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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第三十章

      禁军专有的铁靴步伐一致,近在咫尺穿行而过。聂宜欢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上去了。

      随着声音远去,松下一口气。

      才发现自己还贴在楚辞身上。

      “我……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楚辞并未言语,只淡淡的说了一声走吧。

      他今夜来,是受人所托。却没想会在这里遇见聂宜欢。

      见她别扭模样,楚辞突然想到前两天的宫宴。

      “你的伤口如何了?”

      聂宜欢后知后觉。

      “好多了,多谢太傅关心。”

      心里却想着,今日出来的真不是时候。

      “楚太傅也是要去冷宫么?”

      聂宜欢视线在日栖殿的牌匾和楚辞面上徘徊,这才意识到事情大有不对。

      楚辞身为外臣,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进宫?莫非……

      “如你所想,若现在再不进去,只恐怕待会被人发现——”

      楚辞点到为止,聂宜欢瞬间变了脸色。

      轻声推门进去,到正殿还有一段时间,这便是淑妃的小院落。

      聂宜欢轻车熟路走到菜园边上,回头见楚辞还站在原地。

      “你不进去么?”

      没得到回答,聂宜欢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糊涂问题,缩缩脖子快步走了过去。

      听说淑妃娘娘将小皇子接到正殿养病,聂宜欢没有丝毫犹豫,推开殿门。

      白日已经找太医来过了,聂远君的脸色还不见好。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淑妃惊愕回头,讶然的神色也仅仅是一瞬间。

      “见过昭阳公主。”脸色又再度悲戚起来,“落了水,也及时被捞起来了,不知何故到现在不曾醒过来。”

      聂宜欢皱眉,聂远君苍白的小脸上虚汗层出,大有将身子内所有水汽排出来的架势。

      “这枚药丸给小团子服下去吧。”

      聂宜欢三指捏着一个净瓶,手掌大小,淑妃接过打开,发现不过指盖大小的一粒黑色丸药。

      放于掌心,有异香传出。

      淑妃猛然抬头,认出这是何物,当初皇后娘娘薨逝前,皇上聚天下能人异士练出两枚丹药,一枚为皇后续命半月之久,另一枚——

      “公主,这太贵重了。”

      “赶紧给他吃下去吧,要是再不吃就来不及了。”

      聂宜欢仓促看了那丸药一眼,心中有些酸涩。

      这原本是给楚辞留着的,他身子向来不好,奈何多次都没能送出手。

      眼下救人要紧。

      淑妃将丸药送入聂远君口中,加以温水服下。

      过了半刻钟,脸色才逐渐好转。

      淑妃送了一口气,回头却见聂宜欢失神。

      “公主……”

      “娘娘,门外好似有人在等你。”

      淑妃色变,猛地冲出去,却见楚辞立于院中,仰头看月,身如碧竹孤松。

      “行了,东西也已经送到了,我就回去了。”

      聂宜欢说罢就走,只是语气中难免有一两分闪躲的意味。

      虽然很想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但是不知进退只会招人厌烦。

      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公主……”

      淑妃从空荡荡的殿门前收回视线,才发现楚辞亦看着那处良久。

      “楚公子,若是被昭阳误会,那——”

      “我会处理。”

      淑妃身前双手紧紧纠缠在一起。

      “如今远君出事,只怕时间太过巧合,他们会怀疑上身。”淑妃深深垂下头,“是我莽撞了。”

      楚辞神色不变,应了一声。只留下一句尽快离开便消失无踪。

      淑妃抬头,发现院中只有自己一人。眸中浮现一抹诧异。

      只是一句话而已,公子为何冒险亲自前来?

      聂宜欢举着小橘灯顺着宫墙缓慢向前。

      单手抚着腹上被撕开的伤口,疼的额上冒汗。

      方才光顾着人家的事了,自己倒是丝毫的都没有在意,回过神来伤口已经变成这副模样。

      若是连翘她们瞧见衣裳上的血渍,又该担忧了。

      岔路口,聂宜欢左思右想,决定从御林中穿行,避免被发现。

      只是前一只脚刚踏进那片土地,臂弯便被揽住。

      “啊——唔。”

      聂宜欢腰身一转,差点再次撕开伤口。

      好在一只手及时扶住。

      “楚辞?你不是在——”

      聂宜欢吓得一身冷汗,心中砰砰直跳。

      若是被人发现,他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嘘——你不是有事情想问我?”

      聂宜欢靠在树上,一时间失了神。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不对呢?

      眼神闪躲。

      “楚太傅怕是记错了,有事情想与你谈的是淑妃,你进宫来不也是为了找她么?”

      “嗯。”

      聂宜欢顿时扭头,也不知何故生气。

      “但是如今不是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腹中生长出来似的。

      聂宜欢低头一看,血水从指缝渗出丝丝。还没来得及换上痛色,身子一轻,被抱了起来。

      “对不起,方才是我莽撞了。”

      聂宜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你快些放我下来,这样若是被人看见了——”

      “你会说出去吗?”

      聂宜欢下意识心道了一句不会,若是说出去,楚辞不会有好下场。

      私闯后宫,无论何人都是按律当斩。

      “今日我原不用进宫,可我还是来了。”

      “有些东西,给了便是给了,若你再想拿走,怕是有些让人为难。”

      ……

      聂宜欢再度醒来,脑中依旧盘旋着昨晚的声音。

      腹部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没有丝毫血渍渗出。

      “公主,该换药了。”

      聂宜欢耳根微红。

      “不用——我是说可以晚些时间。”

      “公主,您知道淑妃娘娘的事吗?”

      聂宜欢摩挲玉佩的指尖微滞。

      “何事?”

      “听说淑妃娘娘和小皇子都没了。”

      连翘说这话的时候,无不透露着惋惜。

      只有聂宜欢心脏猛地跳动之后,再度沉寂下去。

      或许他们走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她知道,这个走,并非众人所认为的走。

      聂宜欢不明白,他们究竟有何等滔天的本事,才能从堂堂大梁皇宫偷渡两人出去。

      这事还牵扯到楚辞……

      “尸体呢?”

      “皇上下令谁都不许讨论呢,现在没听说在哪里,听说都一夜了,身子都泡涨了。”

      聂宜欢微怔。

      小孩子的尸首去哪里找?

      “快带我去看看!”

      “可是……”

      “快!”

      聂宜欢再度站在两人面前的时候,几乎立不住。

      真的是他们两人!

      可是怎么会!

      “公主,这里脏,还是赶紧出去吧,若是被皇上知晓了可是会怪罪下来的。”

      白布几乎掩不住扑到鼻间的腐臭味,那泡发到泛白肿胀,如同腐烂的面团一样的脸。

      真的是聂远君的。

      “查!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朕要息事宁人,昭阳有意见?”

      聂宜欢震惊回头。

      聂苍耷拉下来的脸颊上,带着不可触犯的威严。

      明黄刺痛了聂宜欢的双眼。

      “我有些不明白,他们……”

      聂苍不轻不重扫了聂宜欢一眼,眉头稍皱。

      “你身子还没好,先行回宫休息吧。”

      自那之后,聂宜欢的身子差了一些,住处也从芙蓉殿搬倒宫外的行宫当中。王太医说这样有利于修养,但只有聂宜欢知道,自己若是再继续在那个令人窒息的皇宫中待下去,恐怕整个人甚至撑不到去和亲的那天便要死了。

      “连翘,现在什么时候了?”

      连翘放下手中的暖炉,走到聂宜欢躺椅边上,将衾被往上扯扯。

      “亥时了,公主还是多躺一会吧。”

      聂宜欢没说话,自从上次刺杀的事情,加上淑妃的事情之后,她没再见过楚辞,也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公主……”

      “楚太傅去了单州关呢。”

      聂宜欢双拳募地缩紧。

      “与我何干?”

      她已经被许配给尚书家的小公子,年后即是出嫁之时。

      上一世不得善终,这一世该好过一回了。

      连翘没再说话,公主的心思向来捉摸不透,当时公主受伤之后,余小公子一日三趟往皇宫里跑,宫中谁都知道余小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奇怪的是公主也并未说什么,似乎也有意似的。

      后来余小公子向皇上请求赐婚,公主竟也没有驳回。这门婚事便如此定了下来。

      明明那么喜欢楚太傅的。

      连翘离开,聂宜欢坐在房中,看着窗外的突然飞雪。

      不禁回想起往事来。

      喜欢上楚太傅,完全是因为那是时候的楚太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傅而已。

      教书育人,简简单单。

      在深宫中生活十几年,她厌倦了那种尔虞我诈。

      但是从淑妃的那件事情开始,她便明白了。

      看上去简单并非真的简单,看上去复杂的也不一定真的复杂。

      楚辞那天夜里的一席话,不过是有感而发。

      也只是停留在简单的有感而发而已。

      人的情绪是一件令人琢磨不透的事情,聂宜欢用一辈子多上一点的时间,才轻轻处处看透了一个人。

      原本不用这么长时间,她被自己蒙蔽了。

      她没有选择那一条,看似必定会选择的道路,背离了自己的初衷,切断所有的可能。只留下这一样自己能琢磨的到的。

      希望能的善终,至少不要像梦境当中的自己,亦或是淑妃与小团子那般,无辜枉死在那吃人不见骨血的深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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