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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探奇解迷(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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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出不过弹指间,易沙便口泛浓浓铁锈味,随之,从丹田处一拥而喷,乌红的血洒出了一丈远。血染在草叶上,蜂拥而至的白色蠕动小虫被灼烧得噼啪作响,细听,在噼啪声中还能隐约听见草被灼焦的声音。
一名杀手激动不已,大喊道:“老大快看,气蚀总算起效果了。”
为首的杀手道:“哇,看来这新型毒还不错啊!听细听,气蚀正在他的身体里烂他的肉。多么美妙的声音啊!”
气蚀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这种毒融入血液后,接触到氧就会发生剧烈的反应,能腐蚀万物。起初中毒者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当毒与血液中的氧结合到一定量时,中毒者就会缺氧呼吸困难,以至于产生幻觉,不仅如此,中毒者还会感觉到身体内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他的血肉,狂钻他的骨头。
看了看发黑的重影指甲,又摸了摸腐焦的嘴唇,易沙紧咬牙关,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用最后的力气封了自己的脉络,以抑制毒的下一步扩散。
见此,为首的杀手嗤笑道:“用处不大,除非放干你的血,哈哈哈……”
果不其然,没一会功夫,易沙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体内的腐蚀反应越来越明显。易沙盘地而坐,运功控毒,哪知适得其反,又喷出了一口乌血。白色蠕动小虫依旧延绵不绝地涌向易沙,然而毒不会站队,无情地将所有沾染的东西都一并腐蚀了。
不一会,易沙倒地不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为首的杀手靠近易沙,幸灾乐祸道:“本不会这么快,你多用内力,血流再快点,正好早点解脱。哈哈哈哈……”
这时,刚巧不巧,易沙又喷出一口乌血,随后就听见嗷嗷不停地惨叫声。原来易沙这口乌血喷在了幸灾乐祸的杀手的脸上、身上。
“啊,我的眼睛,啊!啊!救我,啊!……”
猛的一瞧,他脸上、身上的布料都被慢慢腐蚀成了筛子,密密麻麻地散满前身。
其它杀手慌忙着:“快,帮忙把老大的衣服脱下,给他服再生药。”
众杀手将他所有的衣物剥下,棕黄色的皮肤上都是黑焦了的洞,有大有小,有密有稀,密集一点的地方有些泛白,像是腐出了白骨,看着有些瘆人。
地上的易沙眼前重影一片,他隐隐能看见白色的蠕动小虫一堆堆的向他爬来,越来越近,直至爬上脸,爬进嘴,爬进眼睛鼻孔等,慢慢地,蠕动小虫把他淹没。被千万虫包裹的易沙能清楚地感觉到虫从外无情地蚕食他的皮肉,毒从内恶狠地腐蚀他的血肉。
药下肚没多久,为首的杀手便开始好转,惨叫声也慢慢弱了。原来,那些黑焦了的洞正在自动填充愈合,一些比较浅、比较小的洞愈合后,黑焦的外壳有些松动,有的开始掉落,露出红点般的新生肉——这就是皮肉再生。
“沙……”
听见这个呼唤,易沙猛地睁开眼,看见不远处有几个重叠影子的红衣女子正向他靠近。原来,之前是易沙产生了幻觉。在幻觉中,易沙被虫和毒啃得只剩森森白骨。
为首的杀手怒吼道:“把她做了,用以补偿我的眼睛。”
没有一丝气力的易沙在痛苦中望着红衣女子,竭力嘶吼着:“你别过来,别过来,快走!!!”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拐来拐去总算拐了过来。她醉意未散,似乎不知事态严重,蹒跚小步,越靠越近。看狸子的动向,似乎眼里只有易沙,她无视了所有杀手,缓缓走进人群,如羊入虎口。
“你们听不见吗?愣着干嘛,做了她!!!”听周围只有由远及近、踱来踱去的脚步,为首的杀手似乎忘却了被腐蚀的疼痛,左右摇曳着头喊道:“哑了吗?都哑了吗?我命令你们说话!”
“她……,她……”
异色焰瞳,赤耳沾戾,朱墨染尾。
“她什么,快给我做了她!”为首的杀手怒气十足地转身,颤抖地手指指向另一处无人空地,咆哮道:“还有他!!!”
“歪了,我给你正正!”这一声带有无尽的妩媚,如荆棘中绽放的玫瑰。
话音还未落,为首的杀手头就歪了,像没了骨头,歪向易沙的躺地处。登时,他两眼瞳孔散至最大,一瞬后倒下了地。见况,所有杀手都停下了呼吸,四只山经怪依旧如初,摆设于一旁,还有一只“受伤”的山经怪不停地流着粘稠绿液,它体积相对之前小了许多,就像漏气的气球,体积越小皮也越皱。粘液里白色的蠕动小虫放弃了飞蛾扑火的冲劲,自觉退了五丈远,以狸子为圈环绕着不离去亦不靠近。易沙微微睁眼,忧念地看着那抹不清的红影。
狸子用半可爱半奶凶的语气宣告:“让让……你们欺负我,我小沙沙,嘻嘻!”
说完后,她才把踢人的腿放下。
可能是觉察形势有变,易沙的眉宇舒缓了许多,攥紧的拳头也逐渐松了下来。
小片刻,一名杀手回过神,大骂道:“臭狐狸!把她做了,给老大报仇!快,把他们都召出来。”
这一次,另一名杀手连吹了六声口哨。
这时,其他杀手也回过神,陆续冲向狸子和易沙,那五只山经怪一脚一震,也随着他们围了过来。那只“受伤”的山经怪边跑边漏粘稠绿液,从它身体刚下来的虫子自觉逃到五丈圈外。更远处,连绵不断地冲来了百余名黑衣人,他们都提着曲幅尖刀,当中有黑衣人附和着,喊道:“狗男女,一个不留!”
这边,有一名杀手点了一把火,把五丈围圈的虫都烧了,然后提着尖刀直冲而上,想要从后方一刀宰下易沙的头颅。
隐约觉察到杀气,易沙想挪动身子躲躲,无奈身体已经疼痛到麻木不听他使唤,再加上没有力气,也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出人意料的是曲幅尖刀的刀刃刚挨上易沙脖间的一缕青丝时,那名杀手就飞上了几十丈高空,然后在空中爆炸,倏成肉泥散得满地都是。下面的狸子瞬移到易沙身旁,用九条尾巴撑起一道巨型屏障,挡了空中洒下的血雨肉泥,在爆炸范围里的人,他们头上身上全是腥血泥肉。
除了山经怪还在无脑原地踏步冲前,其他人不管有没有淋到血雨肉泥,皆在作呕。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血腥,“受伤”的那只山经怪所流出的粘稠绿液在白色蠕动小虫的带领下,分别转了方向分散八方,朝那些细碎且血淋淋的肉泥涌去。密密麻麻的虫子爬上了那些沾染血肉泥的人体,很快,他们被包成密白一片。不仅如此,那些虫子还用他们正在作呕的嘴作为通道,涌进了他们的食道。
惨叫声,作呕声,惊吓声,山体震荡声,这些,这一刻全都充斥在这一片崖间。
这边,狸子的身体突然发生变化,一股股的红黑气流从她的体内窜出。
见她如此,远处有人反应过来,便停止作呕。见狸子一身邪气,又似乎痛苦难耐,那人觉着这是一个好机会,便拾起曲幅尖刀,大喊道:“索绝一杀的兄弟们,机会来了。”
那些人陆续调整好状态,人接人地开出一条路。一把火后,惨叫声没了,被虫子蚕食的那些人漏出了白骨和未被啃完的肉,有的肉渗着血,有的肉已经焦了。高温后,那一具具尸体散发出的气味更浓,冒着让鬼都难以忍受的血腥臭和焦肉臭。
不知是不是因为杀手的黑面布料能滤味,他们只顾抬头冲,没有显出一点不良反应。反倒是易沙,刚晕过去一会,现在却醒了,并有了力气作呕。
在原地一转,狸子眼色一深,歪歪斜斜地飞升入空。半空的她似乎黑气更重了,黑气逐渐压过红气。狸子身上的衣物随黑气与红气的交磨狂躁飞舞,月亮打下的银光使她看上去妖邪冷魅。
她妖化了?
下面,那群杀手见地上还有一人,便一窝蜂涌去。
半空的狸子似乎从痛苦里挣扎而出,用手轻轻一挥,地面那群冲向易沙的人全被掀翻在地。其中一人见势不妙,靠着地形优势,从一旁连滚带爬偷偷溜走了。
狸子仰面于天,双臂平展,像是在吸收什么。
不一会,狸子身周的黑红气流全被吸收,脸颊两旁各生出三条狸须细印,呈棕红色,眼睛也变得异常妖魅,失了神色,如索命鬼的血眼一般,恐怖骇人。慢慢地,狸子火红缠黑的九尾越生越大,直到盖住圆月。
黑尽月荒,微微红气勾勒出地面的浅影。还在受折磨的易沙顾不得身体的痛苦,努力爬起身,想对空中的狸子说些什么却失了声,隐约现嘴型,难能闻其声。紧接着,血腥臭和焦肉臭被狸子驱散,可能是气味没了,易沙即时倒地不起,再次晕了过去。
空中,狸子再扬手一挥,地上那群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头部爆裂,血红脑花炸的遍地都是,唯独易沙倒下的那一片地没有任何沾染。爆炸了的无头肢体倒地抽搐,好一阵后,才老实下来。那些还未轮到的人见此,有的拔腿想逃,有的吓得鬼哭狼嚎,有的叫得撕心裂肺,混声悲悸凄惨,似乎这方圆十里,都能听见他们死前的嚎叫与呼救声。
狸子从半空缓缓跌下,落至易沙身旁,安详地平躺于地。
这一刻,这里沉寂得可怕,像是没有一丝生命存在。须臾,远方倏现一个小影,一段一段地瞬移过来,
那个小影原来是一个人——一个身披火烧云色衣纱的银发人。
火云银素,倾颜半遮。
晃眼一看,分不清是男是女,体型如男子,面容如女子。三千银发用一根墨色的发簪固定着,银发垂至腰部,在月光下隐隐作亮。那人用银发遮了半边脸,虽不见全脸,却也能通过半张脸的妖娆感受出骨子里的媚。于那人来说,若真要辨,可做披荆斩棘的男儿郎,亦可做倾国倾城的女娇娥,没有明显的男女界限。
不知用了什么方式,一眨眼,银发人就将周围的血红脑渣和无头尸体尽数清开,留出直直的一条通道。
顺着道,银发人一步步逼近躺于地上的易沙,蹲下身,用手抚了一下易沙的额头,然后再用手拈起易沙的手腕。原本面无表情的银发人,不知是探出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随即,银发人给易沙喂了一粒暗红色“珍珠”,便起身离去。
走了两步,银发人回头瞟了一眼狸子,又很快敛回目光继续远去。
待银发人走出那片战斗的地界,那五只原地矗立的山经怪突然爆体,浓稠的绿色液体喷向遍地,液体里的白色蠕动小虫像被捅了蜂窝的野蜂一样,源源不断地冲向那些残渣和尸体。不出半刻,残渣、尸体、刀具等跟杀手有关的东西皆被吃得一干二净。
干干净净后,不知为何,白色小虫像是任务完成,竟突然起火焚灭了自己。
……
到这,没有刻意,探影自动断了。
不清何由,狸子心里莫名地发痛,久久不能平静。是看见了恶心的一幕幕?还是瞧见了自己妖化的模样?或者是感受到了易沙挨刀中毒的痛苦?又或者是……
原由始末理不清,是非好坏论不出,此刻,狸子的脑里只剩下一片混沌。
“你探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