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观影体》星月故里

48、47

　　【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弯腰拾取起了那根已是黯淡的羽毛笔。
　　这身影穿着简朴的白袍，留着遮住下半张脸的淡金胡须，胸前悬挂着一根银十字吊坠，宛若最普通的神父，正是天使之王，亚当！
　　亚当看向克莱恩，和煦笑道：
　　“很可惜，没能留住那条蛇。”
　　他看了看手中的羽毛笔，又望了眼那张塔罗牌，微笑又补了一句：
　　“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不是吗？”
　　说完，他转过身体，一步步消失在了残破的广场上，留下了吟唱般的一句话：
　　“在‘观众’的见证下，克莱恩.莫雷蒂完成了华丽的戏剧，导演了一场神奇的谋杀，他借此消化完魔药，并有多余的力量在这部戏剧落幕时尝试晋升。”】
　　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众人仔细咀嚼着这句话，神明毫不掩饰的偏爱，堪称恐怖的晋升速度，以及，与各方势力都有所牵扯的危局，无法选择自己想要的，只能被动接受或付出，这与木偶又有何区别？
　　无论怎样，这绝不是“世界”先生想要的，奥黛丽咬唇，为自己的朋友感到悲伤，毕竟，“世界”先生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啊……为什么他一定要经历这些呢？
　　命运实在太过于苛待他了。
　　神明之下皆蝼蚁。
　　阿尔杰再次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得承认，自己曾经是羡慕甚至嫉妒过“世界”的，可越是了解这个男人，他越为“世界”重重假面下压抑的自我而感到窒息。
　　那是一个多么温柔，多么痛苦的灵魂啊。
　　正是因为那份难能可贵的温柔，这个男人才会如此痛苦。
　　什么啊……佛尔思压下眼底的酸涩，这不是太令人难过了吗？这种沉重的宿命感……
　　她恍然意识到，那个曾一度成为她心理阴影的男人，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他也只是一个凡人。
　　一个活生生的，会哭会笑，有血有肉的人。
　　【克莱恩没去体验“秘偶大师”魔药的消化和相应的反馈，一个火焰跳跃，来到了戴莉.西蒙妮的身前。
　　这位女士已是接近彻底失控，她迷糊着说道：
　　“我不想，变成怪物……”

　　……

　　“原来是你……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主动，主动向邓恩表白，将他推到，床上？”
　　她吸了口气，苦涩笑道：
　　“我过去有过，太多的放纵，他，他是一个保守的人，我，我很自卑。”
　　……
　　“队长其实很喜欢你，但你太优秀太年轻了，他也很自卑。”
　　戴莉笑了，旋即在朦胧的视线里看见了那个身穿黑色风衣，发际线较高，有幽邃灰眸的男人，看见他以手按胸，弯腰伸掌，邀请自己跳舞。
　　她探出了自己的手，她的思绪随之变得滞涩。
　　穿黑风衣的灰眸男人拉起了异变逐渐退去的戴莉，在伦纳德的目光中，在喷泉乱流的破败广场里，跳起了轻快的舞蹈。
　　一样样材料飞出，有金色的葡萄藤，有较为丑陋的橡皮面具，它们在灵性的引导下，逐渐糅合在一起，灌入了一个金属小瓶。
　　美妙的舞蹈中，戴莉轻轻前靠，倚在了邓恩的怀里。
　　克莱恩握住了那瓶魔药，将它凑至嘴巴，灌了进去。】
　　也许悲剧更隽永令人难以忘怀，可现实生活中，果然还是希望每个人都能迎来属于自己的美满结局啊……奥黛丽略有些怅惘地想，她没有经历过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情，但她能感受到，在最后一刻，戴莉女士是满足的。
　　这个活得灿烈又明媚的女子是以最美的模样凋零的，她将前往女神的神国，与她藏在心底，珍而重之的恋人重逢。
　　【伦纳德嘴唇翕动了一下，忽然开口道：
　　“你，你不回归教会吗？”
　　克莱恩没有转身，将丝绸礼帽戴上，向着广场另一个出口行去。
　　走了几步，他才顿了一下，背对伦纳德回答道：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伦纳德怔怔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
　　短暂的重逢，而后又是离别。
　　“世界”先生他，到现在也没能回家啊……奥黛丽难过地想，还有“星星”先生，他的背影，看着实在令人心酸。
　　不止是“世界”先生，“星星”先生他其实也一直在痛苦吧。
　　为了无法拯救队友而痛苦，为了无法复仇而痛苦，而如今……也在为了无法帮助“世界”先生而痛苦。
　　格尔曼为什么要说回不去了？达尼兹有点迷茫，又觉得理所当然，他没想太多，但也隐约能察觉到，对方那并不算多么宽阔的肩膀上，背负着什么沉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东西。
　　所以格尔曼孑然一身，四处漂泊，无以为家。
　　【灰雾之上，克莱恩在确认完状态，休息过一阵后，沉默地朝最高位行礼。
　　“愚者先生，你说过，到达半神之后，就会告诉我一部分答案。”克莱恩轻声道：“现在我来向您索求它。”
　　“你知道该怎么做。”缥缈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中，但愚者并未显现出身形。
　　“去吧，去寻找你的真实。”
　　得到答案后，克莱恩没有浪费时间，立即向灰雾之上神秘空间的深处行去，在那最深的地方，是仿佛通往天国般的光之阶梯。
　　莫名地，克莱恩笃信，自己可以借助这巨人所属般的六层阶梯，登上那凝聚的灰云。
　　一步，两步，三步……他走到尽头，纵身一跃，踩在了灰雾形成的云朵上。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道沾染了些许青黑的灿烂光门，这由数不清的层层叠叠的光球组成，每一个光球的本体则是一堆堆合抱成团的扭曲蠕虫，它们有的透明，有的半透明。
　　这就是克莱恩通过“赢家”恩佐看见的画面，但实物非常模糊，似乎有什么遮挡了他的视线。
　　另外，在光门之上，垂下了一条条黑色的细线，它们悬挂着一个又一个近乎完全透明的“蚕茧”。
　　那些“蚕茧”轻轻摇晃，分别包裹着不同的魂体，有的黑肤，有的黄种，有的是白人，有的穿着牛仔裤，有的拿着手机，有的衣物艳丽，有的五官漂亮，皆有活着的气息，却又紧闭着双眼。
　　克莱恩目光一下凝固，就仿佛回到了地球，正走在人种齐全的大街上。
　　然后，他注意到，有三个“蚕茧”已经破开，里面空无一物，正随风摆动。
　　抬起脑袋仰望的克莱恩默然注视着这一切，静静地注视着。】
　　“那到底……是什么啊？”
　　微不可察的抽气声从唇边溢出，众人惊骇欲绝地望着这些密密麻麻的“蚕茧”，刺骨的冷意从脊背升起，一路弥漫到心脏。
　　“真相。”克莱恩开口，回答了不知道是谁无意间的问题，他神情复杂地望着屏幕，“在成为克莱恩之前，我一直被悬吊在这里，悬吊在源堡之上。”
　　事实摆在眼前，众人不是没能猜到这一点，只是一时间难以置信罢了。
　　在此之前，没有人想到，真相……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