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垃圾》豆小川

4、暗流涌动

　　陆锦川一回寝室，就看见周磊在粘票据。
　　陆锦川调侃他，“这就已经开始了打杂生活了吗。”
　　周磊叹气，“今天为了帮老板搞定这堆票，我光是打车来回跑都打了百来块钱。”
　　周磊是全寝室年纪最大的，陆锦川和董象山温常在三人都喊他哥，陆锦川挨着周磊坐下，手搭他肩上，“磊哥，别介，偶尔帮老板干点杂活，就当乐于助人，行善积德了。”
　　周磊苦笑，眉眼郁郁，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些许抬头纹，“承你吉言，希望老板看在我为他鞠躬尽瘁的份上，稍微对我尽点心。”
　　“嗨呀。”陆锦川哄人的时候简直是个小开心果，搂着周磊一顿吹，“磊哥，听闻陈老师这上下几届可只收了你一个，还就在身边。你看纪老师这一甩手跑个十万八万里的，留我一个留守儿童原地待命。你们陈老师近在咫尺，天天眼前盯着，不对你好对谁好，你就是你们实验室的一脉单传，一人之下啊。以后兄弟发达了，苟富贵，勿相忘。”
　　周磊被陆锦川逗笑了，似模似样的侧身一抱拳，“川儿承让了，以后有我吃肉你喝汤，我把妹你站岗，忘不了你。”
　　“去你的，谁给你站岗。”陆锦川笑骂，站起身回到自己位置上打开电脑。
　　一开邮箱好几封新邮件提醒，全是远在西半球的那个“甩手导师”发来的机器人相关资料和程序框架。陆锦川曾经看过自己导师的博士论文，的确是相关机器人智能化驱动方向，这次邮件里发的程序框架做的有模有样，甚至还新添了好几条注释，给陆锦川标清楚了重点。
　　陆锦川又翻了翻参考书单，纪老师主动给他们分好了工，给他和江麟分门别类的整理了算法和程序相关重点参考资料，甚至还写清楚了章节重点。
　　陆锦川虽然刚才和周磊吐槽自己导师是个甩手掌柜，但是实话实说，纪老师对他还是相当上心的，虽然隔得远，又有时差，但是每周视频或是电话交流丝毫不马虎，私下还挺补贴陆锦川的生活方方面面，有人给他办公室送点特产，经常转手就进了陆锦川的口袋。
　　陆锦川登陆微信，把书单发给江麟，‘导师给的。’
　　江麟可能是在上课，隔了好一会才回，‘。’

　　这人是句号成精了吗？

　　陆锦川摩挲着手机，他现在对江麟的看法很矛盾，于私，他专项奖学金被江麟占了，而且还是不正当竞争，他对江麟战略上非常鄙夷。甚至那天在小吃街喝多了背后吐槽江麟被他本人听到，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做了亏心事就不要怕被人戳脊梁骨，反正他陆锦川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江麟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报复。
　　但就是不巧，两个人阴差阳错的踩到同一个坑里，被迫按头要开始做同一个项目，陆锦川虽然不齿江麟，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江麟的确有几分真材实料，在天才众多的数院也是最熠熠生辉的那一拨，比那些啥都不会，学也不积极去学，就想混进队伍蹭个奖项的摸鱼选手要强上很多，是个会让人感觉很靠谱的队友，不然叶晓彤也不会想尽办法蹭个有江麟在的队伍。
　　陆锦川自个儿还没理清呢，董象山和温常在正好从外面打球回来，一进寝室就开始大呼小叫。董象山人高体壮，厚实的手掌往陆锦川背上一拍，“川儿，发什么呆呢，今天跟数院江大少成功会晤了吗。”
　　董象山刚打完篮球，自比是电子院乔丹，那股冲劲还没过，一个如来神掌差点把陆锦川肺给拍出来。陆锦川转身抓起董象山堆椅子上的脏衣服就往董象山头上扔，“拍死你爸爸我了，想谋杀亲爹吗。”
　　董象山倒是不嫌弃，抓起衣服往自己脸上一抹，权当擦汗，“唉哥哥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一进门看你坐在这脸色寂寞如雪，是不是又被江麟那厮欺辱了，给哥哥诉诉苦，哥哥帮你讨回公道。”
　　“不劳各位同窗大动干戈。”陆锦川也跟着董象山拿腔拿调起来，“今天初步会晤，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温常在正把篮球擦了擦放回架子上，闻言手一抖，差点被篮球砸到头，“不是，你们搞了半天才初步点头答应合作？”
　　陆锦川一脸理所当然，“这才是原则问题啊，点成线，线成面，点都没有，线哪来。”
　　温常在听得想吐槽都觉得无力，“你这花架子一套一套的，最后可别连个hello world都跑不出来。”
　　陆锦川闻言把剩下一堆脏衣服往温常在头上扔，“少他妈咒我。”

　　不知是温常在的诅咒起了作用还是“江麟”这两字实属和陆锦川命理相克。
　　第二天两人约在图书馆里，陆锦川起得早，先去图书馆占位置，在专业书籍馆把导师开的书单里的几本参考书翻了出来，正好书架边有个空着的四人桌，陆锦川把手里一堆书一放，书包往对面一扔，顺便帮江麟占了个位。
　　江麟来的也不晚，陆锦川刚坐下不到一会，就看他单肩挎着个书包，慢悠悠的寻了过来。
　　他今天穿了个深灰衬衫，身形板正，九分裤微微露出脚踝，显得腿脚修长，翻领风衣被他脱了挂在左臂，陆锦川视力好，瞥到了一个B字开头的LOGO。
　　江麟的家境定是极好的，陆锦川对江麟的第一印象，除了数院的那个学霸，还有一个标签就是，有钱的公子哥。
　　他背的包，穿的鞋，很多时候都是学院里私下议论的焦点，哪家店的限量款，哪个牌子的高定，杂志首页里推的型号，最后总能在江麟身上看到现场版。
　　温常在曾经疯狂迷恋上一双篮球鞋，眼馋了好久，隔天去球场打球，回来抱着陆锦川嚎了半天，说今天跟数院的人拼了个场打球，数院那个江麟脚上那双就是他的梦中情鞋。
　　温常在最终也没有买到他的梦中情鞋，等他做家教攒满一笔买鞋钱时，那鞋子早就又涨了好几番。而这个时候，江麟也已经换了好几双同价位的鞋了。
　　“难怪我上次打球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他也不在意。”温常在酸得不行，“我要天天梦中情鞋换着穿，我也无所谓被人踩几脚。”
　　此刻江麟轻轻拉开凳子坐在陆锦川对面，陆锦川出于男生先天对鞋莫名的热衷偏头打量了一下他的鞋子，正是温常在的梦中情鞋之一。
　　江麟莫名奇妙的看了一眼陆锦川，虽然平时经常被人行注目礼，但在图书馆专门偏头看自己鞋的人还是少见。
　　陆锦川咳了一声掩饰尴尬，“你鞋还挺打眼。”
　　江麟倒是不谦虚，“嗯”了一声。
　　陆锦川对鞋没有执念，倒也不像温常在那么酸，没继续这个话题，把江麟专业相关的参考书递了过去，就开始翻自己的资料。
　　江麟又拿出了他那个封面满是划痕的旧笔记本，一边翻书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陆锦川空暇之时抬头瞥了一眼，照样是龙飞凤舞一个字都认不出的鬼画符。
　　不一会，陆锦川就发现在图书馆看书并不是个好主意。
　　他现在占的四人桌位置挺偏的，开学季的早上，图书馆冷冷清清，前后都是空桌，本应该两人加上一堆参考书独享整张桌子。
　　但就这短短一个小时内，已经有不下三个女生过来问能不能拼个桌一起坐了，陆锦川心里门清，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而江麟倒是不为所动波澜不惊，并且以桌子上堆得东西太多实在是坐不下的冷漠拒绝。陆锦川没忍住抬眼看了他几眼，看到阳光透过窗打在他垂下的睫毛上，在眼睑下晕开一片斑驳的影子。
　　是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就是嘴太欠。
　　他挠了挠头，还是忍不住放下书问道：“你平时学习就这个被打断频率？”
　　江麟似乎被打断了也有几分不爽，语气里透出了点埋怨，“平时都是在实验室，干嘛来图书馆，闲得慌吗还得一大早来抢位子。”
　　得，陆锦川撇撇嘴，还怪自己约到图书馆咯。

　　陆锦川再度低头翻书，没翻几页，鼻尖突然闻到一股香风。
　　叶晓彤是个很会选香水的人，她的今天擦的香是浓郁玫瑰调的‘柏林少女’，存在感极强，配着她的红格子长裙，一字肩的衣领完美的凸显出她的直角肩和微陷的锁骨。
　　她披着满身荷尔蒙出征，无往不利。
　　她装作巧遇一般上来打招呼，没等两人说话便拉开椅子在江麟旁坐下，不忘风情万种的把碎发捞至耳后。
　　她看到了对面陆锦川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
　　偏偏她要猎的是个瞎了眼的人。
　　江麟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捂住口鼻，偏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叶晓彤此时就是只婀娜的玫瑰，一举一动娇柔万千，“江师兄，陆师兄，好巧啊，我正好来找智能化相关的参考书。”
　　江麟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自顾自的记着笔记。
　　陆锦川虽然也并不想当被蹭的冤大头，但也不忍心叶晓彤万种风情无人说，出声拯救了下已然冷场的气氛，“叶师妹辛苦了。”
　　叶晓彤眼神灵动，一颦一动秋波无限，“为了跟上两个师兄的进度，我当然要努力一点啊。”
　　陆锦川干笑道，“机器人比赛这种其实蛮枯燥的，没什么意思。”
　　叶晓彤笑道，“可是我看到江师兄和陆师兄在刻苦钻研，就觉得挺有趣的。”她话锋一转，准备从陆锦川这边下手，“陆师兄，就带我一个吧，我也能帮帮忙的。”
　　陆锦川试图礼貌又委婉的说服她，“其实我和江麟两个差不多能做好啦。”
　　叶晓彤嘟嘴，“可是大家都不是机械相关专业的呀，我以前选修过电路，还得过集成电路设计大奖呢，硬件设计方面我出分力呢。”
　　这是把之前蹭的奖当履历摆上来了，陆锦川心里直咋舌。
　　一直充当背景的江麟此时终于停止了手中的狂草，不辨喜怒侧头的瞥了她一眼。
　　“设计大奖还是相当厉害的。”江麟说道。
　　叶晓彤喜笑颜开，“也没有啦，就是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
　　“那你还记得FFT算法和C语言实现吗？”江麟转了转手中的笔，问道，“宏定义能熟练运用吗？”
　　“热电阻补偿原理是怎么解释的？”
　　“你们之前那个设计大奖框架还有吗，原理是什么，有可以参考的算法和程序吗。”
　　饶是陆锦川平时对江麟再有诸多意见，此时也被他一副灭绝师太的样子给镇住了。
　　同样被他镇住的还有叶晓彤，众星捧月久了，就算有些事不完全如她的意，别人总是要顺着她的，给她几分方便的，谁能像江麟一样跟个面试官一样这样考校过她。
　　再说了，奖都是蹭的，除了领奖那天她总算记住了自己跟的项目的名字，其它她哪懂啊！？

　　一上午不欢而散。
　　磕磕绊绊看了一早上的书，陆锦川下午有课，一看快到饭点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了，江麟也跟着站起来抱着书去借阅处登记。
　　叶晓彤自然是不等他们的，裙摆一甩，自个儿气呼呼的走了。
　　江麟一边在自助借阅机上刷掉要借回去的书，一边看了一眼陆锦川。
　　“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
　　“啊？”陆锦川莫名其妙的偏头看他。
　　江麟伸手虚空点了点他，“舔狗没有房子。”

　　陆锦川忍不住偷偷骂了句脏话，他只是不忍心看叶晓彤被冷场而已，怎么能算得上是舔狗不得好死。
　　江麟这种人，交过女朋友吗，就算有也早晚被他气死吧。
　　简直白瞎了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