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加雪》冰糖粽子

4、第 4 章

　　花羊真香

　　"咕～咕～咕～"

　　大山深处，被不知名的鸟叫惊出一身冷汗的元蔚扶着树干深深吐气。

　　深山老林，易出良药。元蔚心中即便再后悔也只能硬着头皮往林子里钻。

　　"元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可一定要找到啊！"万花出身的好友眼泪说来就来，对好友一向心软的元蔚点点头应了好友的请求。

　　没事，不就是在林子里呆一两天嘛他又不是没呆过。

　　一回想起那几次陪伴好友在山林里采药的经历元蔚就感觉头脑发黑，连最爱的镇山河都使不利落了。

　　元蔚是个气纯道长，师出玉虚门下，早早的下了山入了江湖。

　　四尺镇山河，足以护己无恙。

　　师父当年如此对他说，他深信不疑，直到师兄的人剑合一使出来前他都是信着的。

　　对上徒弟傻眼的眼神，元蔚的师父难得的心虚起来，摸摸徒弟的头，师父安慰道："没事，以后你下了山不和同门结伴就好了。"

　　他牢记师父的话，下山遇到同门可以结伴一段时间但绝不一直同行。他是真的怕了同门剑纯的人剑合一，每次都炸他的山河，没有一次落空的时候。虽然每次炸完同门都会一脸歉意的同他道歉，但山河无了的心塞感却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顺着好友给的地图一路摸索觉得自己好像走岔路的元蔚停下脚步看了看天色决定有事明天再说现在先休息要紧。

　　连续在深山老林里呆了有两天的元蔚草草吃了几口干粮就爬到一棵树上闭目养息，才休息不到一刻钟耳畔就传来一阵狼吼声。他睁眼一瞧，树下不远处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站了个黑衣万花，而离万花不到十步远的地方则是几头恶狼。

　　想也没想的元蔚落下了镇山河。他轻巧的翻身跃下树，抬眼一看只见自己的山河气场被熟悉的招式炸掉的情形。

　　心塞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他在树下驻步不前直到一声招呼才让他自阴影中走出。

　　"树下的同门出来一见呗！"

　　"嚯，刚才离得远没看清。这是我大师兄的大弟子，姓元名蔚字伊之，你叫他小伊好了。"后一句明显是对身边的万花说的。

　　元蔚也认出人来。他走到两人近前，恭谨的一抱拳。

　　"元蔚见过小师叔。"又冲身着万花服饰的青年到了声好。

　　"你也好。"曹符看着面前一脸杀气腾腾的表弟家的师侄不动声色的往表弟身后移了移。

　　希望待会他们师叔侄打起来的时候不要波及到他。

　　"小伊怎么独自一人在这，没和人同行为伴吗？"小师叔极爱笑，关怀的话语讲出来伴着脸上盈盈的笑意就显得极为不正经。

　　元蔚回道："受友人之托来此找一味草药。"

　　"巧了，我们也是来此找药的，既然目的相同不如结伴同行。"小师叔如此提议道。

　　"听您的。"

　　小师叔挥挥手，说道："别用敬称，我也大不了你几岁。"然后手一指，将曹符介绍给他。

　　"这是我表哥曹符，万花杏林门下。"

　　元蔚略一思索，唤了一声曹师叔。

　　"我表字滟卿，元道长唤我字即可。"他不是纯阳门下，让元蔚唤一声师叔委实不大妥当，尽管从理论上讲称呼师叔是没错的。

　　元蔚看向小师叔，见小师叔只是笑，心中一下子没了底。

　　"天色不早了，元道长不如随我们一道歇息。"

　　元蔚点点头，跟着他们前往他们之前看好的露宿地。

　　篝火升起，祛虫蛇的药粉洒下。小师叔打着哈欠躺下了，独留今朝才认识的两个人隔空沉默。

　　曹符默默地看着一脸心情不佳的元道长，心中疑惑：这么不情愿的话为什么不拒绝呢？难道是因为长辈言不可拒。

　　"曹师叔，您不休息吗？"元蔚注意到曹符的视线，默默的侧过了脸。

　　"元道长不必如此称呼，称在下滟卿即可。"敬称虽好，但他总觉得背后凉嗖嗖的。

　　元蔚沉默，垂眸凝视着膝头横放的玉清玄明，心中思量起接下来的路程。按地图最晚明日过午即可到达地点，采得草药。

　　唔，采完药回去要好好休息一番，正巧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不如休息到过完年。过完年之后就北上，如果能有人同行固然好没有的话一个人也没什么。

　　东想西想之下，时间不知不觉已过午夜。困意上头的元蔚抬眸看了一眼小师叔，见他睡得正熟。一扫旁边，是小师叔的表哥，他还没睡正百无聊赖的折腾着手边的野草。

　　"曹师叔，……怎么还没睡？"曹符不喜他的过于恭敬元蔚是能感觉出来的，但从小被教导要尊敬长辈的习性一时间也是难以改过来的。

　　曹符头疼的揉揉额角，对元蔚的师叔之称还是不大适应。究其原因，一是因为他大不了元蔚几岁，二是因为元蔚的表情太凶，这让他无从推测这一声师叔元蔚是否叫的心甘情愿。

　　"元道长不也是没睡。"

　　"睡不着。"这几天来他一直没有睡过安稳觉。宿在野外，心头总是不安稳的。

　　曹符沉默。想了又想，头一次觉得自己不善言辞。

　　"曹师叔，你和小师叔找的是什么草药？"有点好奇的元蔚问。

　　曹符说了之后，惊奇的发现一直表情凶凶的元蔚脸上有了第二种表情。他说他友人要找的草药也是这一个。

　　"这么巧？"曹符心中一动，问他口中的友人是何方人士。

　　"万花姜成月。"是个主修花间辅修离经的奇女子。

　　"果然是她啊！"有点意外也有点不意外。这个师妹他是听说过的，天性开朗，极爱交友，常年在外，形迹不定。这次要采的草药极为罕见，也不知道他这个师妹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希望草药足够他们平分。

　　"曹师叔认识月月？"

　　月月？称呼这么亲密的话他们真是友人吗？曹符对此表示怀疑，并认真的仔细的打量起元蔚来。

　　唔，元道长除了表情凶了些其实长得挺不错的。尤其是那一双星子般的眼眸，与其对视的时候恍若同满天星辰对望。

　　"听说过，未曾见过面。"

　　"月月就在山外的镇子上行医，曹师叔要去见一见吗？"元蔚随口问。

　　既然有机会当然要见一见。曹符含笑着应了声好。

　　一觉睡醒觉得整得世界都变了得小师叔左瞅瞅自家表哥右望望自己师侄，仰天长叹世界变化太快。

　　"小师叔？"元蔚疑惑的看着长吁短叹的人，很是不解。

　　小师叔摆摆手，言道无事。

　　路上，小师叔看着不由自主走到一起的俩人，心中感叹他们纯阳宫又痛失一枚咩咩。

　　找到草药生长的地方，来前被告知如何采的元蔚正打算上前去采时才想起自己身边是有个正经大夫的。

　　"曹师叔，你来吧。"他还是在一旁观摩观摩吧。

　　"好。"一边采一边同元蔚说着话。

　　"姜师妹是不是教过元道长一些医术？"曹符问道。

　　"是。她说行走江湖多一技傍身总是好的。"他听着有理便静心学习了一番。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曹符又问。

　　"在山路上，她被匪徒拦截，我正巧路过就顺手帮了她一把，后来就一起结伴同行了。"

　　"这样啊！能一起结伴同行看来你们之间日常的相处是十分的不错的。"

　　"还算可以吧。"主要是姜成月愿意包容他一些任性的小毛病他也愿意在适当的时候帮助她。

　　小师叔在他们后边抱手看着，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好了，这些足够了，剩下的留着自然生长吧。"曹符说，顺手拿绿汁汁的手握住了元蔚略带薄薄剑茧的手指。

　　"曹师叔，注意脚下。"元蔚提醒。

　　这些草药长在抖陡坡上，曹符为了采一些好的站位便有些危险。

　　"无妨，有元道长在。"曹符对他笑笑，在元蔚有力的手指下安稳的站好了。

　　元蔚生性不爱笑，对他人的笑颜虽心喜但从来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这次，曹符的笑颜却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激荡起不一样的涟漪来。他疑惑的眨眨眼，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返程路上，他们谈的还算开心。元蔚对医术很感兴趣，虽然同姜成月学过一些，但到底不多，见曹符于医术颇有见解便热情的请教起来。曹符喜他容颜更喜他的勤学好问，对他的疑惑有问必答，细心热情的讲解了一路。

　　镇子遥望在即，他们停下了交谈。

　　"月月就在镇中行医，她说要在这里停留几月，等明年春暖花开之日再行启程。"

　　"那元道长有何打算呢"

　　"我的话看月月的行程，如果顺路自然是一道。"不顺路的话就各有各的，反正江湖虽大终有重逢之时。

　　"如果顺路元道长介不介意在下一道同行？"

　　"自是乐意的。"月月也会高兴和同门一起同行的。

　　"那我呢？"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师叔悠悠的开口了。

　　猝不及防被吓一跳的俩人拔剑的拔剑，拿笔的拿笔，把忘记一个大活人的事表露的很明显。

　　小师叔皮笑肉不笑的问曰："你们俩真的把我忘了？"过分了，真的过分了啊！

　　曹符和元蔚面面相觑的会，才若无其事的收剑收笔。

　　"小师叔，我好像听到月月在喊我了，我去看看，您老慢行。"说完人就没了影。

　　曹符则直接无视小师叔的问话，淡然而自若的往镇子里走。

　　"嘿，小伊也就罢了，表哥你怎么也无视起我来着。"小师叔有点不满。

　　"元道长对你很是尊敬，没有无视。"曹符忍不住为先走一步的元蔚解释。

　　小师叔笑道："你们才认识几天啊表哥你就为小伊讲起来话来。江湖上说的没错万花和纯阳弟子之间果然有门派加成。"

　　曹符也笑，他说："有没有加成你应当深有体会，毕竟江湖上不知，但谷中上下可是默认你和方师兄感情深厚。"

　　"别和我提他。"提起方某人心情就不好的小师叔脸色臭臭的跟在自家表弟后面进了镇子找到了正和一位万花姑娘说话的元蔚师侄。

　　"月月，我小师叔还有曹师叔他们过来了。"

　　姜成月瞥了一眼向他们走来的表兄弟，柔柔笑道："元哥，我的提议如何，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元蔚摇了摇头，说："在下心中只有剑。"感情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姜成月依旧笑意盈盈的，她调侃道："若不是认识得久我还以为元哥主修的是太虚剑意呢。"

　　元蔚听出她是的话中之意，无奈的喊了她一声。

　　"好啦，反正你给了我答复，之后我会转告她，让她消停些的。"这次她托元蔚进山找草药也是顺带避一避人，不然她真的怕元蔚被吓到回山。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怎么见了一个好看的人就要逼婚啊，她怎么没有啊，难道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的姜成月抬头看了一眼元蔚，觉得长成这模样真是种甜蜜的负担。

　　他们俩说话间，小师叔和曹符已走到近前来。

　　"姜姑娘好，早就听闻姑娘的美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小师叔目露欣赏之色。

　　姜成月温柔的笑笑，说："元哥已向我说明遇到两位的始末。我定了洗尘宴，相逢即是有缘，不若由我招待二位，万望二位不要嫌弃。"

　　"姜姑娘多虑了。你是小伊的朋友，便是在下的朋友了，更何况我身边的也不是外人。"师出同门自然是比他们俩纯阳的有话说。

　　"小师叔说得有理。"目光转向曹符，她道："元哥虽然提过我，但我还是要自我介绍一下，万花杏林门下——姜成月。"

　　曹符冷淡的回道："曹符。"

　　姜成月小小的惊呼了一下，问道："字可是滟卿？"如果是那么曹符就是她师兄啦。

　　"是。有何不妥吗？"话是对姜成月说的，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放在元蔚的身上。

　　姜成月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身边的元道长，笑道："没什么。刚才我仔细算了一下，我们四个就只有元哥辈分最小。"

　　元蔚冷淡的哦了一声，问道："需要我叫月月一声师叔吗？"

　　"当然不用。你我相识在前，以友论之我们皆欢喜。"

　　元蔚少见的笑了笑，认真的能说道："能和你交朋友是我下山以来最为开心的事。"能遇到姜成月是他的福缘。

　　"我也是。"姜成月脸上笑容不减，实则心里炸开了烟花。

　　啊啊啊！！！笑了，笑了，元道长竟然笑了，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嘛还是说她七夕许的愿延迟实现了。

　　小师叔道："如果你师父这里就好了，看见你的笑容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之前在纯阳宫的时候他就听闻他这个大师兄的徒弟不爱笑，大师兄极为担忧他，但大师兄自来心疼徒弟也从来没有勉强过徒弟。

　　说起这个就有些忧愁的元蔚叹了一口气，心中默默算起距离师父出关还有多少时日。

　　眼见气氛沉凝起来，小师叔爽朗一笑，道："还没自我介绍，在下是元蔚的小师叔，姜姑娘唤在下逢缘一声即可。"至于本名是他提都不想提的东西。

　　"逢缘道长，里面请。"姜成月一伸手，笑眯眯邀请小师叔进她右手边的客栈。

　　"姜姑娘也请。"哎呀，近看之下这姑娘除了脸长得漂亮，心眼也不小啊！也是，若是没心计怎么能在江湖上闯荡呢。唔，他家师侄是意外，他家表哥也是意外。两个没心眼的家伙他是真的有点不放心他们在江湖闯荡。师侄倒也罢了，毕竟不是很熟，但表哥却是少有的对他好的人。

　　姜成月拉起元蔚的手，一边招呼一边留意着同门师兄的脸色。呦呵，果不其然在她拉起元道长的手同时曹符的脸就变了。

　　她别有深意的瞧了一眼似乎一无所知的元蔚，心中赞叹道：厉害了，我的元道长，深山一趟就能多一名爱慕者。

　　饭桌上，姜成月和逢缘道长相谈甚欢。元蔚单手支着下巴，听得认真。曹符低眸垂头，手指绕着玉清玄明的剑穗

　　"呀，不知不觉天黑了。"不经意的一扫窗外，姜成月停下闲谈，安排他们休息。

　　因为要在镇上住上一段时间，姜成月没有选择客栈而是选择了托医馆的大夫替她物色了一处小院。小院不大，住下她与元蔚尚且宽敞，但加两人的话就略显拥挤。

　　姜成月歉意的对逢缘曹符道："今日天色已晚，曹师兄和逢缘道长先将就一晚。"

　　三间房，纯阳的两位道长住一间，曹符住一间，姜成月住一间。

　　姜成月说了他的安排，逢缘和曹符都没有意见，但元蔚罕见的露出迟疑的神色来。

　　姜成月善解人意的问他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元蔚点点头，道："还是小师叔单独一间房吧，我和曹师叔睡一屋。我师父提起过小师叔不爱与他人同住。"就是不知这个他人包不包括血缘亲友。

　　逢缘哦了一声，心道：看来他家大师兄也不是面上那么老实，原来也会同徒弟说些八卦事。不过横竖这事于他有利，他不答应多吃亏啊。

　　"小伊真贴心。"拍拍自家表哥的肩膀，他以眼神示意曹符加油。

　　什么毛病？不解其意的曹符疑惑的眨眨眼，决定等明日再问。

　　姜成月无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说：是我少见多怪了，就没见过把自己往虎口上送的咩咩。唉，希望今夜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