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国彩

17、第 17 章

　　结婚快两个月了，这个村叫中越村，这里的生活条件比起家乡要好一些，至少这里的人家有田可以种水稻和其他农作物，不像晓星老家只有干硬的黄土种些玉米和红薯。这里的山是土山而不是老家那种石山，家家户户还分了一些山地种茶籽树和茶叶。现在是冬天，地里没有什么庄稼，农民们的工作主要就是保养土地，好在春天来临的时候土地肥油油的。晓星抬头再也看不到墨绿色的连绵山峦了，取而代之的低矮间断的丘陵。这里的村民都统一把房子建在北面，家家户户之间相隔不过半分钟的距离，争吵声、孩子的哭闹声、家畜尖叫声时刻围绕在这个村落里。
　　当下没有什么要紧的农活要做，晓星就早早起来去厨房帮一家人做早饭。今天早上她起得更加早，她穿好衣服下楼，按部就班的找到烧水壶打水。今天起得早还不如说昨天晚上失眠了。昨天晚上袁悦给她打了个电话聊她的婚后状况，无意间她告诉晓星安宇在她结婚后一个周就去新疆当兵去了...安宇！你是不是也想离开伤心之地才远走他乡的呢？晓星悲伤的想着安宇没有留意水已经溢出来泼到了她的脚上，她下意识往后退忘记了手上的水壶，结果水壶和水全泼洒到她的鞋子和裤子上。
　　“你在想什么？”朱秀胜不知道什么时候依靠在厨房门框上，愣愣的看着她。
　　“没想什么，可能是没睡好。”晓星慌忙掩饰自己的窘态。朱秀胜默默蹲下为她擦了擦裤腿上的水。
　　“他是你的前男友对吗？”朱秀胜平静的说着仍然没有站起身。
　　“你在说什么？”晓星惊讶之际甚至心生惶恐。
　　“那天骑摩托车追车的那个人啊，你没有必要对我隐瞒什么，我都知道的。”朱秀胜站起来，用冰凉的手抚摸着晓星的脸颊。
　　晓星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滚落在他的手指上，她呆呆的望着地板一言不发。
　　“没关系，我不在意，谁还没有个初恋呢？再说了，你那么美丽，有男朋友很正常的嘛。我只希望你今后能全心全意做我的妻子。你能做得到吗？”
　　晓星点点头，马上手忙脚乱的找着炊具。朱秀胜揽住她的腰轻声说：“让我来，你回去睡觉吧。”晓星的泪水漫上了眼眶，冰凉的内心像被热水袋捂过一般。她回到房间，拿起安宇送的随身听听起那些熟悉而又动容的歌曲，泪水悄悄划过脸庞浸湿了枕巾。哦，我那亲爱的人，请原谅我的狠心，请谅解我的哀伤，现在的我们已经开启各自新生活的篇章，愿一切都随风飘扬，愿一切都由尘土埋葬...
　　婚姻生活是一卷苦涩难懂的书籍，读者无不抓耳挠腮、烦恼不已，谁都在努力理解其中的奥妙，然而事实总是不尽人意，因为每个人都有一套生活论，并且生搬硬套在别人身体，既别扭了自己又难为了他人。晓星在结婚前两个月婆婆张桂香四处向人炫耀儿媳妇人美聪惠，哪哪都好，哪哪都对。好景不长，半年之后婆婆就开始嫌弃她不会持家，饭做得太干菜做得费油，害得晓星每次做饭做菜都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出差错，但人在对他人开始产生嫌恶感后就怎么也看不惯对方的行为。张桂香开始四处和人拉闲话，对晓星的家务能力予以否定，认为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人缺乏教养，和公公婆婆呆在一起一声不吭没有礼貌，整日在房间里听她的音乐看着手机。闲话的力量是无穷的，它像感冒传染一样会慢慢潜移默化给到另一个人，朱秀胜听着众人对妻子的议论刚开始大为恼火，恨不得打烂这些七嘴八舌吃完饭没事干的妇女，但是当他听到妻子手不离那个随身听的时候他开始深入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她对她从老家带来的随身听如此钟爱，他几乎每次回到房间都发现她戴着耳机手拿这个白色的旧款随身听发呆，有时还泪眼迷蒙。他开始以为只是晓星喜欢听音乐，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并且每次他一进来她似乎是刻意收好这个旧旧的随身听。难道是...他不禁全身发烫，热血涌灌全身。
　　夜里朱秀胜回到房间，他看见妻子晓星正耳戴耳机手拿着那个旧旧的白色随身听对着漆黑的窗子发呆。他还来不及冷静下来就大步走到晓星背后一把扯下她的耳机怒气冲冲的看着她。晓星惊恐的看着满脸通红两眼冒着火花的丈夫，她似乎看见了她的爸爸林成，他们两张脸除了长相不一样之外，狰狞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晓星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那种惊慌的日子。“你很想他是吗？你要明白你已经嫁给我了！你是属于我的！”朱秀胜颤抖的声音中夹杂着悲愤与怒吼，就像一只受伤的雄狮在搏斗中发出的哀嚎。“我是属于你的！我已经嫁给你了！”晓星悲伤的回答着。“这东西是他送给你的对吧？我砸碎它！”朱秀胜一把抢过晓星的随身听丢在地上疯狂的踩踏着，不一会儿工服旧旧的随身听就碎成几块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晓星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在朱秀胜的脸上重重的甩了一耳光。朱秀胜捂着腮帮冷酷的看着晓星，“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这个残花败柳！你都为那个男人流过产了才嫁给我你得瑟什么！你就是一只破鞋！谁想穿就穿，想上就上！”晓星瞪着眼睛冷静的听完这些如同尖刀一般的言语，她的冷静竟让自己有些诧异。或许是从小见过太多，也听过太多所以自己才如此冷静。朱秀胜咆哮过后一把抓住晓星将她推倒在床上，然后他带着无比愤怒的情绪和贪婪的欲望撕开她的衣服和裤子...
　　月光皎洁，静谧的夜晚总是勾起人们的内心深处的过往回忆。晓星呆呆的看着窗口瀑布般倾泻下来的月光，她想到了那个偏远的山区里的小村庄和那些暮色之中的墨色的山峦，她想到了爸爸那张怒气冲冲的面孔，想到了那可爱的学校，想到了那些可爱的人...“安宇！你真的去了新疆吗？你好吗？我想你，一直都在想你...只有你让我体会到了世间真正的温暖。活着真累啊，我一直在寻找活着的意义，可是我找不到啊...”晓星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她感觉到朱秀胜在抱自己，为自己拭去眼泪。“对不起，晓星。是我太混蛋了，你能原谅我吗？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
　　听着丈夫哽咽着忏悔和解释，晓星内心却无比孤独和迷茫，这种孤独和迷茫感甚至掩盖过了丈夫对她施暴的悲伤，这是一种任由自己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情绪，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婚姻生活布满了荆棘，未来的日子堆满了乌云。她不由自主想的开始思考和审视父母的婚姻，妈妈也许是一个勇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