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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在鹿儿岛的时光当真是让人觉得不知凡间是何年,我每天便是练琴、吃饭、睡觉,与师兄们切磋切磋,偶尔和缨缨去集市逛街,去湖上泛舟。这生活比在蓬莱仙岛快乐多了。
      话说我醒来时,人在蓬莱岛上的一处洞窟内,一位白发的老人和一个小姑娘每日守着我。这位白发老人看起来有上百岁的年华,不知岛上是否真的有仙人的存在,但这位老人确实有着仙人的气质,话极少,也很少在我身边,只有那个小姑娘每天与我说着话。我问是谁送我来的,她所描述的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但缨缨跟我说是师父送我来的,我也没有追问下去。见到师父后我更加确定送我去的人不是师父。是谁呢?我又是出了什么大事能在洞窟里躺了三年,醒来后又在岛上生活了两年,日日面对潮起潮落,海风中夹杂的腥咸味直到现在都无法习惯。小姑娘只说我到岛上时浑身是血,明明已经没有气息的死人,竟然也救活了,是有人舍了全部内力与我。这个人是谁,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我从一开始在洞窟内妄想想起一切,日复一日,渐渐麻木了。在蓬莱岛上这样偏僻孤独的一个地方,若是日日纠结着一个问题,定是会想破脑袋的。
      回到鹿儿岛后,才终于感受到了人间烟火气是什么样子。有缨缨的陪伴,师父师兄们的呵护,这里才是仙岛吧。
      这日,我携琴在怀琴斋门口的桃树下,慢慢悠悠的弹着一些单纯的乐曲。
      “啧啧啧,这琴音里清透悦耳,仿佛仙泉倾下,流到哪里去了呢?”二师兄抱着两坛酒走来,放在石桌上,抱着手朝我眨眨眼。
      我按下琴弦道:“你猜?”
      “我猜这琴音比平常慢半拍,听起来是闲散有意境,但其实是弹琴的人心里还有些迷茫罢?”
      “嗯,是有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很快乐,很满足,与蓬莱岛上简直天差地别,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师兄,你经常去岛外吗?”
      “偶尔,师父有事吩咐我跑腿的时候。”
      “说与我听听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快长毛了。”
      “行吧,只要我们小瞳瞳开心。”说完他将酒倒好,清了清嗓子,开始与我介绍岛外的世界。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岛外分北国,西疆,南蛮和东海。我们离东海最近,东海是最小的国,但是因为宫殿建在岛上,其他国家想侵犯也是人人都谙水性的。南蛮是个湿热之地,常年有瘴气庇护,其他国家也难进犯,倒是个神秘的地方,据说南蛮被个小虫子咬了运气不好都会丧命。至于西疆和北国,故事就多咯,这两国家争来争去,边境常常有战事摩擦,皇宫里也是尔虞我诈,密探和间谍多到让人谁也不能相信,北国主要靠天明宫来作后台,天明宫作为一个江湖门派,因为剑法在这世上确实独一无二,无人超越,被北国皇帝请去出一些秘密任务,皇室更想与天明宫扯上一些亲戚关系......”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似乎是等着我说什么。
      我听得若有所思的,突然的停顿把我的思绪拉回,“怎么了?扯上亲戚关系?然后呢?”
      师兄低下头又摇摇头:“没什么,来。”举起酒杯与我干了一杯,又继续道:“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没联成姻。”
      “为什么?”不知为何我下意识很想知道原因,直觉告诉我这里并不是能一句带过的事。
      “因为......因为天明宫的那位联姻的弟子......失踪了。”他竟也说得支支吾吾的。
      我皱了皱眉道:“为什么失踪?”
      “......不知道,你别问这么多为什么了,我也只是偶尔出岛,你当我百晓生啊。”说罢又示意我饮一杯酒。好吧,我也不纠结了。
      “再说西疆,西疆是个炎热干燥之地,跟北国刚好相反。西疆善用药,与其说药,不如说毒,药用来救人是为药,用来害人是为毒,因此西疆人,既有人觉得是行医救世的好人,也有人觉得是阴险狡诈的坏人。”
      毒吗?蓬莱那小姑娘也说过,我之所以醒来还要在岛上呆两年是因为身上还中过毒,需要在岛上修养身心来抑制。
      师兄见我走神越来越离谱,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是不是听累了?听累了就不听了罢,来,把没喝完的酒埋在你这桃树下吧,每次我来喝酒便埋一坛,你这斋前就成上好的酒窖了!”他笑着站起来便要去挖土。我点了点头,抱着酒。见他在桃树下,阳光透过桃枝洒在他身上,画面竟是这样美好。
      “君云屏!”
      “啊?”他蹲着转过头来,我用力踢了一下桃树,纷纷花瓣掉落了他一身。
      “好啊你个小师妹!直呼师兄名讳还敢作弄我?”他作势站起来就要打我,我也左躲右闪蹦来蹦去,他也抓不住我。
      “不闹了不闹了,快把酒给我,埋了之后我们去找大师兄和缨缨玩吧?”他追得气喘吁吁的说道。
      “好啊。”

      我去找缨缨,他去找大师兄,不一会儿我们在市集前的一颗榕树下碰头。四个人开始逛起了市集。
      “这个好看,缨缨,我看极适合你。”我拿起小摊上的一支有鹅黄的钗子,往缨缨头上比了比。
      “是吗?老板,你这里可有镜子?”缨缨问道。
      “自是有的,这位姑娘好眼光,这是用琥珀封住的腊梅,香气却还能闻到,这样的明黄最衬您这样皮肤雪白的姑娘了。”老板一边拿出镜子一边嘴不停地奉承道。
      “萧宴哥哥,真的衬我吗?”缨缨转过头试探性地询问道。
      大师兄微笑地看着她,拿过钗子给她温柔地戴上,道:“是,很适合你。”
      缨缨满脸开心又夹杂着害羞说:“那便就要这个吧。”
      “好勒,这位姑娘不选一个吗?”老板看向我。
      “啊,我吗?”我摸了摸自己头上仅有地一支简单的木钗子。
      “这个吧。”我还不知道说什么,二师兄便拿起一根木质的粉色桃花簪递给我。
      我戴上看了看镜子,好像......多了一分温柔?不愧是人靠衣装。
      “哎呀,这位公子也是好眼光,桃花是鹿儿岛四季盛开的花,看姑娘就是本岛人,定不能少了这样一个钗子,所谓人面桃花相映红......”
      “好了好了,打住,我自是知道很美,就拿这个吧。”二师兄打断老板,伸手到腰间掏钱,
      愣了一下,望向大师兄嬉皮笑脸道:“嘿嘿,大师兄,师弟好像忘了带钱。”我白了他一眼。
      “我一起付了吧。”大师兄一向挂着和煦的笑容,与四月的阳光一样温和明媚。
      “谢谢大师兄/萧宴哥哥!”我和缨缨异口同声道。

      接着我们又吃又玩了一路,大师兄负责买,二师兄负责拿。二师兄抱怨连天,说什么下次一定带钱也不拿东西,太多了太多了,这就是女人的购买欲吗?太可怕了。

      傍晚回到住处,大师兄帮缨缨把东西拿回房里,二师兄则帮我拿回怀琴斋。
      “呼,重死了!”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甩着手,“快给你师兄揉一下。”他任性地伸出手。
      我抓过来揉着揉着便用力一捏。
      “啊!你......!”二师兄吃痛狠狠地看着我。我在一旁大笑,谁让你装大爷。
      “怎么回事,云屏,又欺负瞳儿啦?”师父摇着折扇走进来,看着我们。
      “天地良心,谁欺负谁啊!”二师兄一脸生无可恋。
      “师父!二师兄使唤我!”我朝他吐了吐舌头。
      “你......你你你!”他瞪着我。
      “好了好了,不胡闹了,我今日来,是想看看你们的武功修炼得怎么样了,瞳儿,丢掉的功课捡起来了没?”
      “自然,徒儿可不是偷懒的人。”
      “那第三册可也习回来了?”
      “嗯。”
      “那云屏也来试试吧。”师父转身朝外面的桃树林走去。
      “天啊,我手臂还酸呢!”二师兄心里苦。

      到了桃树林,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你们两个先切磋试试。”师父在一旁道。
      “完了,要被师妹虐了,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小声嘟囔,四处望了望。
      “开始吧。”

      师兄以前虽没有我厉害,但是我毕竟是重新捡起来的功夫,也不见得十分熟练。我也没有十分地把握。
      只见师兄抚下琴,闭眼,再睁眼,就没了平时的轻松,满是严肃认真。手里的琴弦用力一拨,一阵压迫的感觉瞬间到了面前。接着便是极快的琴音,每一道琴音都带着内力,如一把把利刃迎面而来。
      太快了,我怀疑他的手不是人手。我也必须用同样快的手速弹奏抵挡一次次地进攻。只是这样一味地防御并不能解决问题,拖得越久越累。要怎么破解这样的快攻。我一边吃力地抵挡一边想到。
      在一步步后退的情形下,我手越来越酸,想必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么只要我在防御的同时用内力档回,他便要用多一分力气来弹奏下一次,如此拖下去,先不行的必是他了。
      想到此,我便一直咬牙坚持着。而师兄一步步逼近,也看出来他呼吸越来越急促。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突然,他弹奏的一个音较前一个慢了一丝。我猛地抬眼,抓住这个机会,比他先一步回击过去,果然他的节奏就乱了。

      曲毕,我并没有因为赢了而又一点开心,因为跟师兄的过手并没有讨到便宜,十分累人。
      “师妹果然还是这样厉害呀,师兄我自愧不如。”师兄拱了拱手,平息了一下气息道。
      “师兄也好厉害,手速能如此之快,想必没有第二人了吧。”
      “云屏,你可知你为什么虽然琴音快准狠,但是输了?”师父慢条斯理地问道。
      “因为我只有快。”师兄撇了撇嘴。
      “嗯,知道自己的缺点就在别的地方多下功夫,只是担心若哪天面对的不是师妹,是将你置于死地的人,你要有自保的能力。”
      “多谢师父教诲。”
      “瞳儿,跟师父过过手吧。”
      “啊???”我刚想坐下休息会儿,屁股还没挨凳子呢。师兄在一旁投来同情的眼神,我狠瞪回去。
      “这次跟我尽全力,不用担心伤到我。”师父擦了擦琴弦。
      “哦。”我深呼吸,紧绷地神经刚放松,又全神贯注起来。

      师父可不像师兄那样单纯的琴法,他是变幻莫测,如一潭深渊,深不见底。
      我并没有急着开始攻击,而是用尽全力施展轻功,在师父的周围不断变换位置,让他被我的残影所包围,再开始抚琴。“宫、商、角、徵、羽”只有5个音,不同的顺序便有不同的曲子,也有不同的效果。我慢慢奏起一曲《酒狂》,亦醉亦狂,时而汹涌,时而平静。让听琴之人也进入不知所云的状态。
      只是师父并不是这么好骗的,他紧皱的眉头只有一瞬,便安然坐下抚上了一曲安魂调,使自己保持清醒。
      见讨不到什么好处,我还在思考如何探到师父的底,师父突然点地而起,果断的一音直朝我本体而来。
      被抓到了,我连往后飞了一小段距离,开始正面攻击起来,每拨动一次琴弦都用上十足的内力,只是师父比我的内力深了不知多少倍,到底是我在探他,还是他在探我。
      师父的琴音浑厚有力,我渐渐陷入被动,如此缠斗下去输的必定是我了。阵阵琴音令我头脑发胀,令人窒息的内力让我感到喉咙一阵腥甜。我闭上眼,心里一横,奏起了云歌的最后一式。周围的气温骤降,耳边的风也凛冽了起来,刚才的万里晴空,竟然渐渐飘起了小雪。我的音色也变得更加锋利,在雪风中显得无声无息。而师父也不紧不慢地往后退去,开始处于弱势。正是无声胜有声,听不到琴音比摄人心魄的琴音更加恐怖。一道道利刃向师父划去,他也能灵活躲过,我知也许只有师父能招架得住了。
      师兄在一旁看的痴了,这局如何能解?突然他大喝一声“小心!”
      我本在正中听不真切,却也被提醒了一般,看到对面抛却琴,抽出了一把剑直直刺来,我心下一沉,来不及反应,用琴挡住,琴瞬间成了两半。我与师父也被这强烈的内力冲击震开了来。
      “你没事吧?”师兄慌忙跑过类扶住我。我有些站不稳,过了半晌,嘴角溢出了血。我知道师父看似站的稳,实际上也受了内伤。
      “不错,瞳儿不比以前差,只是身子没有以前好而已,可还要调养啊。”师父笑着点了点头。
      “多谢师父赐教,只是师父的琴中剑我好像甚为熟悉,我可记得我也像是练过剑的,只是我现在的琴中没有剑......”我盯着师父手里的剑总满脑子疑惑。
      “是,你曾经也有,只是不知掉落何处......不过在这里你练好琴也足够强了。”师父转身欲走,不忘嘱咐,“云屏,去帮师妹拿点药吧。”
      “好。”师兄搀扶着我也往回走去。

      “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无碍,师父到底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劈得毁琴难道还劈不到我人?”我低头忍着浑身酸痛,和被琴音划破皮肤的刺痛,坐到床上。
      “我算是又见识到了云歌的最后一式,这漫天飘雪,着实壮观,不过反噬应该也挺厉害的,你这身子真跟雪人一样。”他给我盖好被子,又帮我包扎了一下磨破的手指。
      “谢谢你,师兄”我有些懒散地说道。
      “说这些见外的,我可把你当亲妹妹啊,虽然我没你强,你得保护你哥哥我啊。”他笑道。
      烛火昏黄,我看着他又是这样没正经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

      天明宫,夜。
      “明生,过来。”大长老临渊在元殿内唤道。
      “师父,找我何事?”方明生上前恭敬地拜了拜。
      “时间不早了,我便直说。你与大师兄,都是十分出众的弟子,与其他弟子不同。大师兄是天资卓越,而你天资比不上,但是勤奋踏实。宫主不年轻了,我与其他长老总有一人要继承那个位置,而长老之位,也要有人来填补。”临渊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语重心长道。
      “可师父,我并无意......”
      “我知道你只一心向武从不爱管事,我在你二人之中选,你虽然武功不如他,但心性正直,你师兄他武功虽高,但是心浮气躁,还难成大事。”
      “可我不想与他因此心生嫌隙。”方明生笃定回答。
      “罢了,你先将这剑谱拿去,阅后即焚。”临渊递给他一本并不厚的谱。
      “师兄他......是否也有?”他接过,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暂时还没有”
      “徒弟明白了。”方明生跪下向临渊磕了个头,转身离去。
      偌大的殿里剩临渊一个人,独自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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