊外画画时遇到的,在调色时突然感觉身后站了一个人,盯着纸上的溪流。
见他发觉,便笑眯眯地说:“画得不错,你被本公司录取了。”那人穿着雨靴,拎着桶,应该是来抓鱼的。
“叫我老郑吧。”林棽无语,看着比他大不了俩岁,硬是把自己辈分提高了一个档次。
接下来,老郑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非要招林棽当公司的员工。
林棽经不起软磨硬泡,自己又没有什么其他事好做,便答应了。确也没想到,自己以后的工作全都拜于老郑这次看着不太靠谱的招聘。
可能最初也确实不仅是看着不太靠谱,林棽想过能在野外抓路人面试的会是什么样的公司,但看到老郑举个牌子,蹲在路边的时候还是震惊了。
不管最初多么粗犷鄙陋吧,老郑也确实是个人才,经过几年臭不要脸的运作,公司就这样蒸蒸日上了。虽说规模还是不大,不过也算在业内站稳了脚跟。
林棽凭借自己绘画的功底,再加上老郑当年对他唯一的员工悉心栽培,终于也从路边走向了专业,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室内设计师,几年混下来,也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设计风格。
“老郑,给我订张婴儿床,现在就要。”
“怎么?你也被黑衣人灌药了,江户川林南。”
……
老郑这些年虽然做大做强了,但是说说话始终是不忘初心,一直保持着让林棽只能眨眼的调调。
“我说,你是不是养狗了,狗就住狗窝呗,住什么婴儿床。”
“不是狗,是宝宝。”
“啊?哎,宝宝,宝宝。你放心,以后你的宝宝就是我老郑的宝宝,谁敢说它是狗我就跟他急。”
……
林棽只能又在电话那头眨眨眼,放弃了解释。
“你挑就行了,我只有放上就能睡着这一个要求。还有,最近我得照顾宝宝就不接工作了。”
“林棽啊,你这是玩狗……玩宝丧志啊。”
“你不知道,我感到高兴呀!小时候,我们老家那些坐村口的大爷都说啊,一直不丧志的人,志攒太多容易下沉变成痔疮。之前有一阵我不是总盯着你屁股看吗,就是担心你啊,马应龙都给你准备好了……”
和老郑又臭又废得说话风格不同,办事简直是势如疾风、快如闪电,下午就有人把整套婴儿床送了过来。
这张有根据的婴儿床,是根据老郑对林棽可以滥用职权的爱;再根据林棽的现在就要用;再再根据很久之前就给客户做好了,搬来就能睡;再再再根据那位鼓里的客户的未来孙子的爸爸还没媳妇,距能欢欢喜喜把床提的日子还有一段何年马月。便被老郑有条有理有根有据的给宝贝林棽宝贝的宝宝挪用了。
榉木的栅栏外挂着一颗颗深灰色的小星星布偶,栏杆上栓着一个狗狗玩具球。婴儿床里铺着深蓝色的舒服柔软的小被子,一根小骨头和棕色的长毛沙皮狗玩偶散落的放在上面。
林棽坐在床上带着小炸对旁边放的婴儿床进行脉脉相望以培养小炸与床的感情。
“小炸,喜不喜欢郑叔叔给你准备的新窝?”林棽侧着身把靠在怀里的小炸往后仰了仰,仔细观察着小炸的表情。
“我带你过去看一看好不好?”
“哎呀呀,怎么这么舒服呀,怎么比我怀里还舒服呀,好想躺在里面呀。”林棽一边用少儿节目主持人的语气说着,一边深深地唾弃着自己。
他在小朋友的问号下倾羡地抚过的被子,继续保持着怪怪蜀黍的语气,“但是床床说不让我进去,只有我们小炸才可以进去。小炸等不及要躺床床里了是不是?那小炸现在就飞进床床里喽,叔叔就在这里。”
接着缓缓地,带着小炸又要炸裂的心理准备,赌上自己接下来的悲惨程度,屏息着将小炸放到婴儿床里。
一秒,两秒。
人神共愤的哭声没有响起。不知是林棽对自己形象的牺牲感动了小炸,还是小炸昨晚也差不多哭完了,总之小炸很平静,林棽保条命。
林棽靠在婴儿床边,看着小炸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得看着周围,小手小脚一激灵一激灵地扑腾着。
“今天你怎么这么乖。”林棽忍不住摸了摸小炸肉肉的小脸,满眼爱意。
小炸也好似回应地咧了咧嘴。
俗话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所以他决定,趁着小炸还没炸,去买点纸尿裤还有其他要用的婴儿用品。
于是林棽把今日份乖小炸裹得严严实实,只有眼睛和鼻子露着,满意地放在了小粉车里。自己随意地在半截袖外面套了一件厚外套便出发了。
超市离得不太远,但小炸才刚刚满月,他又没来得及买婴儿安全座椅,就走到小区门口再打车吧。
初冬,万物萧瑟。
风比想象得要凉,林棽有点担心地看了看小粉里其实包得有点严实的小炸,但是现在的林棽已经进入了“总是觉得孩子冷”的强制母爱阶段。
然后……
就看到数九寒冬里,一个穿着短袖的男人在北风萧萧中推着辆粉色的婴儿车,带着“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的伟大表情瑟瑟发抖地走着。
边走边在车流中搜寻,走到觉得自己目光都带冰碴了,还在走着……
曾经,当你每次走在这条街上时,川流不息的出租车会呼啸而过。But,当你大冬天穿着短袖想打车时,就影儿也别想看见。
就这样,林棽在一路或同情或猜测,这人是不是有病的目光洗礼中走到了超市。
在暖和得让人走不动道的超市,林棽用酸痛的胳膊连着的僵硬的手把纸尿裤扒拉到购物车里。
接着毫不犹豫地在拿出手机,叫了计程车。
生活总能教会你带着智商出门。
之后回了家,林棽还是觉得冷。在帮小炸换完尿布,喂完奶粉,哄睡着之后,订了夜间喂奶的闹钟便也早早睡了。
半夜的时候,林棽难受得醒了过来。
他可能是发烧了。
以前发烧了可能挺挺就过去了,但现在……他往小炸的方向看了看。要是把小炸给传染了,下午他就白挨冻了。
于是他以强大的意志掀开了被子,准备去找药。
下了床的林棽觉得自己可能是只美人鱼,每一步都让头痛欲裂变成头痛炸裂得想把脑浆吐出来。
他绕过婴儿床里还在睡觉的小炸,找到退烧药生吞了。
然后带了只口罩跑到给江仓雨的房间,被子冰冰的。
说起来,江仓雨倒没住过两次。
凌晨两点。
还有一个小时小炸就又要吃奶了。
凌晨两点,江仓雨睡没睡呢。
林棽迷迷糊糊地想。
然后手比脑快地把电话打了过去,“喂。”
“恩~林棽,怎么了?”江仓雨被吵醒时的声音迷迷蒙蒙的,让林棽想起小时候慵懒的阳光。
不过阳光也只照了一秒。
“谁啊?”电话那头又传来低微的并不清晰的女人的声音。
不清晰又好像很清晰,清晰得难以忽略。
“恩……你回来了啊?”林棽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自己怎么这么傻,打电话之前都不想好说什么。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江仓雨听着林棽有点沙哑的声音,略显清醒地问。
“嗯,有点发烧。没事,我就……”
“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江仓雨没听林棽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黑暗中,林棽攥着还亮着的手机慢慢把自己蜷缩起来,任由发烧带来的痛苦感觉将自己吞没,神志不清的,好像自己已经醉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世界里传来遥远的悉碎的开门声。接着感觉到触感冰凉的手贴了贴他的额头。
很舒服很舒服,也许就像炎热夏天,你午睡时,奶奶手中的蒲扇。
“这么烫。林棽,林棽。”有人把手垫在他滚烫的脖颈上,轻声叫他的名字,与他脑中许多许多来自这个人的呼唤,重叠在了一起。
好想就这么睡下去,做着有关他的梦。
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把冰冰的圆润的水银温度计放在腋下,然后按着他的胳膊。又在耳边低语,“听话,夹住。”
江仓雨跪在床边,抚着他额头上的头发,依旧轻声的和他说着话,“吃药了没有?”
林棽闭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没事儿,睡吧。”,刚被捂热的温度计又被拽了出去,江仓雨的手指划过他的眉毛便消失不见,也没了动静。
是走了吗?
发着烧的林棽像孩子一样不加掩饰地大胆失落着。
不过,没多一会儿。让他安心的细碎声音又来到了这个房间,还带着一种醇厚的酒香味。
那酒香离他越来越近,最后有纱布轻柔的擦在他额头上,冰冰凉的,被林棽的体温一触就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