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聆淮何》邵崇

4、第 4 章

　　“哎，想什么呢？叫你半天都没反应。”淮何伸手在秦聆眼前晃晃，一下午了，这孩子像丢魂一样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说是在思考吧，又不像，说是在发呆吧，他偶尔还“嗯嗯”几声，自说自话的立出论点又推翻，过了一会又立起来。
　　“啊？”秦聆回过神来。
　　“放学了啊大哥！”淮何说。
　　秦聆，一个浪费了一下午的男人。
　　秦聆，一个现在无比后悔的男人。
　　秦聆，一个分析出自己性向但不愿意承认的男人。
　　他实在是不想承认这一下午里他都在想关于同性恋的事，关键这个词在脑子里出现的同时还总伴随淮何的脸。
　　上课睡觉流口水的丑脸。
　　淮何站在教室门口等秦聆，秦聆慢吞吞地收拾完书包出来，一眼就看见那傻大个全神贯注地盯着花圃里的一片叶子。
　　“你看什么呢？”秦聆问。
　　“小蚂蚁。”淮何说。
　　“......弱智。”秦聆翻了个白眼。
　　然后花圃旁边就有了两个弱智。
　　“爬得还挺快。”秦聆盯着小蚂蚁说。
　　“你想看爬得慢的吗？”淮何突然后退两步。
　　“嗯？行啊，搁哪儿呢？”秦聆云里雾里不知道淮何又抽什么风。
　　“你头上。”淮何一字一顿道。
　　秦聆一摸头。
　　掌心躺着一条又肥又长的毛毛虫。
　　两人一虫深情对望的美好情景并没有维持太久，秦聆一声荡气回肠的“卧槽”吓得淮何一个激灵，秦聆头皮发麻恶心的不行，他狠狠甩手，超越自我，甩出非凡速度。
　　漂亮，稳准狠地把毛毛虫甩到了淮何裤子上。
　　接下来欢迎大家欣赏精神小伙淮何带来的抖腿舞。
　　抖了十秒，毛毛虫还在。
　　二十秒，还在。
　　秦聆不耐烦了，抬脚踹向淮何的腿。
　　“啊哒！”
　　虫子被踹飞的同时淮何也被踹跪下了，腰板挺得笔直，总体效果还蛮帅，就是这位置有点尴尬。他跪在秦聆面前，双手搭在人腰上，脑袋还贴着秦聆的肚肚。
　　多么温馨的准爸爸准妈妈。
　　淮何也注意到了这点，于是他顺势蹭了蹭，换得三拳一脚，附加一句对祖宗的问候。
　　秦聆双颊滚烫，红着脸闷头往前走，刚才那一出引来不少人围观，其中还有几个熟人，他甚至听到了女生的尖叫。
　　哦，也对，淮何那么受欢迎，那些女生估计是脑补了淮何跪搓衣板的好男人形象才这么激动的。
　　半直半弯的小秦同学对此深信不疑。
　　当淮何拍干净衣服追上来时秦聆的脸已看不出任何异样，白白净净嘴巴红红，看起来温顺无比，要不是腿上挨踹的地儿还隐隐作痛他就信了。
　　“哎，下午班里出啥事儿啦那么吵。”淮何问。
　　“嗯......三班有个女的来找我，他们起哄来着。”秦聆说。
　　“找你？找你干什么？”淮何瞪大眼睛。
　　秦聆盯着街对面的红绿灯，不得不承认他挺在意淮何对这件事的态度，莫名的，就是在意。
　　“她说想跟我交个朋友。”秦聆扭头直视着淮何说，语气尤为平淡，但传进淮何耳朵里就有些不是滋味，秦聆还在看他，他也没挪开眼，两人就在人群匆匆中安静对视着。
　　黄昏了，秦聆迎着光站，淮何甚至能看见秦聆眼里被高大建筑分成一片片的余晖，亮亮的。
　　几个月前他跑完五千米，秦聆看他的眼神也是这样亮亮的，淮何突然想到。
　　变成绿灯了，着急回家的人们涌向对面，秦聆淮何被包裹在人潮中并排走着，淮何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秦聆也不催，在还剩短短几米就要走完时，淮何开口了。
　　“长得好看吗，叫什么名字啊。”
　　“长得还行，叫江六星。”秦聆说。
　　“江流儿？”
　　“江六星。”
　　淮何心里有点没由来的赌，这才认识多久就夸人好看，名字也记得这么清楚，我开个玩笑居然还这么严肃的纠正我，难道马上就要成为那种关系了吗！淮何讨厌这种心里不痛快的感觉，像拳头砸进棉花里一样难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兄弟要谈个恋爱而不开心，他也不准备去思考。
　　秦聆佯装无视地走着，余光瞄淮何都快瞄斜视了，他心里有些小期待。毕竟旁边这个可是在秦聆脑子里和“谈恋爱”这个词汇一起出现过的人。
　　呸呸呸，什么谈恋爱。
　　没有没有没有！
　　想到这，秦聆的脸又开始泛起红晕，耳朵尖尖粉嫩嫩，让高一截的淮何看个正着。
　　怎么还脸红了？！怎么还害羞了？！你想什么呢！！
　　淮何的脚趾头在鞋里愤怒地扭了扭。
　　马路过完后两人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淮何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从包里拿出政治历史书。
　　“给，我看你下午没记，带回去抄吧。”淮何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你知道她什么意思吧。”
　　秦聆伸手接书，发现抽不动，淮何手指用力的都泛白了，大有不给我一个满意答复不撒手之势，他一想到秦聆下午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很有可能是在想江六星，立刻不想给秦聆抄笔记了。
　　亏我抄那么认真！
　　“知道知道知道，我对她没啥感觉，放心吧。”秦聆说。
　　这句“放心吧”一出，秦聆淮何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气氛突然暧昧起来，淮何感觉自己像个吃了醋等待老公安慰的小媳妇儿，秦聆咳嗽两声，拽了拽淮何手里的书，那人顺从的松了力道。
　　“那个，哥主要是怕早恋影响你成绩，万一......那什么，是吧。”淮何说。
　　万一你考砸了咱俩就不能在一个考场了。
　　他们学校每次大考分班都是依照成绩段分的，秦聆淮何每次都能在一起，他俩不拔尖也不垫底，游离在中等左右，冲又冲不动，掉也不敢掉。
　　“知道了淮大爷，走了。”秦聆单臂抱着书，腾出右手跟他撞拳。
　　他们背对背走着，没走几米秦聆忍不住回头看，淮何那边的路灯坏了，正一步步走进黑暗里。
　　淮何回到家，看见他妈坐在客厅缝袜子，电视正在播连续剧。
　　“妈，我爸呢？”淮何一边换鞋一边问。
　　“啊，去工地了。”妈妈放下手里的活去厨房把饭菜端上桌，淮何洗完手坐过去，两荤两素还有一锅鱼汤，他挺意外。
　　“妈，今天心情不错？”他用筷子戳了戳排骨。
　　“哎，你爸去了个新工地，工资拿的比以前多了，今天开工，我就多做了点儿。”妈妈乐呵呵的给淮何盛汤。
　　“那我爸人呢，还没下班？”
　　“他们工地离得远，配了员工宿舍，这些菜我给他打包带了，你别操心了赶紧吃吧，吃完写作业，别又写到半夜。”
　　淮何嗯了声没再说话，从小到大，老淮在家里住的次数不多，不是住宿舍就是后半夜才回来，几乎跟淮何打不上照面，不过爷俩感情一直挺好，老淮动不动就给小淮弄些新奇小玩意回来，前两天刚带了把木头弹弓回来，说是一个手艺好的工友给做的，淮何虽然不会玩，不过也挺开心的。逢年过节淮何也会买几瓶啤酒给他爸，他不怎么用爸妈给的零花钱，市图书馆附近有个奶茶店，他周末和节假日都去那打工，老板看他能招揽不少小姑娘，动不动还给他加点薪。
　　第二天一早，秦聆啃着半拉鸡蛋饼进班，路上没看着淮何，本以为他要迟到，没想到居然是提前来了。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秦聆放下鸡蛋饼去交作业。
　　淮何正抄着物理，随手抓起鸡蛋饼咬了一大口，秦聆习以为常任他去了，等他咬完接过饼继续吃。
　　你一口，我一口，香喷喷。
　　为争最后一口还差点打起来。
　　“我去学校对面买资料了，比你早到五分钟而已。”淮何说。
　　“哦，你化学写没？”秦聆摊开干干净净一个字没写的作业本。
　　“刚抄完，最后一道选择题选C，听说挺难的我就改成B了，你别跟我改的一样，课代表老喜欢把咱俩本子放一起交。”淮何把本子甩给他。
　　目睹全程的化学课代表竖起了大拇指并友善提示：
　　“好宝宝请勿模仿噢～”
　　他们学校高二才分文理科，秦聆淮何的成绩都偏文，淮何有段时间还努力的想从文转理，努力了半个月，物理从21分进步到25分，从那以后他就乖乖跟着秦聆一起专攻文科了，他俩希望能分进重点班，所以基本没自己写过理科作业，有那空还不如背背政治。
　　交完作业离上课还有段时间，秦聆继续补没写完的政治笔记，淮何拍拍他肩不让写。
　　“等会再补，给你看个东西，我早上在书店里买的，头都给爷笑掉了。”淮何从桌肚拿出一叠贴画，全是便便小表情，微笑格外欠揍，秦聆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有病啊！！”
　　“来来来给你贴一个！”淮何拆了包装就往秦聆脸上贴，秦聆一边乐一边躲，抢了一张也开始往淮何身上乱贴，碰哪粘哪，玩的不亦乐乎，英语老师一进来就看到教室后面大打出手的两人。
　　“干什么呢你们？”英语老师走近敲了两遍桌子两人才停下来，此时他们满身满脸都是便便小贴纸，跟幼儿园小孩打架似的，快入夏了，两人都穿的短袖，于是成功获得便便花臂四条，淮何更惨一点，手背还被画了个丑兮兮的小王八。
　　英语老师又温柔又漂亮，秦聆淮何最听她的话，两人立刻乖乖停手争当好宝宝，手忙脚乱地翻英语书，全班哄笑，秦聆淮何的脸都有点红。
　　丢死人了。
　　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