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垃圾》豆小川

3、柳暗花明

　　陆锦川的赛程进度就这么僵住了，他不去联系江麟，江麟自然也不可能主动来找他。自东5一别，转眼过了小半周，陆锦川就和往常一样上课下课，偶尔去图书馆借借书，假装忘记自己还有个比赛的事。
　　让他没想到的是，打破这个僵局的人是叶晓彤。
　　那天他上午没课，跑了趟图书馆找资料，转头就看到了在书架尽头守株待兔的叶晓彤。
　　叶晓彤伸手把鬓边碎发拨到耳后，今天她眼尾涂了一层绯樱般的胭脂，笑起来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完完全全是陆锦川喜欢的那一型。
　　可是之前叶晓彤明显是帮江麟出头的，陆锦川一面心头小鹿乱撞，一面惊疑不定，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佳人今天盛妆前来，打的是什么算盘。
　　叶晓彤眉眼弯弯，未语先笑，似乎已经忘了那晚和陆锦川的冲突，“陆师兄，我是隔壁数院的叶晓彤，我们还在一起上过线性代数呢。”
　　陆锦川自然也很给她面子，“我记得，我忘带笔的那次你还借我过。”
　　叶晓彤寒暄了几句，终于转入主题，“我看你和江麟报名了比赛，这个项目我也很有兴趣，不知道能不能来给你们打个下手。”
　　陆锦川没想到是为了这一茬，一时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别说他和江麟相看两厌，这项目能不能成活，就依叶晓彤和江麟同学院同个学院的这层关系，干嘛还曲线救国找上了自己。
　　叶晓彤没有等到陆锦川的回答，她微微仰头，一脸期待的看着陆锦川，卧蚕上的一层金粉随着她眨眼的动作闪闪发亮。
　　‘机会难得，快答应她。’色令智昏的陆锦川默默对自己说。
　　但脑海里又隐约有另一个声音，提醒他这事怪怪的，跟江麟沾上边，很难有什么好事。
　　吃过江麟这两个字的亏的陆锦川最终选择稳了一手，没有立即答应叶晓彤，他斟字酌句，“那我要去跟负责老师了解一下，人数增减是怎么操作的。”
　　叶晓彤闻言却仿佛早有准备，笑颜如花，“陆师兄放心，我去跟负责的李老师打听过了，只要再填一张原来的成员都签字的附加报名表就行了。”
　　“这样啊……”陆锦川不动声色，“那江麟那边签字了吗？”
　　叶晓彤笑容有瞬间的凝滞，她嘟了嘟嘴，很是可爱，“江师兄最近有点忙，我还没跟他商量好，就先来争取下陆师兄的意见呢。”
　　陆锦川寻思这事没那么简单，这姑娘跟自己打马虎眼呢。
　　纵使有好感的姑娘就在眼前，但凡是跟江麟沾边的事陆锦川理智的可怕，生怕一个不慎坑上加坑，他敷衍了几句说再去跟指导老师确认一下，狠狠心拒绝了叶晓彤午饭邀约，从图书馆溜达了出来。

　　晚上照样是要长跑的，夕阳还没完全落下来，陆锦川就着余晖沿着路慢慢地踱着步。
　　今天室友提前跑过了，就他一人落单，索性就当散步，边走边琢磨叶晓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他感觉余光一暗，侧头发现来人身高腿长，一张冷脸，正是麻烦的源头——江麟。
　　江麟沉默着还没说话，陆锦川倒是自动开启了尖酸刻薄模式，“江同学也在锻炼啊，五公里跑够了吗。”
　　江麟却是没搭理陆锦川的挑衅，皱眉问道，“叶晓彤去找过你了？”
　　陆锦川没想到他为的这事，“怎么？”
　　江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最好拒绝她。”
　　陆锦川反而笑了，“说的好像咱两的项目能成一样。还不准别人进了。”
　　江麟闻言脸色更臭了，“我去问过李老师了，一旦立项不能撤销的，只能加人不能减人。”
　　陆锦川头都大了，“这是个什么说法，这项目还按着头非做不可了？”
　　江麟说道，“所以劝你最好拒绝她，安安静静做项目。”
　　安安静静什么意思？
　　陆锦川心里警铃大作，觉得这些人一个二个说话都玄之又玄，每个四字短句之后不止一层意思。
　　难道是叶晓彤喜欢江麟，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想创造和江麟接触的机会却被无情拒绝，只能迂回到自己这里。
　　那这样，我岂不是完完全全就是个工具人，是女神追心上人的垫脚石。
　　陆锦川心头滴血，自怜自艾，只恨天下佳人都瞎了眼。
　　江麟完全不知道转瞬间陆锦川脑部了如此一出大戏，也没细说，长腿一迈，继续跑他的五千米去了。

　　陆锦回到寝室时已是月上梢头，把这一段当笑话说给室友，温常在听完后却是一拍大腿。
　　“我就觉得叶晓彤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温常在醍醐灌顶，“我就说肯定是以前在哪听过。”
　　董象山在一旁把消消乐的声音调低了几度，生怕打断了温常在的思路。
　　“这叶晓彤是我这次比赛队友的前女友啊。”温常在挠了挠头，“我上次跟他出去吃火锅的时候听他提过。”
　　陆锦川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换了拖鞋，趴在椅背上听温常在娓娓道来。
　　“这姑娘是保研上来的你知道吗？”温常在说道，“她成绩平平，主要是靠拿了设计大奖保上来的。但那奖是蹭的她前男友，也就是我现在的队友的奖。”
　　董象山是个老实人，根本不懂蹭奖是个什么操作，疑惑道：“奖还能靠蹭？”
　　“唉，这都是套路，先混进队里，占个名额，其实啥事没做，但拿奖的时候团队名单上有，直接顺利保研。”温常在一脸唏嘘，“我那队友提起叶晓彤就悲从中来啊，参加比赛的时候这姑娘除了帮忙复印点资料，其他啥也没做，大家肝数据改程序的时候她去美容做头发，颁奖的时候倒是跑的飞快，那一排领奖的团队就她最靓，一枝独秀。虽然其他队友颇有微词，不过看在是自己女朋友的份上倒也忍了，结果万万没想到，叶晓彤一保上研就把他蹬了，简直是当了个最惨工具人，出脑出力还失恋。”
　　陆锦川惊了，那今天叶晓彤来找自己，难道是，看上了自己的才华？
　　温常在拍拍陆锦川的肩，“川儿啊，你可别被美人计骗了，不然下一个帅强惨就是你。”
　　董象山倒是在一边有不同意见：“人家叶晓彤又和咱川儿不熟，肯定是江麟那边无从下手来川儿这边探探口风呢。”
　　温常在双手一摊，一脸司空见惯，“谁知道呢，这种姑娘算盘打得可精了，身在理工类学院，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又会撒娇，只要傍对了人，实验报告有人帮忙改，毕业论文有人帮着写。像叶晓彤这种，蹭个大奖轻轻松松保个研，现在读研了不得再用心钻研一下，傍上江麟这一类，故技重施蹭个奖为以后铺铺路。”
　　陆锦川听的头大如斗，项目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已经在想拿奖的事了。
　　不过怪不得江麟宁愿和自己合作也不愿意让叶晓彤加进来，看来是不想当冤大头，拿自己当挡箭牌挡叶晓彤这个美人箭呢。
　　对于自己来说呢，叶晓彤还是江麟，可以都不选吗？
　　陆锦川发现这个不能退赛的赛制还真给自己退路，二选一或者二选二，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开了论坛界面，找到了‘薛定谔没有猫’和自己的聊天窗口。
　　‘傅里叶不变换’：“？”
　　‘薛定谔没有猫’正好在线，不久以后回复了消息，‘？？’
　　‘傅里叶不变换’：“为什么不让叶晓彤加入？”
　　江麟仍旧没有解释，反其道而行之，问道，“你觉得就靠你自己不行是吧？”
　　男人不能说不行。
　　陆锦川明知是激将法，天生的胜负欲让他不甘示弱，“据说数院的根本没接触过机械硬件相关课程，你才是真的不行吧”
　　‘薛定谔没有猫’：“呵呵。”
　　‘薛定谔没有猫’：“不行的话怎么拿奖学金。”
　　打蛇打七寸，江麟这是捏死了陆锦的痛处狠踩。两个人谁也不让谁，话不投机半句多。

　　陆锦川气的一个后仰，半天没理他。
　　江麟也不乘胜追击，过来一会发来一条消息，“明天当面谈谈吧。”
　　‘傅里叶不变换’：“白天有课，晚上吧。”
　　‘薛定谔没有猫’：“我晚上有课。”
　　陆锦川更加确信了两个人是真的八字不合，连课表都能完美错开，他烦躁的打了几个字，想了想又删掉，最终磨出了一句，“明天下午三点半吧，我在东2阶梯教室正好下课。来那找我。”
　　‘薛定谔没有猫’倒是干脆，就回了个句号，“。”
　　仿佛多打一个字都会断手一样。

　　第二天是个阴天，陆锦川早上先上了四节英语听读，中午匆匆去食堂解决了午饭，下午先提前半个小时在阶梯教室占了个后排，掏出书还没囫囵预习一下，教图像处理的老教授就踏着铃声迈进了教室，紧接着就是连讲三节课的频域图像。
　　陆锦川第一二节课还强打精神，到第三节的时候已经是劲弩之末，昨晚董象山如有神助，打鼾如打雷，轰得陆锦川翻来覆去半天没睡着，现在听着老教授低沉连贯的声线，整个人头一点一点的，竟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陆锦川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等醒来的时候，课早就已经结束。他把头从手臂上支起来，只看见前面被老教授飞扬的粉笔字写的乱七八糟的黑板和静静坐在一旁的江麟。
　　江麟手肘支着脸，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手机，看他醒了，转手把手机扣在了桌上。
　　陆锦川揉了揉头发，他还没彻底清醒，脸颊枕在手臂上，压出了几条睡痕。他侧头去看江麟，眼里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茫然，少了点平时的剑拔弩张。
　　“什么时候来的？”陆锦川问道。
　　“下课就到了。”江麟把身侧的包捞过来，摸出了一个旧笔记本，封面被磨的满是划痕。江麟随意的翻了翻，勉强找了一页空白处，写了几个字。
　　陆锦川趴在旁边看了会，实在没看懂他写了几个啥，忍不住支起身子问，“这是啥？”
　　“谈谈进度。”
　　陆锦川又头疼的抓了抓头发，他脸上红痕犹在，眼角仍然带了几分倦意，此时看起来好欺负的很，但那双眼睛又倔又硬，双眼皮的折痕深刻，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真必须做吗？”
　　“没法退。”
　　“叶晓彤怎么办？”
　　“不带她。”
　　陆锦川犹豫了一下，“真不带？”
　　江麟剔了他一眼，也不多做解释。
　　陆锦川妥协了，毕竟目前也没有别的路可选。他总不能一直跟江麟针锋相对下去，比赛交白卷不是他的风格。
　　他这几天好像莫名其妙的一直处于这种憋了一口气，但是又找不到纾解口的状态。
　　江麟见陆锦川点头，难得露出了点笑意，他本来是有点清冷的长相，笑得时候稍微柔化了一下脸部线条，显得没那么不近人情。
　　“格斗机器人吗？”江麟进入正题，边说边记。
　　陆锦川也迅速进入状态，“另外，我导师要当我们的指导老师。”
　　“纪老师？那挺好的。”江麟虽然是数院的，但是竟然也知道陆锦川导师的大名。
　　陆锦川奇了，“不是你那边‘打了招呼’，托人找了纪老师来当指导老师的吗？”
　　江麟愣了一愣，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我怎么‘打招呼’？”
　　“你不知情？”陆锦川确认了一遍。
　　江麟皱了皱眉，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算了，不纠结这个。”
　　陆锦川难得有和江麟这么和平的时候，江麟聊起正事来的时候格外认真，不时在那个旧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虽然陆锦川一个字都没看懂他到底写了个什么东西。等到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陆锦川才意识到已经离晚上的大课不到一个小时了。
　　江麟听到铃声也合起了笔记本。
　　“今天到这吧。”江麟说：“我晚上有课。”
　　“行。”陆锦川也准备回去找导师拷点资料和项目框架了，收拾好东西和他并肩向外走去。
　　“对了。”江麟说，“加个微信，论坛号不常用。”
　　陆锦川有点不情愿，感觉和江麟还没有到互加微信的朋友的地步，但是现在又容不得他矫情。
　　江麟的头像是个躺在箱子里的黑猫，微信名和论坛一样，‘薛定谔没有猫’。
　　江麟看到陆锦川的微信名‘傅里叶不变换’和头像，欲言又止。
　　陆锦川的头像是个扭曲的笑脸，下面还配了一行小字，‘只会生产学术垃圾’。
　　最终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团队情让江麟暂时选择闭嘴，“走了，晚上有课。”
　　陆锦川却是一等江麟走远赶紧点开他的头像视奸了一下江麟的朋友圈，看能不能挖点江麟的黑料出来。让他失望的是，江麟的朋友圈，除了日常拍的一些流浪猫猫狗狗，就是一些手写的算法过程演算。
　　这些演算陆锦川自然是看不懂的，一方面他不是数学专业，另一方面，他深刻怀疑这纸上写的是火星文。
　　这是要对自己的书面成绩多不在意，练字才能练成这个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