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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缙云异动(1) ...


  •   缙云山间,白花绿梗,绵绵细露,结成团团雨雾,淅沥沥地下着。

      “滚滚滚滚……”

      狸子顺起案上的《九九门规》往外扔,嘴里还不忘念叨:“什么人嘛,招你惹你了,居然让本狸滚,气死了气死了!”

      “小狸!”

      听见这声呼唤,狸子气鼓鼓的小脸倏变柔了许多。

      朝门口望去,见一位白衣飘飘的男子走进,白带青丝,雪伞嵌红。他收了伞,蹲下身,将狸子扔于门边的《九九门规》拾起,问道:“告诉师哥,是谁?”

      狸子撑起脸笑,道:“哎呀,没谁啦,师哥不必在意的。”

      “三日了,日日如此,告诉师哥,师哥一直在。”乘郁眉目携忧,走近后,他把《九九门规》放置在案面,倏冷道:“师哥帮你教训!”

      只听“啪”的一声,狸子将手中笔拍到桌面,笔尖墨汁迸染了一圈,呈不规则的花形散开。收了怒气,她道:“师哥,真没谁。只是这门规,让我太过头疼了!”自从回到缙云,师哥每日来此,除了问谁,其它都不问,要是告诉了师哥,易沙不得死翘翘?

      想来想去,狸子气归气,还是知轻重。倘若她把易沙让她滚的实情托出,乘郁哪会管三七二一,必定什么都不顾,直奔人界,非把易沙的头拧下来才肯罢休。

      那日,探影结束时,狸子的脑袋被捣成了浆糊,越搅越黏。

      探完后,狸子还没缓过神,易沙就急忙问狸子探出了什么。半晌,狸子没作答,易沙又问,问了好些遍狸子才遮遮掩掩地道出一些。一问一答后,易沙一声不吭地解了狸子手腕上的圈环,并要求狸子从哪来回哪去。懵懵不明的狸子不清楚易沙这是演哪一出,想多套些话,哪知易沙直接提上狸子,将狸子送去了狂风呼啸的黄沙地。

      黄沙地,鸟不拉屎的荒地,只有张口能吃饱的黄沙和呼呼狂作的大风,易沙将狸子扔在这儿,狸子自然不会愿意。也许是被手腕的圈环限制了好些日子,狸子忘记可以使用灵力,于是,她拼命地扒着易沙的腿,不准易沙离去。易沙身带重伤,提着狸子远程奔波时就已撕裂了伤口,再加上狸子的死缠烂打,易沙的伤口又开始汩汩地流血。

      这里,口不好张,两人安静地僵持到黄昏。易沙把狸子拖到一处岩石后方,用食指沾染上血,俯下身,在狸子手心写了一个字——滚!

      回过神,乘郁已经把笔归置好,正在擦拭案上的墨汁。

      狸子用手撑着太阳穴,歪着头,望向乘郁静冷的脸,问道:“师哥啊,那日,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发带!”乘郁轻抬眼,又道:“念则见。”

      狸子恍然大悟,笑嘻嘻道:“是哦,师哥怕我丢了自己才赠我的,没用过都忘记它还有这个作用。”

      “不是。”埋下眼,细长的睫扫出一勾弯月,乘郁继续擦拭着已经干净的案桌。

      幼时,狸子刚入九九师门,玩心未脱,在师门九层洗礼的压抑下,偷溜出师门。玩够后,狸子找不到回师门的路,活活把自己丢了三日,期间,她被饿了三日,还被欺负了三日。自这事后,乘郁不知从哪弄来两条发带,一条红一条白,红色那条赠送给了狸子,白色那条乘郁自己留着。

      这两条发带灵性互通,挽上头后,有两种作用。
      一是:只要一方出事,另一方必然知晓,发带会向着出事一方飘飞,以作指引。
      二是:一方极其思念另一方。思念一方手握发带置于心上,默念被思念一方的名字,被思念一方的发带会卷成一串心形再飘飞于思念一方,以作指引。

      “啊?那是什么啊?”狸子收回撑头的手,惊惑两现。

      淅淅沥沥的雨停了,雨雾却未散去。

      见乘郁未应,狸子望了望窗外,又问道:“师哥,你三个月禁闭怎么能出缙云呢?”

      “申请延后了。”乘郁整理好乱糟糟的案桌,又道:“这些日,缙云山有异动。”

      异动?老妖物吗?应该不是他吧?之前,我并不是进了他的幻境,只是莫名其妙地去了人界的黄沙地,然后莫名其妙地欠下黄金一千三百八十七两,又莫名其妙地要杀人界凡人易沙……

      “我在!”乘郁抚了抚狸子的后脑勺。

      “真没事吗?”见乘郁淡淡地点了头,狸子收起忧心,又眯起眼问道:“师哥啊,你怎么不问我去了哪,又干了什么啊?你找到我时我不信你,等我信你了,又抱着你大哭,你不问我原因吗?”

      乘郁款款道:“小狸想说师哥便听。”

      于是,狸子挑选加改编地讲了她在人界的经历。首先,双魂妖化一事狸子决定自行消化;再者,强行误人清白一事狸子不愿第三人知;最后,易沙叫她滚的事缄口不提。除开以上,从出缙云到易府再到嘉陵江畔和萤火镇,真中参假,乘郁竟也信了。

      “难怪!”乘郁的忧瞳被眉宇间的心疼盖了下去。

      “当我以为我中了假想的老妖物的幻境,开始怕,后面不怕。这要感谢师哥,因为师哥我才愿意,也才有了兴趣去翻阅古籍了解幻境的一系列,若以后真遇到我也有应对办法了,呵呵呵!”见乘郁的眼神有变,狸子立马解释道:“我哭那是因为,因为我激动,绝对不是因为怕,绝对不是怕哦。”

      乘郁简单“哦”了一声。

      “哎呀,别在意别在意。”狸子赶忙拿起《九九门规》遮脸,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黄沙那日,小狸随口试探,师哥怎么还清楚地记得那件事啊?”

      空气倏地沉寂了,狸子悄悄探出眼睛,窥视着若有所思的乘郁,忆起她原本记不大清的那件事。

      那时,狸子和乘郁刚入九九师门两日,按照传承,须得接受师门一月的九层洗礼,并通过考核,才能算做正式的九九师门弟子。

      这所谓的洗礼,说白了就是传授礼仪规矩,这对狸子来说,是折腾更是折磨。她原以为缙云界的规矩已算多了,不曾想九九师门的规矩更多,对比来看那是更上几层楼,甚至可以说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列不明的。

      也不知为何,自打记事起,狸子就特别厌烦这些条条框框,连缙云众人都觉得十分合理的缙云界规,她也能挑出毛病,更别说九九门规了。

      事出那日,九九师门白正长老在缙云殿第九层亲授最后一层洗礼。课堂还未开,狸子便引上了白正长老不容一粒沙的目光,素白一片唯她独红。果不其然,见了狸子的白正长老一张脸到了吹胡子瞪眼的地步,非强硬要求狸子换上白衣才作数。

      其它事对狸子来说还好商量,唯独这事,不可能有商量。况且,两人见第一眼时,白正长老不待见狸子,狸子自然也不待见白正长老,这样,矛盾被激化,使得狸子更不愿服从。

      白正长老监管缙云近千年,面对这样的小姑娘,如杀鸡用牛刀,轻松搞定。她不换?施法也得给她换了。

      事后,狸子怎么也想不通,于是,她决定捉弄白正长老,好出口恶气。当天夜里,狸子不顾乘郁劝阻,偷摸到白正长老卧房,冷不丁地把他胡须给拔掉了,光秃秃的一根也没剩。乘郁担心狸子,不得已下,最终选择帮她做掩护。

      翌日晨时,白正长老将此事告发至狸王吾涅处,乘郁一人揽下了所有。吾涅问道:“乘郁,你确定是你做的?”

      乘郁低着头“嗯”了声。

      吾涅心若明镜,道:“那你说说做这件事的起由!”

      “看不惯!”乘郁不敢直视狸王,双手捏的很紧。他生怕露出破绽,自然无漏洞地移了手,利用衣袖遮住。

      吾涅将负在身后的手提上前,用拇指在食指的戒指上滑了两下,笑问道:“那你说说,为何看不惯白正长老?总有理由吧?”

      乘郁正准备说“古板”,吾涅又道:“因为古板对吧?那我说,我也古板,你是不是也要来拔我的胡须?让我这老脸也光秃秃?好解气?”

      吾涅在说“好解气”时,目光就像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向狸子。

      回过神时,窗外的雨雾已经散了,只留下了若隐若现的仙气。

      狸子放下手中拿倒的《九九门规》,凑上前问道:“难道是因为师哥第一次与我一同受罚?”

      乘郁摇摇头。狸子用手指转动起耳边发丝,思考片刻又问:“那是因为师哥第一次挨打,所以记忆深刻?”

      乘郁继续摇头。狸子鼓起嘴,道:“不猜了,师哥你来说,小狸猜不到了。”

      乘郁点了点头,道:“想记得。”

      “受虐啊!”狸子抛了稳重,哈哈大笑道:“哪有人想记挨打啊,哈哈哈哈……”

      狸子独自嗨了半刻,乘郁静静坐于一旁观看,既不参与也不多言。笑过后,看着乘郁的冰块脸,狸子发愁道:“师哥,你也笑笑,笑笑嘛!”

      乘郁回了一个笑容给狸子。

      这时,狸子笑容瞬逝,生无可恋道:“笑,不如不笑。”

      “抱歉,师哥尽力了。”乘郁垂下眼帘,这次,他的睫毛刷出了一弧孤月。

      “小时候的事,我都不大记得,就记得六年前师哥你要认我做妹妹,说要保护我,我答应后,你就笑了,还笑开了花。后来,都见不到你笑了。”狸子拾起案上的《九九门规》,朝空中一抛,哀叹道:“哎,肯定是这该死的门规,太压抑人了。师哥,你学我,开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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