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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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恩的声音很平静，可没有人会认为他此刻是平静的。
因为他们都意识到，在这一刻，在克莱恩得知这一“真相”的时候，所有的期待都无声无息地化作了将他淹没的绝望。
他与故乡之间，早已横亘着遥远漫长的时光，即使跨越了空间的阻隔，也再也寻不到曾经的归处。
屏幕映出的男人默然不语，众人却仿佛透过对方的面容，看到了他内心坍塌的一角。
伦纳德的心蓦然疼痛起来，仿佛心底早已扎根的种子刺破了血肉，在这一刻抽出了嫩芽。
【“……愚者先生。”
克莱恩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破碎般的轻颤。
是几不可闻的呓语。
他疲惫地睁着眼，如一尊凝固的雕像。】
有人不忍地别过眼。
但是新的疑惑在众人心底盘旋：这么重要的时刻，愚者先生为什么不在？
往日种种，温和柔软的目光、悲伤茫然时的拥抱、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不论真心，愚者在克莱恩的生命中从未缺席。
无论善意还是恶意，也许风云之下暗藏诡谲，但从观影众人的角度出发，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愚者一直注视着克莱恩。
当时的克莱恩绝望吗？崩溃吗？谁也不能否认他的痛苦，但在克莱恩最痛苦的时候，在“愚者先生”的音节在灰雾中飘散的时候，应当注视着克莱恩，且绝无可能不清楚他状况的愚者，始终没有出现。
祂任由这绝望侵袭克莱恩的每一寸骨骼，侵入他的每一丝血肉，任由他在这痛苦的浪潮中摇摇欲坠。
【……
“你似乎见证了一个希望的破灭。”
“呵。”奥黛丽背后的墙壁处，透出一道自嘲般的笑声，“确实，我曾经以为我还有家人，后来发现这只是我的奢望。”
……
“有这么一个人，也进入沉睡，直到某一天突然醒来……他以为他的家人还在，他努力地提升自己，希望有一天能够找到他们，这成为了他活着的主要意义，最终，他发现，他之前沉睡了至少三百年，甚至上千年，或者更久，他原本拥有的一切再也找不回来了……”】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心情晦暗，克莱恩仍存在自救的本能。
而当事人之一的“正义”小姐，心情却远比之前沉重。
所有人中，她无疑是知晓最多的，哪怕对所谓的“真相”早有预料，在亲眼见证后，她仍为这一切背后所代表的事物而感到心悸。
或者说，在真正见过这一切后，她才能更深切地体会到属于“世界”，属于克莱恩的绝望。
作为旁观者的她，到底无法完全感同身受。
影片的声音与记忆重合，沉重的悲哀与孤独感蓦然击中了她。
她尚且如此，作为一切亲历者的“世界”先生，又如何呢？
达尼兹茫然地注视着屏幕，屏幕上那个茫然失措的男人，让他觉得有点可怜。
安德森望了他一眼，要他说，达尼兹已经把心里想的全都摆在脸上了。像格尔曼这样的男人，是不需要怜悯的，旧日的痛苦与灾厄险些毁掉他，同时也造就了他。苦难不曾压弯他的脊梁，反而令他的灵魂更加璀璨夺目。这样的男人，值得任何人献上崇高的敬意。
达尼兹很快就会想明白这一点。
【……
“嗯，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弥补！也许还有机会见到同血脉者呢？也许他的家人并未因老迈逝去，基于某些原因活到了现在呢？人生之所以有意义，就是因为有无限的可能。
“在寻找的过程中，同样不能忽略周围的风景，人生不是只有一条大道，还有许许多多的支路和小巷，如果只存在前者，那该是多么的单调，要懂得去接触，去见识，去发现……”
努力回忆着各种书籍上适合话语的奥黛丽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嗓音轻柔了几分道：
“还有，不要戴上那厚厚的面具。”】
幸好还有“正义”小姐……伦纳德稍稍松了一口气，朝对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我也要感谢你，奥黛丽小姐。”阿兹克温声道。
“不必如此。”奥黛丽露出不含阴霾的笑容，“‘世界’先生也是我的朋友。”
而且，能够帮助到“世界”先生，实在是太好了。
【克莱恩不知道，在他痛苦且茫然的时候，愚者一直安静地站在他身侧，安静地注视着他。
甚至在某一刻，默然不语的神明朝他伸出了手。
“明明很犹豫吧。”天尊的声音自心底响起，一如既往的轻佻：“真的不用安慰一下你的小朋友吗？”
神明的眼睫颤了一下。
“这个时候，我不该见他。”只是到底放心不下。
祂之前的行为，委实过火了。
他与祂之间，并不需要那般深厚的羁绊。
这样想着，祂无视了心中的涩意，缓缓收回了悬在对方头顶的手。】
那个时候，愚者先生居然一直在？
众人不由讶然，在镜头拉远后，他们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站在克莱恩身边的愚者。
这本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因为愚者在有关克莱恩的事情上破例太多，大多时候表露出来的态度都是温和可亲的，但祂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出现在克莱恩面前了，哪怕在真相揭露的时候，祂也没有出现。
可祂又毫无疑问是在意着克莱恩的，在祂伸出手的时候，所有人都相信着这一事实。
祂在试图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重新回到普通的神明与眷者，一反原来的态度。
不想加深羁绊吗？众人终于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确实是这样，人脆弱的时候往往最容易被打动。
羁绊这种东西，只靠一个人是无法产生与维系的。
愚者想要利用克莱恩做什么，阿兹克猜不到，但无非是围绕着旧日这个词。祂一步步瓦解克莱恩的心房，但同时克莱恩也打动了对方。像愚者现在这样就很好，如果这段感情裹挟着着冰冷的算计，及时抽身而退才不会伤得太深。
【“真是奇妙，”天尊点评道：“你居然再次拥有了人类的‘心’。”
“……人类的‘心’？”愚者怔住了，祂茫然地按住心口，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身边的一切仿佛都开始扭曲，祂感受到对方再一次环住了祂，一片分辨不清的呓语中，天尊的声音格外冷酷，也格外清晰：
“我确实不讨厌人类，但不属于我的‘心’，没有存在的必要。”】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