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花前重回忆 ...
-
“独有樱花却无路......”姬长欺跳下车来，看着梦境般的梦幻场景，眼里却没有半分欣赏之意。他拍下散落在头发和身上的樱花瓣，长叹了一口气，“百年来无人寻之，落樱谷果然不是那么好找的啊。”
别看落樱缤纷，实则连樱树都不见踪影。而路，也即将到达山脉最后一座也是最高的顶峰。再往后就将驶出这片山脉，进入宽阔野道往疆外小国前行了，自然被排除在外。
玄陌在前方手拈一片半空中飘来的樱花，皱眉道：“风乱，花繁且距密，几乎无法根据花瓣来去的方向寻到路径。而且根据行路看来，此处地形错综复杂，除主路外杂道极多，纵横交错，如果贸然寻找，极易迷路。”
“换句话说，就是大概率找不到路呗。”姬长欺一手托腮，靠着马车感叹，长长的睫毛搭落下来，“但地图上所给的信息已经断在此处了，如果想寻到落樱谷，我们有什么选择呢？”
姬长欺如此想，玄陌亦然。他们是必然不会离去的。
他问：“此地分支极多，你觉得从何处寻起为好？”
姬长欺抬眼看他，似乎颇为惊讶，指着自己说：“我？”他笑笑，“如果你敢相信我，我觉得这条就很好。”说着，姬长欺便利落地从广袖中抽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精巧折扇，手指轻轻一带，那小扇便翻滚至空中，再旋转着稳稳落在白皙修长的手中。只不过顷刻间，镂金小扇已经指向了一条大道。
玄陌顺着方向看去，只见扇子正指着一条肉眼可见通向山顶断崖的绝路。
“......”
“就是那了，我的直觉一向都是很准的。”姬长欺一本正经地说。
“......”
玄陌不喜口舌之争。他面显无奈，干脆径直转身，自顾安顿好马车，丢下姬长欺孤身探路去了。
“哎，开个玩笑嘛！”看着玄陌已经有些距离的背影，姬长欺脸上不禁浮现了些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的笑意，“等等我！”反身不再看那路，紧追着跟上去了。
根据姬国所藏文献所言，落樱谷应该与桃花源一般有一个不显眼而狭窄的洞穴式入口，而落樱谷就在穿越狭小洞穴后的深谷内。
因是洞穴，定然不会占地太大也不会显眼。于是俩人更加仔细，先是在群山外部弯绕，再由小路往内深入探寻。每走过一条路，玄陌就会在路口处刻下一道划痕，避免重复走过的位置。可连过几重山，入几道深谷，完全不见划痕的重复，也不见落樱谷一丁点影子。又因云雾太重，他们无法看清自身所处的大环境，除了时间和愈发体现疲惫此外，心中无底无数。
玄陌也试过用轻功掠空探查，或用血脉内力去感知附近情况。可落樱谷地境就像自带屏蔽一样，明明内力尚在，却不听调控；武还仍能一展，大多靠的却是体能。没有了内力的加持，探查效果甚微，体力也消耗得快了许多。
姬长欺抬头看了下几近下沉西天的太阳，若有所思着停了下来，拉长音调朝前面那人喊道：“等一下——！”
玄陌回过头：“怎么了？”
姬长欺：“我们都走了大半天了，也没停过，现在能不能体谅一□□弱群众，停下休息一会儿？”他一脸委屈。
玄陌望了眼姬长欺，并不似一个娇弱模样。他本想拒绝继续寻路，可脑海中猝然回忆起了什么，眸色一沉，还是答应了下来。
姬长欺寻了块平整些的石头，徐徐坐了下来。他一只手抚上心口，望向看不清的远方，清秀眉眼中渐渐染上深沉。
从见到落樱瓣以来，他就感觉到了心脏有一丝不适，只是姬长欺没有多加在意罢。刚开始还以为是心理作用，可现在不适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剧增，以他的身体素质来说心悸感都已经强烈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他一直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让玄陌看出倪端，其实已是到了无力前行的地步了。
而他一并发现，自己的血脉力量在体内强烈波动，疯狂地排斥着看似平静的外力，似要沸腾。与玄陌情况不同，那边是被削弱，而自己却是在被血脉强烈的“叫嚣”渐渐反噬！明明已经有玄陌在他身上设下的血脉禁锢令，却还是波涛汹涌。
他趁着玄陌分神思考时，双手悄然捏了一个的复杂的诀，强行唤醒内力与之共鸣，往闭上的双眼上一贴。在手掌的遮蔽下，他缓缓睁开眼。随之一道强光直映入眼帘，一片又一片扭曲的黑暗夹杂着血光翻滚袭来！
心脏猛一刺痛，姬长欺立刻收手，从恍然中兢兢醒神，冷汗不经意间浸湿了整个后背。
不妙。
他有些急迫，却不再疑惑，有了一个定论。
勉强压下絮乱的呼吸，维持虚假的平静。
姬长欺将极其复杂的目光投向玄陌。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玄陌他的猜想。
能相信玄陌吗？透过表象的和谐来看，说到底他们现在不过再互相利用罢了。笑笑无意中透露过这个人的危险，姬长欺也总觉得玄陌身上总有抹挥之不去的阴郁，而且不知何时多了一分危险和疏远。
可现在......
“玄陌，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过了半晌，姬长欺突然开口问到。
“哪里？”远处玄陌偏过头来。
“雾。”
玄陌一看沟壑里的重重迷雾，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意思。
“你身处水源地带的玄国，可能没见过......一般来说，谷底的气压高于谷腰，谷腰处气温又比谷底要寒冷，于是雾大多都形成在半山处，可这群山旁的雾可谓是无处不在，层层叠叠上下皆被覆盖甚至蔓延至天际......这是一点；另外落樱谷环境如春，能有樱花盛开，绿植茂盛之景，但气温仍然寒冷。秋冬天气时云雾在早朝时理应是最多、最密，而我们遇到樱花瓣是正处于那个时间段。那时......我们并没有看到云雾不是吗？而现在，到了雾该消散的时间点......却愈加厚了。”
玄陌听着，神色愈发凝重起来。虽然这方面他不了解，但以姬长欺一路上展现出的经验来说，他的这番言辞可信度不低，并非没有道理。 可姬长欺......也不简单。
正当玄陌权衡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可怖的寒意骤然降临！平静许久的血脉之力突然开始波动，危机感瞬间也传遍四肢百骸！玄陌迅速抬起头，视线中刹那闪现出一道虚影！他目光猛地一凛，几步飞奔到姬长欺旁边，一把扯过入神的他，抽出腰间配刀以现在可支配的全力迅速斩出一刃回击。
刹那间二人周身气压剧降，风的运转变得快而凌厉，隐约中甚至可以听到刀光与气流撞击摩擦发出的“呲呲”声响。沙土尘草皆被无情卷起，一并袭向二人，发丝与衣衫在空中被刮得凌乱，支离，久久不停。
不过，玄陌预想中的碰撞并没有到来。
“你干什么？！”姬长欺的声音骤然传进耳中。
玄陌猛地回过神，见姬长欺紧紧贴在自己怀中，一边额角被撞的有些发红,正冷眼瞪着他，而自己一只手还攥着他肩头不让其离开。这突入其来的变故完全打消了玄陌的思索，他突然感到些不自在，尴尬地收回手，把姬长欺放开，转而将视线投向远处。
“发生什么了？”姬长欺拍下衣上沾染的尘草，问。
他知玄陌不是如此莽撞之人，突然出手可谓是匪夷所思。无巧合可言，唯一的解释只能是玄陌也感觉到了什么。不过姬长欺面上仍表现的一派疑惑。
玄陌只是沉默地走向崖边，放眼见被劈开的云雾迅速聚拢，不一会就恢复了原来的延绵。其外一切如常，哪里有黑色闪光的痕迹？不过这黑色闪光......总觉得有些熟悉。他眯起眼睛，将陌刀收回长鞘，站定，一副与往常无差的样子。
“我看错了，抱歉。”他对姬长欺说，准备继续寻路了。
姬长欺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终究是没说什么。他抬起头，将视线对向苍穹。
唯剩一隅的残阳鲜红似血，灼人双眼，渲染上千岩万壑，行云绵绵，仿佛世间只剩下这唯一的明丽色彩，整个山谷显现出一份几近诡异的美丽。
可这瑰丽正被夜晚驱逐。
“当黑暗即将来临时，人心愈发渴望光明。”
一道温柔的声音刮着姬长欺的耳膜而过，轻，而柔，如清风一缕，暖阳一斜，捎上久远的温存往来，再去。这声音极小，极柔，甚至无法确信这是一句话。可从听到第一声起，姬长欺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劈！熟悉，好熟悉，太熟悉了......他的心跳雷动不停，整个人死死定在原处，姬长欺不用想都知道此时自己的僵硬。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告诉他这声音的来源之处。可这声音绝对，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他突然有些恐惧。是如此的想回头，是如此的想控制自己，是如此的想去找那声音。可他发现刹那间，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凤柒也正是继承了我呢，不是吗？”脑海中，疯狂涌出的记忆滋生湮灭，仅此一句不止回荡。
“为什么不愿相信自己呢？”
姬长欺运转全身气劲，双手成咒，不顾一切阻拦反噬，源源不断释放出了隐藏已久了血脉力量。刹那间风息混乱，强光四射，竟直接掩过明丽的暮光，所到之处连云烟也恢复黑暗的本真，又在一瞬碾做粉尘。火焰从他的眉心处猝然展开、蔓延，古老的符文慢慢代替了玄陌曾在他眉心设下的禁锢咒术。他平常那双明艳的璨金色的双眸中直晕上一抹猩红。
火翅展开，身成虚影，散落的星火在已经暗淡的苍穹中连出一片璀璨，又肉眼可见的消散。
姬长欺直向一个方向驱使而去——最开始那镂金扇所指向的断崖！
他的速度极快，越过群山百道，闪身间便到了崖顶。崖顶的风是如此的凌冽，似如刀刃般嘶吼着要将他割裂。他却无暇注意，顶着风缓步走向了悬崖的最边缘。借着最后一缕霞光往下探望，姬长欺嘴角渐渐拉起了一丝未含一丝笑意的笑容。如他一切预料，看不见云雾缭绕，只留视野清明——虽只有嶙峋怪石，荒寂杂草。不过，这才对啊......
“姬不欺！”一道玄色身影也随暮色掠来，身披黑夜与星火残痕，俊逸的脸却完全冰封起来。
姬长欺闻声转身，眼里光影明灭。
他动了动口，好似对着刚赶来的玄陌说了些什么，随后亦然转身，从崖顶上一跃而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花前重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