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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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一切都很平淡，除了在电影一开始的时候。当偌大的场馆里突然变得漆黑一片时，他感到十分难受。
在他过去十二年的生命里，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时间是在黑暗里度过的了，它容易使人失去对时间的概念：在角落里蹲坐着抱着双腿，等待着父母激烈的争吵过去，再站起来帮忙收拾残局：打扫遍地的碎酒瓶玻璃碴子、给艾琳涂抹治疗的草药；如果运气好的话，他需要帮母亲在托比亚把当月的失业救助金全部赌光之前提取出来再藏在妥善的地方。
这种折磨人的状况好像永远都没有结束的一天。然而当他仅仅在伊万斯家住了几天之后，再令他回想斯内普宅内发生的一切时，却十分痛苦。他本来应该对此感到习以为常，这种安逸温暖的生活就像是背叛——旁边的露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她很了解我，为什么我之前觉得这是件坏事？西弗勒斯轻轻地回握着。
“所以西弗勒斯，你喜欢这部电影吗？”伊万斯太太询问道。
“嗯，还可以。”他抓了抓头发回答。
“妈妈，其实我们都上中学了，儿童歌舞片其实有点太幼稚。西弗不好意思说我来说，嘻嘻。”莉莉挽着伊万斯太太的胳膊撒娇。
“非常抱歉，小姐先生们，下次买票我会提前问下你们的意见的。”伊万斯太太宠溺地拍了拍莉莉的后背。“接下来我要去商场买些东西。你们是希望先回家呢，还是和我一起去？”
“妈妈，我想和你一起去。之前路过橱窗看到了一双很漂亮的红色皮鞋，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的小天使。露丝你呢，有什么想买的吗？”
露丝摇头，想了想又说道：“我可以和西弗勒斯在附近逛逛吗？我们会在晚饭前回家的。”
“听起来不错。记得不要玩太晚，不然我们会担心的。”
莉莉蹦跳着过来，塞了个白色的小瓶子在露丝背包里：“记得喷上哦，幸好我随身带着了。这是我最喜欢的香水，百合花香味的。每次我用的时候，大家都说我闻起来很好。”
露丝感觉自己脸有点烧，小声地回复：“你好烦……不过谢谢了。”
于是在西弗勒斯挥手向妈妈和莉莉告别的时候，露丝悄悄地把手伸进背包里掏出香水，给自己用力地来了几下。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西弗勒斯用手捂嘴哈着气走过来。
他穿了那么多，但是看起来还是瘦瘦的好怕冷的样子，露丝心想。“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他一边走一边问。
“一个可以看好电影的地方，不会有奇怪的大人告诉我们不应该看这个或者看那个。不过你得保证不告诉妈妈。她要是知道了会发疯的，因为那个地方看起来并不安全。”
西弗勒斯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端庄的伊万斯太太发飙的样子，不禁好笑：“好的。”
人行道上的积雪已经化了，但是由于飘零不断的雨夹雪，路面上走起来仍是湿湿的，时不时有一个或大或小的陷阱水坑，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孩子们快乐的心情。一开始的十分钟他们还会提醒着对方不要踩到，但是后来不知道由谁开始的，他们开始一边尖叫着奔跑一边用力踏在积水上，试图激起水花溅湿对方的裤子。
在经历了七拐八拐上上下下好几个转折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条不起眼的狭窄街道，四周的门店看起来十分萧条：要么是门口的招牌年久失修，要么橱窗里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路边融化积雪形成的污水混杂着分辨不清本体的垃圾，看起来脏兮兮的。一个流浪汉蹲在街角吸烟。露丝拉着西弗勒斯推开了一扇吱呀呀作响的木门，铺面而来的烟雾呛得他们猛咳起来。
“抱歉，抱歉。”也许可能被称为接待员的眼镜胡子老爷爷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驱散烟味。当他看清来人后，他惊喜地喊道：“小玫瑰。你好久没来了，新年快乐。噢，”他扶了下眼镜，“你还带了位小伙伴。”
“新年快乐。抱歉，我去外地上学了，所以不能经常关顾。爱德华，这是我的好朋友西弗勒斯；西弗勒斯，这是这家店的老板爱德华。”露丝为两人介绍道，“今天的电影是什么？”
“让我看看，人年纪大了就是记不住事。”爱德华老爷爷翻看着手中一本背脊已经脱线，边页破破烂烂的本子，“啊，是《不列颠之战》。两张票吗？”
“是的，谢谢。”但是西弗勒斯在她之前抢先递过去了几枚硬币，并收获了露丝一个谢谢的眼神。爱德华看着俩小孩的动作，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递回两张票和一份手写的简单电影剧情说明给男孩：“上楼左转，祝你们愉快。”
当他们掀开帘子走进那个昏暗的小房间时，电影已经开始了。肉眼可见上座率并不高，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还有一位观众看背影似乎是睡着了。也许假日大家还是喜欢呆在温馨舒适的家里。两人挑了个正中间的位置坐下。
“这儿也是电影院吗？和之前的不太一样。”西弗勒斯靠近问道。
“这么说并不准确，这里播放的电影没有正式的许可，这间房子也没有安全通道，如果被警察发现，爱德华会被抓走的。”露丝凑过去看着西弗勒斯手上的电影说明，“这里播放的通常也不是当下的电影，一般都是以前的。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很有趣的类型。你看，这部《不列颠之战》是1969年的。”
他本来正在认真地听着她说话，但是鼻尖飘来一股陌生的香气。鼻翼扇动几下，灵敏的嗅觉发挥了作用。男孩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你闻起来好像百合。”
“这确实是百合香气味的，你觉得好闻吗？”
“我的意思是你闻起来好像莉莉，你姐姐莉莉。”
“那么你喜欢吗？”女孩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小心翼翼。
“不喜欢也不讨厌。但是我很确定，你房间的气味挺好闻。比如那天给我披的毯子——”
“噢。”
“……你做自己就好。”他扭开了脸，试图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大屏幕上的一个个彩色制服人像上。
“嗯，好的。”这个回答听起来不像是夸赞，但是也不错。
屏幕上的对话继续向前进行着。西弗勒斯观察到身旁的姑娘正专注地观看电影。
来的时候跑得太快出了一些汗，现在身上凉飕飕的；这里还是太黑了，比之前的电影院还黑。他有些紧张。为什么她不拉着我了？他等待了几分钟，又或者是几十分钟，终于忍不住越过扶手握住了露丝的左手。她如梦初醒般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往常平静似海洋般深沉的蓝色眼睛中似乎燃烧着什么。他恍惚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同样的眼神。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松开了他的手。
她生气了吗，因为他太冒失了？
他竭力用余光看着女孩的动作：她摸出了手绢，擦了擦他额角和手心的汗；然后把它叠好放回包里。她在干什么，他没有反应过来——她低头牵起他的右手，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柔软蜻蜓点水般地落在了他的指背上，同时小声说了句抱歉。最后的最后，他们掌心相对、十指相扣了。
我可以专心看这群麻瓜表演了。
你可以吗？
她做了什么呀……那都是什么意思？
她亲了你，笨蛋！
只是我的手，这似乎是某种礼节，我不应该把它误会成别的什么；抱歉又是什么意思，抱歉她亲了我吗？还是抱歉其他的？如果是因为那个亲吻，我真的不介意她做了什么——
你何不亲自问问她？
西弗勒斯一向灵光的脑子像被人狠狠地摇晃了几下又用魔药搅拌棒一气捣鼓了数个小时，最终的成果是一锅嗡嗡作响的沸腾的粥。他试图分散下注意力。
《不列颠之战》明显和儿童电影《毕翠克丝波特传说》不同，充斥着大量西弗勒斯之前从未试图了解过的东西：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夕阳下列队飞行的战机和轰鸣、熊熊燃烧的火光中支离破碎的大型建筑、以及脸上布满血迹的飞行员尸体。根据爱德华纸片上的描述，这是一部描述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空战战役的影片，还引用了不知道谁的一句话\"Never in the field of human conflict was so much owned by so many to so few.\"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丘吉尔说的。意思是‘从未有如此之少的人,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为如此之多的人,作出如此之大的牺牲。’”
“丘吉尔是谁？”
“我们国家在二战时期的首相。”露丝表情有点微妙地看了西弗勒斯一眼，“巫师真的完全不关心麻瓜们的世界么？”
他不好意思地回答：“相比起你对于巫师世界的了解，我知道的确实很少。”他也许应该抽空了解下麻瓜们的知识。尽管飞机比不上飞路粉和门钥匙，但是躲避一颗炮弹看起来可不比躲避一个不可饶恕咒容易——这些麻瓜武器看起来杀伤力非常强大。
两人通过持续的咬耳朵互相解释了这部电影的二战背景和核武器的可怕之处；露丝的祖父就是在二战中丧生的，留下了玛丽安和她肚子里的露丝妈妈琳达。更令人伤心的是，这只是千千万万个悲惨故事中平淡的一个；还有更多的人因为这场浩劫失去了他们的家庭与亲人、乃至一生的幸福。
“所以那个叫做希特勒的德国佬，因为他自己认为金发碧眼的麻瓜最高贵，就要杀害其他发色和眼睛的麻瓜？”
“不仅仅是因为发色和眼睛，还有一些政治和财产方面的原因。外来的犹太人很聪明而且很会赚钱，他似乎认为这威胁到了德国人自身的利益。”
西弗勒斯重重地哼了一下：“聪明什么时候成了一种罪过？像我就只乐意和能彼此促进智力发展的人交往，并不关心那个人的外貌和种族。”
露丝乐呵呵地歪倒，把脸蛋在他肩头上贴了一下：“谢谢你的夸奖。”
“不、不客气。”
其实他知道露丝挺漂亮，他对她的外貌并非没有概念。而且，虽然他不理解蓝眼睛里那种像无声的火焰一样燃烧的东西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喜欢被她那样注视着：寒冷和黑暗都不那么可怕了。
这场电影之旅给西弗勒斯带来的一个重大收获是他了解到纳粹都是疯子、而战争是疯子的行为结果这个事实。对于小孩子来说——无论这个小孩子多么成熟或者叛逆，夺去那么多人（即使是麻瓜）的生命，还无视他们的聪明才智这件事还是太残忍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则关于未来的小小担忧：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也不幸地遭遇战争的话，他希望露丝不要离他太远。这也许很自私，但是他想不到更合适的伙伴人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Chapter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