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聆淮何》邵崇

5、第 5 章

　　互相帮着撕完贴画后两人都有些尴尬，心照不宣的减少了交流。这节课评讲英语报纸，淮何是抄秦聆的，所以他懒得听，他一般只有自己写作业的时候才会听讲解。
　　秦聆表示无力反驳这样的歪理。
　　“淮何，跟大家说一下你的完型答案。”老师说。
　　淮何正在专心擦手背上秦聆画的小王八，压根不知道讲到哪了，他慢吞吞地站起来，视线在报纸上扫来扫去找不到目标，他有点急了。
　　不是吧，一早上出两次丑，不是吧。
　　草草草，这报纸上咋没完型？
　　秦聆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拿的和要说的根本不是同一期，可是现在把自己的给他太显眼了，全班都盯着呢。
　　秦聆叹了口气，轻轻用左手戳了下淮何的腿，淮何正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所有他开始留意腿上的动静。
　　“淮何，跟大家说一下你的完型答案呀。”老师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秦聆用手指在淮何腿上写了一个C。
　　“啊……嗯，第一题选C。”淮何接收信号成功。
　　“对，第一题C，同学们批改一下。”老师说。
　　秦聆盯着桌上的报纸，看上去正在认真听课，其实右手藏在桌下偷偷在淮何左腿上写答案，磕磕绊绊终于念完二十个，淮何长舒口气坐了下来，掌心全是汗。他看向秦聆，后者跟没事人一样抽回手抓起红笔开始订正。
　　淮何不敢分心了，但无论怎么努力都集中不了精神。
　　左腿被秦聆用手指划拉的那一块好痒好热，好像有小毒虫钻进去一样，半条腿都快没知觉了，他难受的坐立不安。少年脸上藏不住心事，腿上的异样逐渐消去，红晕却慢慢爬上双颊，他心里骂了句靠，赶紧战略装睡，趴在桌上后脑勺对着秦聆免得被发现。
　　“淮何，27题B选项的意思你记了没，借我看看。”
　　淮何没理他，秦聆又叫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
　　又睡着了？
　　秦聆凑近想看看，温热气息洒在淮何耳畔，好不容易褪去的红再次汹涌翻腾，嚣张的占据耳尖，明晃晃的宣告着淮何的害羞。
　　淮何的粉耳朵直戳秦聆萌点，他猜测着淮何害羞的原因，秦聆想事情时有个小习惯，右手一定要比个“八”卡在下巴上。
　　等等，右手。
　　刚才在淮何腿上写字的右手。
　　秦聆挪了挪板凳也慢慢趴在桌上，后脑勺对着淮何的后脑勺，教室里很快出现了另一只粉耳朵。
　　两人直到第三节数学课下课才开始讲话。
　　“你听懂了吗。”秦聆瘫坐在座位上。
　　“没有。”淮何脑袋后仰呆滞盯着天花板。
　　“刚刚最后那题你选的啥。”秦聆说。
　　“B。”淮何保持后仰姿势没动，一手在桌子上胡乱摸册子，却被秦聆先一步拿到手。
　　“我选的C，你必错。”秦聆信誓旦旦道。
　　“赌什么？”淮何懒洋洋笑了声。
　　“冰可乐。”
　　“好，哥今天就让你开开眼。”淮何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一边挑衅一边在草稿纸上写过程，准备一雪前耻惊艳四座，秦聆撑着脑袋看淮何写字，跟小女娃娃一样又方又正，让人无法把这字和他的糙汉形象联系起来。
　　“来，看吧！”淮何把纸往桌上一甩，十分臭屁地四仰八叉，左脚甚至架到秦聆腿上。
　　“大爷，您第一步里的2n咋写着写着就变成n了呢，少的那个让你给抢了？”秦聆把他的腿推下去，笑眯眯拍了拍本子。
　　“你别管，反正就是对的。”
　　“Funny mud pee。”
　　“叫板？叫板是吧？”淮何一拍桌，潇洒的在草稿纸四角写上ABCD四个字母，再闭上眼睛一抛橡皮，橡皮落在B选项。
　　“服不服服不服服不服？”淮何起立给自己鼓掌，秦聆在一旁都快笑疯了，他随手拿起橡皮也一抛，这次落在C选项。
　　这座城里，又多了个给自己鼓掌的人。
　　“哪题呀？”路过的数学课代表探了探脑袋，淮何下巴努了努纸上题目，课代表拿起一看，思考了几十秒就给出了答案。
　　“选A，别争了。”
　　淮何和秦聆沉默地看着上次数学全班第一的课代表，后者笃定的点了点头。
　　“抢他的饭卡买可乐咋样。”淮何说。
　　“好主意。”秦聆点头。
　　两分钟后秦聆淮何快乐地拿着课代表的饭卡往外走，刚出教室，迎面碰上江六星，怀里还抱着一瓶可乐，她看到秦聆后明显红了脸，犹犹豫豫想往旁边同学身后躲，又被无情推出来，直直推到秦聆面前。
　　淮何打量着江六星，皮肤白白嫩嫩，眼睛也亮，规规矩矩梳着学校规定的马尾辫，别了个金色的星星发夹，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舒服。
　　但淮何偏偏不舒服。
　　他要挪远一点点，不想站秦聆旁边了，真烦人。
　　“那个，你们下节课是体育课吧，这个，这个给你……”江六星怯怯地把可乐递过去红着脸小声道，有几个路过的想起哄，被淮何疯狗护食的表情吓走了。
　　“啊……我不太喜欢喝可乐，不好意思啊。”秦聆察觉到淮何的情绪变化，虽然不知道他又犯什么驴脾气，不过秦聆不想让淮何不开心，这是他当时唯一的想法，所以他撒谎了。
　　“啊，这样啊，那你喜欢喝什么呀？”江六星明显有些失望，同行的姑娘偷偷戳了下她，她立刻又鼓起勇气追问一句。
　　“他就爱喝可乐，谢谢了。”秦聆刚准备胡说一个，淮何僵硬的声音就直直砸下来，在三人中间炸开，他看见淮何伸手接了，然后江六星红着脸跑了。
　　“……还去小卖部吗。”秦聆问。
　　淮何拧开可乐灌下一大口，边喝边回了教室，留给秦聆一个落寞的背影。
　　秦聆呆站在走廊开始琢磨淮何生气的原因，昨晚回家时说起江六星他就有点不爽，今天人家给自己送饮料他又生气了，难道……
　　难道淮何喜欢江六星？
　　小秦同学对自己的推论深信不疑。
　　秦聆沉着脸回到座位时淮何一瓶可乐已经见底了，正抱着肚子胀的难受。秦聆把饭卡还给课代表，一言不发翻开数学作业继续写题。
　　淮何一直留意着秦聆的反应，这模样明显就是生气了，淮何也来气，秦聆几乎没跟他闹过真格的，现在呢？现在呢？脸拉得都快掉地上了！！
　　“你不是吧？你就这么喜欢她吗？”淮何以为秦聆是因为自己喝了他的可乐才生气的，憋半天还是出声问了。
　　“我靠，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不是你喜欢她吗？！”秦聆挨了凶顿时也怒了，理直气壮地大声反驳。
　　“我喜欢个鬼！你生个屁气？就因为我喝了你可乐？！”淮何说。
　　“那你生个屁气啊？！”秦聆一声吼，淮何顿时弱了几分，确实是自己甩脸子在先，但，但是。
　　但是自己就是不想看见秦聆喝她送的饮料。
　　靠，这样正常吗。淮何问自己。
　　秦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气的半个身子都扭过去，全身都在抗拒与淮何交流，淮何一急，打了个可乐味的嗝。
　　巨——响。
　　秦聆顿时憋不住笑出马嘶，淮何丢面，气的上去就开揍，俩人打打闹闹的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矛盾烟消云散。
　　“同学们静一静啊，我说件事情就放学。”班主任踩着放学铃进来，秦聆淮何刚冲到门口就被逼退，秦聆差点刹不住车亲到班主任的秃顶上。
　　“29，30号月考，大家最近好好复习，考个好成绩五一放假也安心，好了，放学吧放学吧！”
　　“又考试啊——”
　　“还让不让人好好放假，烦死了！”
　　“什么什么，老师刚才说啥了我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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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里吵吵嚷嚷的，秦聆淮何却沉默了，他俩很害怕考试，考砸被指责的滋味太难受了，尤其是秦聆，他妈眼里除了分数什么都没有，哪怕九门考好了八门，她也会死死抓住没考好的那门不放。
　　这么一想，快乐的周末顿时索然无味起来。
　　秦聆淮何唉声叹气的走在路上，周五晚上的马路格外堵，汽车远光灯时不时照入人群，刺得眼生疼，喇叭和交警尖锐哨声此起彼伏，秦聆脑仁都快炸了，淮何也有些焦躁。
　　“我明天去图书馆，你去吗？”秦聆问。
　　“啊。明天我得打工，就在图书馆对面那家奶茶店。”淮何回答。
　　秦聆噢了一声。
　　分别的时候淮何突然把MP3递给秦聆，“这个你拿着吧，你手机不是没卡用不了流量吗，出门听歌都费劲，里面都是周杰伦陈奕迅的，不够再给你导。”
　　秦聆犹豫了一下，淮何直接往他书包左侧口袋里一放。
　　“谢谢。”秦聆说。
　　两人轻轻碰了下拳后各自往家走，秦聆又忍不住回头看，淮何那边的路灯还没修好，秦聆卸下钥匙圈上的迷你手电筒攥在掌心跑了起来，耳畔是呼呼的风声，他向淮何冲去。
　　淮何吓了一跳，回过神时秦聆早跑没了。
　　他打开小手电，光弱的可怜，但足以照亮脚下回家的路。
　　秦聆一口气跑回了家，刚进玄关就听见妈妈的声音。
　　“小聆啊，快来吃水果。”
　　“哦，来了。”
　　“小聆啊。”妈妈喊。
　　秦聆刚坐下，听见这个语重心长的开场白顿时没了吃苹果的心。
　　“妈妈可是看你要考试了才回来的，我也不指望你爸能多有对你成绩上心，你学习上别分心，这次好好考，嗯？”
　　“嗯。”秦聆放下手里一口没吃的苹果。
　　“爸爸妈妈明天都要上班，你自己在家能自觉学习吗？”妈妈问。
　　“我去图书馆。”秦聆声音沙哑闷闷回答，拖着书包逃命般钻回屋。
　　“也行，那你别乱跑去玩啊，好好复习！”秦聆还是没把这一句隔在门外，不偏不倚的钻进屋里冲入大脑。
　　秦聆坐在床沿，身心俱疲地长叹一声，他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