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教主总是觉得他很弱》商继痕

5、彻夜

　　布鲁斯第一次诚心诚意地升起了解严九歌的念头来——不是为了制定什么针对计划来作为后手，只是单纯地想让他能够……像普通人一样活着。

　　想到这里，他又突然一怔。

　　谁不想像普通人一样活着呢？

　　他的灵魂被那一夜犯罪巷的枪响和珍珠项链一同击碎，无忧无虑的布鲁斯小少爷从此死去，存活的是强行拼凑出来的恶魔。

　　那么，严九歌呢？

　　是什么，让他最终变成现在这样？

　　布鲁斯一直认为他像小丑，因为他的思维总是难以捉摸，没有任何目标。与此同时，他总是在无意中显露出无比尖锐的杀气，尽管他自己毫无所觉——

　　他初来乍到嗅到浓郁的血腥气时；他第三次把剑横在男人肩头时；他喝着酒提到他的过去时；他觉得被幸的侵入冒犯到时……

　　更可怕的是，只有被那股尖锐的、铺天盖地的杀意笼罩，布鲁斯才能察觉到一丝深藏在严九歌心里的恶。

　　但仅仅是一丝——就足以让布鲁斯明白，这个人究竟具备着怎样惊人的潜质——作为一个超级罪犯的潜质。

　　严九歌的心里划着一条线，他在这条线附近徘徊，几次都要彻底地越过去。

　　他内心崇高的道德准则成为束缚他的枷锁，这是他死守着的最后一条底线。

　　“——”
　　布鲁斯从沉思中惊醒。

　　他突然发现，与其说严九歌像小丑，倒不如说像他——像蝙蝠侠，那个用冷漠伪装自己，用底线束缚自己的蝙蝠侠。

　　他身边的人总是离他而去，他在独立抗击罪犯的同时，警察们和他所守护的市民总是予他背叛……最终，他也习惯了。

　　杰森死后，他惩戒罪犯的手段越来越暴力，他距离“不杀人”的底线也越来越近，他清楚自己心底的黑暗并不比严九歌少，甚至可能更多——越过底线的他会成为一个比小丑更可怖的魔鬼。这让他在打死人的边缘，强迫性地命令自己停手。

　　他低下头，看着随手拿的电脑里面记录着的东西：
　　一份有关如何对付严九歌的计划书。

　　他在沉思中下意识完善的计划书。
　　——他比他想象中的更不堪。

　　“……”
　　布鲁斯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最后看了一眼这份计划书，最终把它彻底的删除。

　　他不能确保他设置了重重障碍的电脑完全不会被入侵，他也不能确保他的韦恩庄园一定安全——托尼·斯塔克总是乐于破解他新设的防火墙，他甚至在自己吃瘪了之后挑唆“神偷”悄无声息地顺走了他的床头灯！

　　虽然第二次神偷被他抓住了，但是布鲁斯意识到，他对韦恩庄园的防护并非无懈可击。

　　卧室的电脑更多是给外人做个样子，大致弄了些障碍防止被入侵，他更多的资料放在他被入侵成功就自动销毁的蝙蝠电脑——
　　和他的脑海里。

　　可能也有严九歌的原因吧，也许。

　　“嗒……嗒……”
　　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布鲁斯扬了扬眉，意识到这是属于严九歌的。

　　“咚咚咚。”

　　随着布鲁斯转头的动作，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换上睡衣的严九歌歪着脑袋注视着他，目光清明，没有倦意。

　　“怎么了？”
　　布鲁斯忍不住想到他刚刚删掉的东西，久违的有些心虚。

　　年轻的男人依然盯着他，清澈的眼睛里平淡无波，凛然如一潭深井，仿佛能看透一切算计。他来自东方，和高大健硕充满暴力美的布鲁斯相比，要矮上一些。可是当他敛着眸看过来的时候，却好像一座沉寂的山，巍峨挺拔，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布鲁斯敏锐的察觉到他此时的状态不太对。

　　“……为什么要以暴制暴呢？”
　　严九歌询问道，眼神空茫无所依。他凝视着布鲁斯，又如同透过他在看着什么别的东西。

　　布鲁斯不由得一怔。

　　没有听到回答，严九歌又喃喃道：
　　“是我错了吗？”

　　布鲁斯掀开被子，示意严九歌坐过来。

　　他始终没有发言，只是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他知道，严九歌总是会在情绪极为不稳定的时候产生一种倾诉欲，他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不过是想借此理清思路和情绪罢了。

　　一具冰冷的身躯贴过来，触及到布鲁斯温热的身躯也没有什么表示。向来和别人保持距离的严九歌在这时候失去了所有反应，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凭借本能来到他所认定的“好人”身边，默默地思考着。

　　布鲁斯依然保持缄默，配合的当一名完美的听众。

　　严九歌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他讲述了自己身在魔教的日常，讲述了父亲对于他成为一名君子的希望，讲述了魔教中一些恶人的转变。

　　他最后又喃喃低语道：“我……错了吗？”

　　“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遭遇堕落成奸恶，又在追随我之后重新升起了做一个好人的念头。他们曾经嗜杀、狠辣、草菅人命，但是他们愿意做一个好人。”
　　“……但是，他们死了。”

　　“我知道原因……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原因……正道把他们当作邪魔歪道追杀，真正的魔道又唾弃他们的改过，他们帮助过的人们不会记得他的好，反而因为他们态度的软化，在他们做错一些小事的时候更强烈的苛责他们……”

　　“没有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世人只记得他们做的恶，不给他们改错的机会。他们在日复一日的针对中，第二次失去希望。”

　　“……”
　　“我让他们明白人可以有另一种活法，苦难不会使人堕落，只会成为前进的基石。曾经我是他们希望的来源，可……我死了。”

　　严九歌偏过头，墨色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布鲁斯，尖锐强势的杀意不受控地释放出来，他缓缓地抬起左手，露出满是伤痕的掌心：
　　“我以前说，此生愿景，不过山河。我从不觉得我的理想和抱负有错——可……他们死了。”

　　布鲁斯凝视着严九歌清澈见底的凤眸，这双眼睛太干净也太纯粹，给布鲁斯一种微妙的错觉，好像严九歌看着他，就像看着他的全世界。

　　或者说，他永远这样专注，永远这样纯净，就算死亡也不能让这颗赤子之心变质，无论何时，他始终不改初衷。

　　就像现在，他询问着布鲁斯，内心却早已笃定了答案，他会迷茫，但是不会后悔。

　　魔教于严九歌，就像哥谭于蝙蝠侠。

　　布鲁斯也尝试过很多种方法试图拯救哥谭，但最后他发现，这座城市已经腐烂透底。无论是官员、商户，还是警察、罪犯，他们都彼此包庇，树立起一个正义的标杆是如此困难——哈维曾经和严九歌有着同样的想法，而他，变成了双面人。

　　这条路太难走也太崎岖，在道途伊始便如同与整个哥谭为敌，布鲁斯没有这个能力，蝙蝠侠也没有，所以最终他选择了以暴制暴。当法律与秩序无法使人敬畏的时候，他来成为罪犯的恐惧，好让人们在为恶的时候能有所顾忌，能重新回想起犯罪的后果。

　　那么，严九歌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布鲁斯想到那三道足以致命的疤痕，想到他失去了指甲的左手小指，想到他伤痕累累的掌心。

　　“你没有错。”
　　虽然知道严九歌此时可能听不见他在讲什么，布鲁斯依然开口道：
　　“他们也不会怪你。”

　　远天泛起一片微薄的白，严九歌头一歪，只来得及笑了笑，便昏了过去。

　　死亡和背叛带来的阴影在这一刻似乎已经彻底消散，他的眼中有东风十里，芝兰玉树；笑如朗月青竹，天命风流。

　　布鲁斯愣了半晌，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他把顶着昏迷debuff的严九歌塞进被子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床被他抢占了。

　　他在床的另一边躺下，本以为有旁人在侧他会难以入眠，却没想到他刚闭上眼睛，就在严九歌青木般柔和的气息中逐渐陷入了梦乡。
　　罕见的好梦一场。

　　……

　　于是，今早的阿福收获了两只赖床的小孩。

　　布鲁斯把被子揪过来蒙住头，希望借此来躲避阿福的夺命连环call。因为被子被揪走而露出来的严九歌迷迷糊糊地跟着被子滚了过去，然后才感觉到哪里不太对。

　　严九歌从布鲁斯的怀里探出头来，面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严九歌狐疑地瞄了布鲁斯一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熟睡中把他丢出去。

　　按理来说，除了晨昏交界会使他昏迷十分钟以外，剩下的时间他的身体是完全由自己掌控的。

　　经脉逆行、五脏淤血会让他的警惕性下降么？

　　而且最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神志不受控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严九歌知道，他总是会在情绪波动极为剧烈的时候进入到一种如同石乐志的状态——
　　这个时候的他行事全凭本能，就像一个心智不全的稚童。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他险些被发疯的傅红缨腰斩之后，大概只出现了一刻钟。也就是在那时他结识了叶清扬，并且被叶清扬缝合了好了伤口。

　　——忘了说，傅红缨，魔教左护法，一个装逼如严九歌（不是）但是内心蔫坏蔫坏的英俊小哥。

　　在嗜杀喜血的魔教里，大概只有傅红缨和严九歌每天白衣胜雪、长袖飘飘，每天都活的像个完美雕塑，仿佛距离羽化登仙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所以，严九歌其实很少会有“情绪波动极为剧烈”的时候——整天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心态除了佛系还是佛系，就算他想升起点激进的感情也很难啊！

　　因此，对于以前的严九歌来说，目前石乐志的次数和时间真的是越来越长了，这不是错觉。
　　意识到这一点后，严九歌乖乖巧巧地起了床，自觉的走到检测身体的仪器旁边，等候每日两次的豪华款体检。

　　只是他的各项指标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现代科学救不了走火入魔，仪器只能探测出严九歌脏腑受损，搞不定他的经脉逆行。

　　阿福看着他的检查单唉声叹气，不想理这个每天造作自己身体的坏男人并且丢给他一整锅的红枣枸杞茶。

　　严九歌：吨吨吨。

　　就，吐血这种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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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能不能看出来
严九歌是真的死过，而且还死了好几次
至于那种石乐志的状态
大概就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