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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所有努力推向的最高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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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的夜晚,三拾三文娱传播的全体员工和老板聚集在金池花园的8人公寓内——此时这座崭新的公司刚刚成立一月有余。
她们一边在面积不大的客厅的地上用电饼铛烤着肉和豆腐皮,一边不无紧张地在电视上重复播放着几个著名女团的代表歌舞。地上横七竖八搁着苹果啤酒和包肉用的生菜叶,手机和平板的屏幕都亮着;筷子戳在盘子上的声音有点心烦意乱。
窗外一轮新月如钩。
在外滩举办出道前首秀的建议自然而然地遭到了否决;不过她们最终还是申请到了一块黄浦江岸大街旁的小地方。舞台不会搭起来。没有屏幕。没有炫彩的光效。她们只能靠自己的声音与形体,努力博得来自这个世界的嘉奖。
作为公开练习生中最被寄予厚望的一组,抖音组的首秀日期被放到了最后——这不仅仅是因为“最好的悬念应该放到最后才公开”,也是因为她们一开始根本不确定江边演出这样疯狂的主意能不能得到实施、甚至会不会到时候根本租不到备用的小剧场。江盈皖是一个有名气的歌手;但她的声望在悍然撕毁不成文的契约创办新公司的过程中损耗了不少,以至于现在连布置场地方面能动用的人脉都所剩无几了。
“但是,因为看到你们如今的表现,我不后悔。”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决定自己做老板培育新的练习生的。可能最初,矛盾积累的结果也仅是让她想要带领自己的工作室离开原公司,仅此而已。
是什么改变了呢?
可能是锈锈半醉时分热情的谈话,可能是何欢在从未婚夫那里摔门而出之后通红的泪眼——甚至,可能是在机场遇到的那个一看就知道是韩流练习生的姑娘。那个认出了她,不顾一切,让她也变得不顾一切起来的金发女郎。
——但是总之,明天就是她和两位至交这一段时间的全部心血,与公众见面的最初日子。
一开始,为了稳妥起见,三组练习生分别被寄予了不同的使命。
B站组的《nonstop》是第一个放出来的,形式是类似于MV的视频,在反复打磨直到稳妥的情况下为公众的初印象造势。
微博组的《DALLA DALLA》发布于第一个视频公布后五天,形式是歌舞与lipdub相结合的直播,将期待推向高潮的同时,也加强本来吸粉能力稍弱的微博组四人的这块招牌。
而在三组练习生当中实力最强、最受期待的抖音组,则被赋予了压轴公开,最后一个面向公众越来越强的期待,为这一轮的宣传活动献上最精彩的表演,这样最光荣也最难实现的任务。
分分合合,她们已经练习了多日;而在自己的工作之余为自家的练习生操碎了心的三位合伙人老板,此时也不由得变得焦虑了起来。
其实为抖音组选这首歌,里面本来就有些稳妥为上的道理:不像OH MY GIRL的7人或者是ITZY的5人,《gogobebe》的原唱MAMAMOO本来就是个四人组合。这样一来,她们自然可以沿用原有的分词、编舞和站位,而不需要冒临时改编的歌舞不受挑剔的粉丝欢迎的风险。
——但是最近,在那首《DALLA DALLA》在微博上直播公开以后,各种这个版本的翻跳层出不穷,抬眼望去到处都是“打破了原唱teen crush的桎梏、唱出了自己酷帅风范”的自来水军的通稿,三位偶像合伙人也不由得动了改变风格重新编舞的歪心思。
这也就有了这首排练时间总共四天,社长甚至亲自参与服装采购的remaster版的《gogobebe》。
……也幸好抖音组都是些之前已经有过大量表演经验的能人,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赶上、补齐这个难以想象的漏洞。
崔昳利,18岁,淡金的发随意扎成一个松散的马尾,明朗的笑容就像天涯海角沙滩上的太阳。她有着高挑的身材和青春完美的体魄;在韩国的小公司练习了三年,只可惜第一次出道就被偷走了梦想。
星盈,21岁。身材丰盈举动中有一股优裕娴雅的气息;好像很适合和服风铃和小团扇。她是在日本留学恍如隔世的大小姐;归国之后,一边在抖音上更新着自己的传统舞踊合集,不知不觉就把自己送进了这个尚在雏形中的梦境。
皇甫炯和李瑞希,都是20岁,身高也是一样的170cm。一个是在网络上小有名气的十八线演员和古风coser;一个则是披着厚重的棕黑色卷发,中意混血高中辍学的魔术师。
但相同的是,这四人,都有着相当程度的舞台经验。
这也就是为什么,江盈皖和其他两人能放心让她们去挑大梁,担任这一场江边路演的主将。
“盈儿姐姐,这四张面膜你们拿去用吧。我也知道给昳利姐她肯定不会接受;不过请替我说一声,这是她教我舞蹈那么久的心意。”
烤肉晚会快要散场的时候,小富婆林慕悄悄靠近了四人中最好说话的星盈。
“这个是我双11抢的修复霜,我觉得效果还是挺好的,明天上台了你们就奢侈一回吧。”
唐小梅也将自己的珍藏塞到了皇甫炯手里,眼睛似乎因为气氛的激动而闪闪发亮。
“昳利,拿着。”
一个橘子甩到了金发妹妹的怀里。
你的姜伶姐,一向都这么不讲道理。
“喂我说,你们这怎么有点像是群众送军队上前线啊,这什么慰问品都上来了……”
四人中唯一什么都没收到的李瑞希有点旁观者心态地吐槽着。
却一把被同样想要加油却干着急使不上劲的努尔搂到了怀里。
在一群“生离死别”的女孩子们后面,温柔优雅地注视着的何欢似乎也有点唤醒了当年青春的热泪和热血。
“其实你们也可以说就是要上前线去啊,我们所有人都在为你们准备,做好了一切等着你们凯旋回来。”
她充满母性地笑了笑,这样说道。
皇甫炯轻轻抿了下唇。
“怎么感觉充满了一股高考过的学生祝福新高三的味道……”
和林慕并排躺在华晟城邦狭小的出租屋内,关上了灯,崔昳利还是有点无法成眠。
星盈塞在背包里的面膜敷在脸上,空调的灯在房间另一侧的高处微弱地亮着。努力让自己闭上眼呼吸平静,却总是……
崔昳利没有经历过高考;但三年时间又是练习又是在同样标榜应试教育以“地狱”著称的韩国高中拼好成绩,她自然也是对这种大考验临近时众人鼓劲加油的场面并不陌生了。
本地的考生会有爸妈为她们祈祷,到寺庙去上香,告诉她今天的碗不用洗衣服不用叠了,或者炖上一锅香浓的参鸡汤……而她和同公司的几个中国练习生只能互相抹泪诉苦,如果不是彼此勾心斗角,或者至多也只是在练习消耗殆尽的疲惫中高喊一声fighting。父母从来不怎么支持她的偶像生涯,尽管也不反对;这样能有十几个人衷心为了自己的发挥、为了自己的成功而祝福,完全就好像是梦中的感觉……
梦想中的家人。
“昳利。”
她听见有人说。
“睡吧。安心地睡吧。你做得够好了,只要正常发挥,明天就一定是完美的好成绩。”
林慕在放江盈皖的语音。
——今明两天,江盈皖有重要的活动要参加,不得不缺席了爱徒的舞台首秀。
隔日上午8点,经过八个小时的充足睡眠,抖音组的四人迎来了人生中极大考验的一天。
即使是夏天,星盈依然盖着比别人都厚的一条空调被。她洗漱,梳妆,给床头的绿植添了水。一枝被剪来后顽强生长的绿萝,下面的玻璃球形瓶里还游动着一条小金鱼。她喜欢这个样子。
推开门可以看到,起得早的几个练习生已经开始了早餐;一股煮沸豆浆的香味飘荡在公寓附带的小厨房里。星盈毫不含糊地过去洗净了双手。
“哎呀你今天是……是要上场的嘛!这个就放着别切了,让我们来吧。
今天的沈安妮扎着显得发质极好的双马尾,搭配着一如既往的背带裤;她和星盈一起把香蕉、西瓜、猕猴桃切成小块,和酸奶搅拌在一起,拍好照预备上传到锈锈管理的官博。没错。三拾三文娱传播的官方微博确实是本人在管。
“没什么,只是在制作这些食物的过程中,总是会带给人的内心一种幸福的感觉。”
沈安妮将煮好的鸡蛋放在凉水里冰镇,同时感叹一句:
“盈儿姐姐还真是有一种无时无刻不在幸福地养老的感觉啊。”
无论是简直假得不能再假却的本名,还是她那种随时随地都悠闲地超然世外的态度——即使是自认为已经很优哉游哉了的富家子沈安妮,都时常能够感觉到望尘莫及。
但如今,这个所有练习生中第二年长的大姐姐还是在认真地用那双看起来很柔软的手洗着盘子,那线条柔和的侧颜似乎连颊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看起来似乎相当乐在其中的样子。
十点半,保姆车抵达了黄浦江西岸的一片小小的开阔地带。
——其实,没坐过保姆车的江盈皖自己也一直没觉出这种东西安排的必要;只是在锈锈“总不能让她们从上午一直站到晚上七点吧”的劝说下,才临时雇了一辆经常用于给各路不入流艺人提升格调的车,供练习生们准备和休息用。
“天色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
江面也灰蒙蒙的,沉沉雾霭中高度工业化的高楼大厦仿佛有一种不真实感。休息日的大白天,也没有太多游人在这里闲逛。隔着一条马路对面是个综合性的商业中心;不远处还有所大学,但愿来逛街的年轻人能为她们晚上的表演带来些人气吧。
十一点,她们第一次摆好了音箱,带着做好的妆发和服装开始踩点。
十二点,星盈穿过大街去买了杯茶。于是四人暂时解散,开始午餐时间。
下午一点半,云层渐渐散去,明亮的阳光开始烤得路边的羽扇豆影子分明;前两次“彩排”时围观和拿手机拍摄的群众也渐渐散去,和躲进车里的她们各自找了地方乘凉。
两点,昏昏沉沉的皇甫炯嘴里吐出了“浪里个浪浪浪里个浪”。
天上的云朵逐渐变幻。
保姆车边上的人来了又去,舞蹈一遍接着一遍。
网上“三拾三练习生抖音组”的话题逐渐有了动静。
下午五点,江盈皖在某个不知名但又不得不去的音乐盛典的后台焦躁不安地等着。
穿着尖头高跟鞋的双脚不断地摩擦着地面。
她从精致漂亮的手拿包里掏出手机,但不是为了补妆;指尖不断上下滑动着,焦急地关注着来自自己的爱徒们哪怕一点一滴的消息。
“江盈皖练习生翻跳《DALLA DALLA》,酷帅造型展现别样魅力”……
“江盈皖公司重新编的舞有多难?五分钟带你看懂舞蹈诗人何欢的新作品”……
“真的要来了?‘娱乐圈合伙人’正式向偶像界发起冲击!”……
“实拍:江盈皖公司练习生抖音出道,你觉得该叫什么组合名字好呢?”……
冷静些,江盈皖。这些与你待会的纯声乐舞台无关;你的祝福或是担心也不能让她们变得更好。
她对自己说。
可还是不由得冷汗涔涔……
七点,夏日江畔的天空已经黑了一半;以保姆车和两个音响为圆心也已经有了不少人聚集,主要都是些年轻人,不过也不乏有看热闹来的带着小孩的年长者。
皇甫炯、星盈、崔昳利和李瑞希最后一次打开车门,带着走T台的气吞山河的气势走进了人群中央。
“请给我们一点空间。”
崔昳利通过耳麦说道。
她的声音在两个很大的音响和江岸的栏杆间回响。
她画着精致完美的眼妆,由江盈皖雇来的造型师今天依旧能把她们打扮得一人一色;唇彩依然偏粉色,没有纯中国式的装束那么大红。她穿着缀满亮片的银色包臀连衣裙,和有高跟的长靴子——这让她看起来简直俯视众生。
一贯是白衣飘飘如仙子的皇甫炯剪去了长发,只留下垂在肩上的青丝;她很富有古典美的长相并未被打扮成模特上镜“高级脸”的中国娃娃那样,而是为了舞台突出了比以往更向外张扬的魅力。
星盈是四人之中身材最凹凸有致的一位,尽管柔声细语的她也经常脸红害羞;今天挖得很低的方领下缀着两层的荷叶边,加上露腰的设计无疑为她做了最好的宣传。
在之前的练习中总被预想为“帅哥担当”的混血儿李瑞希这次则一反常态地穿上了小黑裙;不收腰的薄面料加上夸张的袖子设计,莫名也给她增加了一种欧美明星般的高级感。
“谢谢你们大家来。”
江边的路灯的照耀之下,四个人几乎在发着光。
“我们是。”
这个名字是她们下午才商定的;不过她们觉得很好。好到甚至没有额外去咨询江盈皖——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先斩后奏的;不是吗?
“三拾三公开练习生抖音小分队,QUOX!”
大家犹豫了一下,开始鼓掌欢呼。
“什么?”
“打破status quo(既成事实)的未知数x,QUO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