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ttay

4、第四章 转学

　　乔南五点刚过就被热醒了过来，他从床上爬起来，端着脸盆去水房洗漱。打了满满一盆水跑到厕所把自己冲刷干净，乔南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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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家

　　有一个人也醒了过来甚至比乔南醒的还要早。

　　诺大的房间四周都是软包，深色的窗帘将窗户遮的严严实实，空调的温度打的很低。为了防止自我伤害，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清了出去，包括空调遥控器。

　　高翔文坐在咖啡色的地毯上，靠在墙上，他像是想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他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疤好了大半，和伤疤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精神和体力。一天里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这样，活着却也和死了差不多。

　　过了许久，门礼貌的被敲了两声，

　　高翔文没有动。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菲佣哆哆嗦嗦的声音传了出来，“少爷，早饭”

　　高翔文坐着没动。

　　女佣因极度恐惧而低泣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许久，高翔文用手撑住地毯，缓慢的站了起来，坐的时间太久，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慢慢迈动双腿向外走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撒了进来，柔软的阳光照在高翔文身上，一种胆怯又愤懑的情感从他胸腔内缓缓升起，他想要大吼大叫，却最终只是沉默的向前走去。

　　枣红色的长条餐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看到高翔文过来，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问道。

　　高翔文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两人的距离仿佛隔了千山万水，遥远无法靠近。

　　没有得到回复，男子也不以为意，他伸手示意女佣上餐。

　　撒着枸杞的甜粥，配着夹着甜蜜果酱的三明治被放了上来，和它们一起上来的还有一杯白水和三粒白色的药片。

　　高翔文闭上眼睛，他手上的青筋跳了跳，像是忍了又忍。忽然他睁开眼，把面前的一切都狠狠的扫在了地上，瓷器落地带来的霹雳啪啦的声音瞬间响了起来。

　　餐厅一片寂静。

　　男子伸手示意女佣继续上餐。

　　一模一样的食物套餐又被放了上来。

　　同样的事情已经在这个餐厅里发生了太多次，管家有条不紊的安排女佣前来收拾，地上的残羹被迅速而又安静的收走。

　　一切就和刚开始一样。

　　高翔文狠狠的闭了闭眼，从餐桌上取了倒放的餐勺。甜粥熬煮的软糯清香，他却只草草舀了两勺，把白色的药片扔进嘴里，就站了起来。

　　“等等”高父叫住他，“你去洗个澡，准备一下，今天去上学。”

　　“上学？”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高翔文低低的笑了两声。

　　“你不是想去吗？”高父道，“四中”。他示意管家把叠好的校服递给高翔文。

　　看到校服的一瞬，高翔文突然僵硬了起来，一种深深的恐惧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人扒了开来。

　　他看向高父，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高父被他眼中的恐惧刺得一疼，也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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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南的早饭吃的不太好，学校的早餐拢共没几样，还都是他不爱吃的。离上课还有点时间，他拐去小卖部，买了两瓶绿茶。

　　教室里稀稀拉拉的还没几个人。看见乔南拎着绿茶进来，不要脸的周星宇跑过来占便宜，被乔南拿绿茶敲了下头。

　　“行行”周星宇求饶，“知道是给你家秋萌买的”

　　乔南没理他，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来，把绿茶塞进抽斗。

　　教室里空调给的很足，乔南趁机在桌上趴一会儿。

　　“你今天几点起来的？我大早上一睁开眼你就不见了”周星宇倒坐着椅子冲向乔南。

　　“五点多吧~”乔南含含糊糊道。

　　“这么早！”周星宇感叹，“补作业？”

　　“补你M，太热了，睡不着”乔南闭着眼把一只手从胳膊底下抽出来，立直胳膊，五指伸开曲手朝前挥了挥。

　　周星宇读懂他的意思，没再骚扰他，朝前坐好。

　　教室里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周星宇、赵晓华你俩出来一下。”班主任王鹏进来转了一圈，点了两个人出去。

　　“你暑假干嘛了？”

　　“吃饭，睡觉，看动漫。”

　　“跟你讲，我爸妈搞到了北京奥运会的门票！要不是开学早，我也能跟着一起去了...”

　　“...”

　　教室里热闹了起来，乔南坐直身体，从抽斗里拿出一瓶绿茶拧开喝了一口。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时间，乔南犹豫了一下，从抽斗里把另外一瓶绿茶拿出来向外走去。还没走出教室，他就被抱着新课桌的周星宇吵吵嚷嚷的堵了回来。

　　“让让！都让让！”周星宇抱着新课桌大声嚷嚷。他身后跟着拖着椅子的赵晓华。

　　乔南往后退了几步退到讲台旁边，把过道给他们让出来。这一折腾，本来就不多的课前时间更是所剩无几。乔南干脆的放弃了出去的念头，返回课桌前，把绿茶重新塞回抽斗。

　　周星宇把扛来的课桌往教室角落随手一扔，从路过的女生桌角抽出两张纸巾，把脖子下面的汗擦干净，跑到空调底下的通风口呼呼的吹风。

　　四中每年都会来那么几个从外省转来参加高考的转校生，大家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不过这次的转学生好像格外大牌，语文老师豪爽的占据了课间呼啦啦讲了90多分钟，新来的转学生才姗姗来迟，陪同的还有一连串的校领导。

　　趁着语文老师出去接受校领导的嘱托，乔南低头把何老师着急赶进度平铺了整整一黑板上的知识点，腾到一片空白的暑假作业薄上。

　　很快何老师就带着人返了回来，教室里瞬间沸腾了起来，氛围堪比春运的火车站。

　　“卧槽”周星宇脱口而出，猛地回过头来。

　　乔南正在猛记知识点，压根没抬头，周星宇在他头上狠狠的弹了一记道，“你男神”。

　　“什么鬼”乔南抬起头来。

　　高翔文站在讲台上，比高二上半学期两人在全国物理竞赛上见面时更加消瘦了，他穿着一身四中的校服，手腕上带着白色的运动护腕，整个人漫不经心的站在那里，透露出一种高冷又疏远的气质来。

　　老师说了点什么，乔南一个字也没能听清楚，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咚咚”的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他半边身子都麻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知觉。

　　高翔文早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桌上放着不知谁贡献来的作业本。乔南偷偷往后瞥了一眼，手不知不觉伸进桌斗，在瓶装的绿茶上轻轻的摸了一下。

　　尽管语文老师三令五申要求大家保持沉默，教室里还是热闹的不像话。何老师知道大家心中的激动之情，制止了几次都不见成效，布置了两篇古诗鉴赏让学生们交流讨论，也就随大家去了，就当补上了被无情占用的上节课间。

　　“采访一下，”周星宇回过头，拿着笔当做话筒，“学校第一和校草的称呼即将拱手让人，乔南同学你现在的心情如何。”

　　乔南没有心情和他调侃，他淡淡的瞥了周星宇一眼。

　　“行行行！”周星宇举手投降，嬉皮笑脸道，“换个说法，和偶像同班的感觉如何？”

　　乔南左手拄在桌子上，装作漫不经心的往后看了一眼。

　　许是刚进入新班，还有些淡淡的生疏感，高翔文正趴在桌子上休息。

　　“哈”周星宇调笑了一声，摇摇头道，“真应该把手机带过来，给你照上一张，瞧瞧你这面见偶像的毛头小子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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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翔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汽车，他内心中强烈的无力感几乎要将自己全部吞没。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提线木偶，被命运的大手无情的操纵着。这个世界总有什么不能听从自己内心的指示，生是如此，现在连死也一样了...。

　　四中的校门近在眼前，他忍不住焦虑起来，神经质的将自己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我现在看着还好吗？我现在看着还像是个人吗？”他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慌乱的几乎落下泪来。车子缓缓停在学校门口，车门打开，高翔文猛地往后缩了一下。

　　脚踩在水泥地上已经两个月前的事了，但高翔文完全不想念这种感觉。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被迫暴露在阳光下的潮虫子，迫切的需要一块黑色的幕布将自己完完整整的遮起来。

　　大人们熟练的交流着，高翔文不知道自己的左脚是怎么迈开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右脚是怎么落下的，他像是一个努力乔装自己的冒牌货，为了维持最后的尊严，勉强挺直腰杆。

　　242班，午夜徘徊，他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描画过的地方。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那个格外清隽的身影。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温柔而又眷恋。他是如此阳光，毫无阴霾的所在，高翔文的眼睛被烫的发红。少年微微侧头的动作惊了他一跳，他僵立在那，像一只僵硬的机器人，一寸一寸将自己的头转正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