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田园公主与小跟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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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忙需要麻烦幸村君。”
“与退赛的选手沟通吗？”
“没错，”凛笑着点点头，语气意味深长，“和明石同学一起。”
幸村心下了然。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各自进行准备。
“节目的修改大概是以上这些。在倒数第二个休息室里，有我提前准备好的，多出来礼品，请为无法进场的观众发放。”
与其他负责组织安排的学生协调，凛初步完成新方案的布置。一切准备停当，到其他选手聚集的休息室做赛前鼓励。
容纳了数十名选手的大休息室里，学生正在互相交谈。
“欸…如果不是因为既考不上天音，也考不上海城，我也不会来立海……”
“别说了，要是连立海的交响乐部都进不了也太逊了。”
“真是不可思议，还真以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了？搞这么夸张的选拔？！”
“就是，有人愿意来都不错了，还搞得像选超级明星一样！”
“选拔形式也是出尔反尔，说变就变。”
“雪森凛用自己的名气招来的，也不过是一群随时都会走的、凑热闹的人罢了。”
凛站在门外，出色的听力让她将这些话语听得一清二楚。她神色自若，等他们的抱怨结束后才笑着推开门，
“演奏会马上开始了，大家准备的还好吗？”她很快被参赛者团团围住，不好意思走过来的乐手也从远处投来目光。
“相信四方谷君已经和大家确认过赛制了，非常感谢大家参加本次选拔，我为过程中存在的一些纰漏向大家道歉。……作为对赛制临时变更的赔礼，参赛的大家都会得到雪森乐器行的七折券一张。最终选择退赛的选手也会得到礼品一份，作为对大家参赛勇气的表彰。……祝大家演出顺利！”
利益得到了，尊重也得到了。留下来的参赛者自然不能再公然抱怨些什么。不过他们私底下如何评说，那就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事情了。
在她离开休息室一段距离后，有人小跑着追上她。
“雪森小姐，”少年脸上浮现羞赧的红晕，“我不抱希望与你合奏，只是这次的曲子是为你而练，无论如何也想演奏给你听！”
啊，也有这样如此赤诚的心意。
大概人心正是因为难测，才总能给人惊喜吧。
凛认真的凝视他，“谢谢你，我很期待你的演奏。”
她笑着，依旧纯净而温柔。
演出很快开始，报幕后雪森凛和四方谷相继走到台上。
他们选择的演奏曲目是德沃夏克的Humoresque No. 7 in G flat major,Op.101。
幽默曲作为一种体裁，其实跟幽默并无必然的联系。这首曲子是德沃夏克所作的幽默曲中最为人熟知的一首。
有人说这首曲子写的是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对故土的眷恋；也有人说听出了一对情侣从蜜恋到虐恋情深，最后分道扬镳各自安好的故事；还有人说写的是小丑台前的欢乐与台下的忧伤。不同人有不同感悟，也正是这首曲子的魅力所在。
经由奥地利小提琴家克莱斯勒改编后的弦乐版曲谱，大量连续的揉指技法给每个音符赋予了生命的悸动，整体更为悠扬纯美，有法国学派小提琴演奏特有的细腻与轻盈。
凛在选曲时依旧是取了巧，首先这是四方谷最擅长的曲子，不至于犯一些体现水平差距的低级错误；其次是这首曲子所用的技巧并不能称得上复杂，能给她更多的空间诠释音乐性，正好反驳那些说她只知道演奏炫技曲的论调；最后则是，这首曲子她将结合自己最擅长的季节性情感来阐释。
橙黄色明亮温暖的聚光灯照在她身上，像春日和煦的阳光笼罩着堇色的花朵。修长纤细的指尖在弦上轻柔地跃动，第一部分的节奏活泼轻盈，小提琴摩擦发声的弦音让旋律比之钢琴演奏的版本多了一丝悠扬，大提琴拨弦声音圆润饱满，富有弹性。
阳光洒在嫩绿的草坪上，少年少女追逐打闹，飞扬的裙摆飘飘然蹭过青草的初芽，晶莹的露珠从芽尖簌簌滚落，空气中仿佛能闻到晨雾清爽温和的香气。
时间又随着乐声走到夏季海边翻涌的浪与风，青年男女赤脚踩在粗糙的银色沙砾上，海面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
而后是双弦并奏，生命与情感一共进入到最灿烂的金黄的秋。丰收的麦田，流逝的青春年华，既得到，又失去，旋律悠扬而怅惘。麦浪滚滚，流进宁静的冬，白雪下草叶又在酝酿新芽。生命在消亡与新生中往复，灵魂不灭，生命之树长青。
一曲毕，台下掌声雷动，两人鞠躬退场。
“完美的演奏，雪森凛。无论是手指揉弦的技巧，还是温暖明亮的音色，都发挥到了极致。”被安置在包厢的神崎在曲终点评，语气十分平静，但紫灰色的眼睛却亮了几分。
“把合奏放在开头，简直像在说‘努力参加比赛，就能跟我一起演奏出这么棒的音乐哦’！”斯考特依旧在边上轻佻地摇头晃脑。
“啧，”神崎端起茶杯，闻言又放下，“你听到这个，会想跟她合奏吗？那个大提琴，完全变成应声虫了。当然，四方谷庆时，即使是当应声虫，也比他之前自己演奏的水平好多了。作为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参赛曲目，现在的演奏勉强可以让人认可。”
另一个包厢内，身着白色制服的青年神色冷淡，“德沃夏克的原作是钢琴曲，法国学派作曲家克莱斯勒改编的弦乐版，比钢琴曲更悠扬、缠绵。作为合奏，小提琴轻盈，大提琴沉稳，两者间需要存在倾诉感与应答感。”
四周很静，没人敢应他的话。
“小提琴的技巧很完美，但还是太小气了。这简直像是，哪里来的田园公主和她的小跟班。”
他端起精致的白瓷茶杯抿了一口，突然顿住。
“怎么了吗，朝日前辈？”边上站着的学生颤颤巍巍地开口。
“没什么。”
斯考特也举杯喝了一口，然后笑眯眯地对神崎说，“看！这茶汤，清亮的色泽！还有非常清爽的、淡淡的香气！不愧是雪森小姐特意准备的茶！只可惜太久没喝，有些凉了。”
大家纷纷端起茶杯，仔细品味。
“啊……是……可乐啊。”
“对，是可乐。”
听不到这些评价的四方谷正为自己难得的好发挥雀跃，“雪森小姐，刚才的情感层次我总算是在演奏中把控住了！真是前所未有的大突破！”
“嗯！之后也要向这个方面继续努力。”凛笑笑，用左手提着琴弓，右手轻碰他手臂，“辛苦你了，等会还有个人演奏，先休息一下吧。”
直到四方谷离开视线，她的神情才冷却下来。
刚才的演奏达标了，但并不出色，甚至相去甚远。
当然不仅仅是四方谷水平的问题。他们之间的配合只能说是两个人各拉各的，而她恰好对四方谷的演奏起了带动作用。情感和技法上的模仿，让四方谷曾经的弱项得到弥补。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距离有水平的合奏，还差得太远。
可以用个人演奏充演奏会的节目，以此取巧得到参加全国学生音乐竞赛的资格。可站在台上比较合奏效果的时候，也只能迎来失败罢了。
凛难得地有些迷茫，但又很快消散了。比起思考这些，眼前的问题才是更应该面对的。
她在休息室稍作休整，准备回到观众席前，隔音门被重重敲响了。
敲门声很大，间隔却很长。
凛上前开门，门外站着的人是中岛律。
他一身笔挺的银灰色礼服，雪白的领巾束得齐整，往日有些凌乱的深棕色卷发被发胶固定在脑后，冷漠俊美的脸上眉峰依旧紧蹙，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提着他那把漂亮的黄梨木小提琴。
“我要参赛。”他垂眉看她，冰凉的蓝眼睛里不带多少情绪。
“报名已经截止了。”凛神色不变。
中岛律对她的回答无动于衷，将拿着报名表的右手举到她面前，“我来的第一天傍晚，找秋山老师盖了章。”
“给我送琴的时候吗？”凛接过报名表，低头查看，没再抬眼看他。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中岛律的表情已经在崩裂的边缘。他努力控制自己说“要你管？！”的冲动，最终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虽然挺有意思，但凛也没有继续逗他玩的余裕，她继续话题，“不能调整其他选手的参赛顺序，所以你将会在倒数第二个上场，没有问题吧？”
“嗯。”
“参赛曲目确定是这一首吗？”凛抬眼凝视他，轻缓地勾起唇角，笑起来，
“D大调波兰舞曲，维123尼亚夫斯基。”
中岛律捏着琴颈的左手不自觉地用力，露出浅青色的筋络，
“…当然。”
她非常悠闲地点点头，“我拭目以待。”
他想与她呛声，却还是忍了下来，留下一声“哼”，转身离开。
原计划离开休息室的凛，目送他离开后又坐了下来。
中岛律显然有所成长。
如果换做从前，他或许会说上一些“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另一把小提琴，我愿意参赛你应该感到庆幸”之类的话，以此在他们的交谈中营造一种占上风的假象。
但那毫无意义，还会被果断地拒绝。
所以现在他选择了另一种方针。
无论是早先的报名，还是选择同样参赛曲目的挑衅，都让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雪森凛，平生第一次在比赛前注意到了自己的对手。
只是她始终不明白对方到立海来的理由，
——为了扶贫吗？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田园公主与小跟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