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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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辇之中，方册册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桓之的怀里，外边负责驾辇的两人，十分的大材小用：涂浑弥岳和霍倾。
涂浑弥岳负责驾车并且护卫神女安全，霍倾和琼炀冬轮流配合桓之服侍神女。
琼炀冬性格开朗，和涂浑弥岳一起御车时还能多说几句。可每次轮到霍顷和涂浑弥岳一起御车的时候，两人就那么干坐在一起，连半句交流也无。
大概是二人的家族毫无关联、而且二人又都是极冷的性子的缘故吧……
除此之外，徐骞也被桓之带回圣城，因为他知道这是神女的心愿。
此时，徐骞正在后面的轿子里和琼炀冬聊着天。
徐骞其实也通晓一些苏维人的话，而琼炀冬发现苏维人的话和东境的方言非常相似，二人连说再画，倒是成了忘年交。
“我再不离开你了，主人……” 桓之轻声呓语，但是册册却听不听。
他抚着册册的额头，她此时就这样安静的只属于他一个人，就像他第一次看见她的身体时一样。
她有危险时、他挺身护她，这是他本能一般的反应。他有生命危险之时，她也曾守护在自己身旁，然后为了救他、救所有人而如此消耗……
只可惜两人之中最近总是有一人因为各种原因而沉睡不醒、让另一人只能沉浸在相思之中……
“娅娅……娅娅……”
模糊中，方册册听见有人似乎在叫着这个名字。
可这是神女的名字，但是神国之中，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叫册册。在听见“娅娅”的时候，方册册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那声音在叫自己。
她眨了眨眼，眼前人的身影逐渐清晰、然后靠近。
“娅娅……” 他唤着她的名字。
“……明之。” 方册册看清来人的脸，她原本以为是涂浑川流会这样叫神女，不料是在呼唤她。
她与明之交集更多，床%第之间那么多次，她说过他在私下里不要叫她“主人”，明之就叫她娅娅，虽然这不是她的本名，但总比叫“主人”要好啊。
“娅娅，那么久没有见到你，明之好想念你……” 明之就跪坐在她面前，那么纯净的眸子，如一捧清泉一样望着她。
方册册无法违心地回答出“我也想念你”的话，她艰难地张开嘴又合上。
明之那双眼睛似乎看懂了她心里的迂回，“娅娅收到明之寄给你的枫叶了么……” 他就那么望着她，就像坠落在人间的天使。“娅娅富有四海，神国里的所有，包括明之，都是娅娅的，明之其实不知道送什么好呢……”
方册册更加惭愧，因为那片叶子，她并不记得放在了哪里。
“父亲说过，作为圣子，最好不要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明之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可是，那是明之唯一可以给您的东西、属于自己的东西啊……”
他说，他把他的心给了她，她却……不能用同样的感情去回报……甚至，移情别恋。
方册册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
难道，她穿成神女后“飘了”？
似乎、不算飘吧……
那她当初与明之翻云覆雨，如今又爱上了桓之，这又算什么？
方册册之前都在逃避这个问题，因为和明之的情事，一开始只为了完成“任务”，她用的是神女的身体。
但如今，神女不在了，只留下了方册册，神女的身体成了她的身体，神女的男人也都是她的男人。方册册不能就这么甩锅神女啊！而且神女也无法“接锅”。
可是，由不得方册册在这里多想，明之的话，又一次在耳畔响起：“娅娅……是喜欢上了桓之吗？”
“……” 灵魂一击，终于到来。而方册册，哑口无言。
“娅娅，你不要不说话，你不说话，明之便更怕了……”
方册册不敢与那双眼眸对视，“我……”
难道她要亲口承认，自己移情别恋，而且还是当着明之的面。
方册册觉得自己做了渣女的事，却说不出渣女说的话，她愧疚得无言以对。
明之展颜一笑，“娅娅不必说破，那样的话……” 明之美丽的眼眸似乎蒙了一层雾，接着说，“那样的话，明之连自己骗自己，都是不能了……”
方册册鄙视自己，她觉得自己要么渣得明明白白，要么真的爱过、然后不爱了。对不起对方至少对得起自己。可如今这样对待明之，她于心不忍。
她是渣得不明不白：先和明之不明不白地身体先行，然后、心又跑到了桓之那里，之后桓之被神女睡了，她想挑明，桓之却以为她做了不认。
这都是什么事啊！
都说有的人灵肉可以分开，方册册自以为实现了这一点，在没爱上明之的时候就和明之无所顾忌地一起探索新世界，直到她爱上了桓之。
她发现，说肉灵分开的，是心里还没住进一个人。
她无法面对明之，明之就那样笑着，然后眼泪就落到她手上……
“明之……”她唤他的名字，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娅娅，明之会祝福您……” 他还是那样笑着，然后站起身，走到荣华殿里最大的落地窗前。
似乎阳光有些刺眼，方册册伸手遮住光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他说，“娅娅、珍重。”
“——明之!”
方册册抬起手，明之的白衣与那万道光芒融为一体，她起身想阻止他，却连他的衣带都抓不住……
窗外，是红色的血和惨白的衣，定格。
他对她说，“娅娅珍重”，那是涂浑川流留给神女最后的话。
讽刺的说，神女并没有如她所言地珍重，而是作死、找死、赴死……
更讽刺的是，要她好好活下去的明之，自己却从高高的神殿一跃而下。
“明之、明之……”方册册叫着，那个再不会回答她的名字。
直到有一双手紧紧地握住她，另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殿下，殿下……” 桓之用方巾把方册册额头上的汗珠拭去。
方册册睁开眼，眼前是桓之神色复杂地望着他，“您终于醒来了……” 桓之如是说着。
方册册反应过来，自己和桓之在繁华的轿辇之中，如今，应该正返回圣城。
“还有十日的路程就可以回到圣城，殿下思念明圣子，不久就可以得见，桓之先告退。”
方册册：“……”
原来明之没有事，原来这都是梦，原来大军已经在返回圣城的路上……
可是这梦境太过真实，清晰到她能看清明之的眼眸。看见白衣和血污、感受到撕心裂肺和愧疚。
还有那句“娅娅珍重”。这四个字就像复读机一样，在她脑海间萦回不去。
还有，她在桓之面前，一直叫明之的名字，连做梦都在叫。
然后桓之告诉她：别急，你想他的话过几天就见到了……然后气走躲出去了。
方册册觉得她原地自杀算了……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但她又必须承认：事儿是一直存在的，只不过一直被更重要的事情掩盖，再加上方册册一直在逃避桓之。
可如今，她难道要再次逃避明之？
方册册一面懵逼，之后肚子就叫了。
拉开轿辇上的门，桓之果然回避了。
御车的是涂浑弥岳和霍顷，也没问涂浑弥岳为何一起跟着回圣城，想到饿了还是找霍顷更靠谱，便道：“霍顷，给本座准备些吃的。”
“是，殿下。” 霍顷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立刻吩咐人备餐。
桓之去了琼炀冬和徐骞的轿辇之上，虽然不如神女乘坐的华丽，但是容纳三个人足够了。
他回避又能回避到哪去呢？
他还不是要一路陪着她、一生都追随她？
他避无可避，生来如此。
可是，她连在梦里都想念明之，沉睡之时都想念明之，她该是有多喜欢明之啊……如今回了圣城，就算不算一同归来的涂浑弥岳，还有明之啊。
神女一直都很宠明之，他不是没吃过醋，而且现在就正在吃醋。
他试图和琼炀冬说说话，毕竟这孩子鬼灵精一般，和他说话有忘忧之功效。
“殿下醒过来了。” 然而一开口，他还是先说神女的消息。
“那太好了，恭喜大人。”琼炀冬道，之前桓圣子千百遍地祈求神女醒来，是神女听见了吗？
徐骞见琼炀冬神色大喜，也猜到了一半儿，和琼炀冬交流着，听了也是一笑。
琼炀冬此时就是个小翻译，道：“徐先生听说殿下苏醒也很高兴，他说神女方便的时候可以去拜见。” 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大人，殿下苏醒，您是疲倦了吗？属下可以过去服侍一二。”
“不必了，霍顷在。” 桓之其实是想和他说说话解闷儿，这是他唯一一次自私地替自己想。关键是，他就是想和和徐骞聊天，也是语言不通没法儿交流啊！
琼炀冬敏锐地觉到桓圣子的神色不太对劲儿，也没说破——理论上神女苏醒是大大的好事，可桓圣子大人却是忧心忡忡，喜忧参半。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