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酒人》格仔要出家

6、新客到（2）

　　转日晨起，我因昨夜睡得太少，一早起来便在打哈欠。阿诺还没起来，大概也是昨夜折腾地累了，便要多睡一会。

　　我刚到了厨房烧上了水，迷糊的时候便听见外厅有响动。

　　忙用冷帕子洗了把脸，掀了帘子走了出去。

　　竟是昨夜的那位大哥，不曾想，来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这天色尚早，他却已经起来了。

　　“老板——”他礼貌地欠了欠身。

　　我礼貌回礼，“客人，不必客气。”

　　“麻烦老板，我这有几方药，可否帮忙煎煮？”那大哥一脸虔诚。

　　我还不算完全清醒，有些发懵。

　　“若是不便，可否借用您的厨房？我那孩子离不了药，请您——行个方便。”

　　在这风月小馆，蛮人见得多了，偶遇这样温和有礼的人，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您给我吧，”我抬手接过了药，那药久经风沙，纸上也蒙了尘，“待我煎好了，给您送上去。”

　　“我下来端就好，姑娘，多谢了。”

　　我看着那大哥，年岁并不算大，可整个人透着苍凉，连步履都蹒跚了起来。

　　我翻开那药包，手指挑了挑，有些药材是识得的，不过是些温补的药。看那孩子，似乎病了有些日子，瘦得那样厉害。

　　都说当了娘的人，见到孩子，心便会软上几分。

　　我便是如此，所以才在那样的夜晚开了门，心中总是想着，那孩子不过大了阿诺一点点而已，小小年纪却已是受尽了苦楚，眼瞳不似阿诺那样纯真。

　　煎好了药，便见阿诺一跳一跳地下了楼梯。

　　“娘，你煮药了么？有药的味道呢！”她有些高兴，似乎是睡饱了，脸蛋红彤彤的。

　　“怎么了？味道重么？”我有些担心，毕竟我们这里煮药不多，怕是会熏到了孩子。

　　“没有——”她拖了长音，跑到我的身边，有些好奇的样子，“虽有些苦涩，倒也不难闻，说不定还能把小虫子都熏走呢！”

　　听了她的话，我便放下了心来，“是昨晚那两位客人，那个男孩子似乎是染了病，他爹随身都带着药，我帮着煎了一服，稍凉些便送上去。”

　　“我去呀！”阿诺眼神明亮，想要去端那碗药汤，我制止了她，药汤太烫，我怕会伤了她。

　　“你不是说想拿画册给那客人么，你去取画册吧，一会儿一起拿过去。”我温柔说着，看着阿诺点了点头又一跑一跳地去寻那画册了。

　　“咚咚——”轻轻敲门。

　　那位大哥来开门，把我们引入了房内。我将那药碗连同木架一起端给了他，阿诺躲在我身后，手里拿了画册，眼睛一直往里看。

　　我不禁偷笑，“这是我女儿阿诺，她拿了画册来，想给小哥看呢。”

　　大哥闻此，沧桑的脸上也浮起了笑容，忙说着，“好啊，好。快进来——”

　　阿诺闻此便跑了进去，那小男孩还未完全起来，只是靠在床上，面色还是不好。

　　我看着阿诺跑到他的床边，拿了画册递给了他。那男孩眼神带笑，面色有些潮红。

　　“嗯——你叫，阿诺，是么？”还是那男孩先开了口。

　　这下又变成阿诺脸红了，平时活泼爱闹的小女孩，此刻竟忽然安静了下来，半晌只是“嗯”了一声。

　　“我叫阿檀，从苏南来。”

　　我那女儿却像个哑巴一般，只是木讷地点点头，一语不发。

　　我在一旁实在是忍不住偷笑，她才多大呀，竟这么小就学会了害羞。

　　这大哥似乎也是跟我一样，强忍着笑意，又把药碗端了过去。却见阿檀一把端过药碗，咕咚一声，一饮而尽。这下变成他的爹惊讶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才说了一句，“诶呀，从未见过喝药如此痛快的时刻，怕是在做梦吧！”

　　只见阿檀羞恼地推了他爹一把，干咳了两声。

　　我和那大哥对视一眼，难掩笑意，于是赶紧退出了门。

　　孩子的世界，便不该让大人来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