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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旧梦(上) ...
严九歌遇见白席人的时候,他已经从那个逃荒而来的孤儿,一步步上爬为摘星教的核心人物——一把仅听命于严素月的尖兵。
不过那时的他,还不知道面前这个乔装之后的瘦弱青年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席人”。
“……没想到还能再一次,来到这里。”
被白席人引入梦中的严九歌怀着些意味不明的了然,低声感慨。
嘴上说的是“没想到”,心底却觉得“果然如此”的严九歌,用一丝伤痕也无的左手,抚着腰间因为时光荏苒而变得几乎有些陌生的佩刀,望向远处影影绰绰的村庄。
熟悉的景物似乎能自然而然地引起一些相近的、关于过去的记忆。
孤儿父母双亡,无名无姓,“白席人”是他的代号,也只是代号。
它或许有其他的不同寻常的象征含义,只是十二岁的严九歌一无所知——毕竟他是少主,也仅仅是“少主”,他父亲培养的那些手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或许有一两人愿意看在严素月的面子上给他几分便利,可作为魔教中人,若是讲情分、讲道义,明事理,那还算什么魔头?
至于数年后所谓正道攻讦严九歌的话中,诸多类如“严氏用摘星教的势力行善事是理所当然的赎罪之举”的歪理……不外乎他们对这位魔教的新领头人始终抱有十足的偏见罢了。
是以——
无人知晓,严九歌拿下群龙无首的摘星教,从来不是因为他是严素月的儿子;不曾了解,挂在他名下的那队行商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严九歌风霜苦雨中救下的百姓;更难推想,孤身一人的严九歌为了建立这个勉强可以称之为末日净土的商队,究竟付出了多少心血。
不是每个被救助的人都愿意背井离乡、自愿帮助其他贫民——大多数人自己的日子都没过明白,又怎么敢跟着一个眉宇间尚有几分稚气的孩子拼搏一把,赌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的“未来”?
那个规模宏大、人数众多的商队,是严九歌数年如一日的奔波,积沙成海般堆筑而成的一份为万民请命的心意。
然而仅仅因为他是摘星教的教主,这一切努力便被人全盘否定了。
不甘。
不忿。
不平。
来源未知的负面情绪激荡着、鼓动着,牵连出无数与之相关的回忆,让往昔数年所经受的冷嘲热讽、抨击指责声声入耳——
字字诛心。
虚空中白瓷裂开一道纹,谩骂毁谤于无人处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汇入呕哑之律,嘲哳似有回音。
“……白席人。”
“故技重施地太明显了。”
严九歌拂去那些无根的爱恨,也拂去瓷像身上的那条纹。
他倒是很熟悉这具幼小的身体。
持刀的少年在原地停顿了片刻,掌握平衡后,迈步走向既定的地方。
落雪无痕,轻飘飘蹭过少年刀客的脸。
单看这张白皙柔软的俊俏面孔,好像千娇百宠下养成的富贵少爷。
唯一不一样的是那双眼,冷静明锐,透出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来,汹涌如大浪。
潮起潮落间,泄出几点磅礴的意气,像巨兽,像神兵天降,扫去一片寒声。
那些人有什么资格否定他?
嘈嘈切切的私语停了片刻,又持续响在耳边。
让严九歌成长起来的武林,已经不是当年李悠然一手建立反抗联盟时的模样。
时逢乱世,如那人一般挺拔的真君子大多横死,大浪淘沙后存留的班底,昔日曾如星火点亮长夜,今朝近乎被同化成了一片墨水一样的黑。
他们中的许多人依靠着当年的“大事”涌入中上流,身份不再是时代倾轧下垂死挣扎的最底层,所持有的想法与理念大多是脱离实际的空中楼阁。
更糟的是,他们中的更多人打心底里认同当时被别有用心之人把控的舆论风向,不知己身已从屠龙者变成恶龙——
且以“正义”之名。
而官府腐朽已久,曾经的明主字字斟酌后定下的选官制度早已成为权谋下平衡世家皇族的工具,在这个环境下挣扎的平民百姓,麻木、无知、迷信、偏听,活着没有目标也无意义,只是为了生而生,活成一个会喘气的死人。
魔教、正道、官府、百姓。
天下大势已去,一切的苦都是他们自找的,若人心有善,不贪、不痴、不妄想,何曾有人间数十载纷扰不断,直至天道将倾?
然后伦常不存,道义崩塌,人成为屠宰场上的牲畜,任屠夫敲骨吸髓,人间彻底沦为绝境,亦是人恶之具现。
这样的世界,有必要救吗?
“……”
少年无视那些絮语,一声不吭地向前。
就如同已被漫长时光模糊了细节的记忆中,人皆困厄,唯严九歌一人顶着举世皆敌般庞然的压力,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行走。
——他从来不是纸上谈兵的庸人。严素月教他武艺,何其辜教他学识,因而他尚年幼,就已经站在了大多数人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去救呢?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他的个子……应该够高了吧?
没有被俗世打磨掉棱角的少年人就是有这样纯粹的天真,觉得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觉得人应该自己去做选择,而不该这样浑浑噩噩的活。
卫知之不是他救下的第一个人,更不是最后一个。
春日增税,夏日大旱,秋季大蝗,冬季征兵。
从百花绽放走到大雪纷飞,十二岁的严九歌腰上挂着更顺手的曲刀,踩着吱嘎作响的雪,抵达了国境最北端的平洲。
他读了书,了解过政事,知道这里将会是最严重的灾区——人祸自然也是灾——
征兵不分地点,毗邻长明山战区又地处北域的平洲,在历经了漫长的一年后人家百不存一。
冬日极寒,若是连家中最后的男丁都要被征走,留下的无一例外都会变成死人。
严九歌不知道能救下几个。
有一个算一个,能多一个人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那时的他这样想着。
在那个吃人食髓的时代,个人终归太过渺小。
若他真能当官,或许反而能把他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可他是李悠然的义子,严素月的亲子,他注定入不了仕途,成不了父母官。
当年那两人真的差点撕破了天,于是朝野视他为心腹大患,百官皆避他如蛇蝎。几年间恶名加诸其身,愈演愈烈,与这些“官”脱不开关系。
李悠然生如朝日光耀万民,死如皓月熠熠生辉。那光彩横贯五洲,镇守武林,为麾下立节贞峻,稳固初心,十数年不曾动摇一刹。
挑唆者汲汲营营,潜移默化许久,也没办法让这些私心渐起的“正道”真正与官吏同流合污,盖因如此。
——于是,大儒教导下品行越发端正的严九歌,就显得越发可恨起来。
“……”
窃语说到这里,终于换来少年片刻的动容。
他眼神下落,睫羽不自觉地微颤。
理论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原来,潜意识还是记得的啊。
严九歌想。
到此为止吧。
无形的威压隐约降临,含着微妙的警告意味。
暗处的人顺从地偃旗息鼓,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地嗤笑。
“君安,我是误入此地的旅人。风雪太大,请问……您能为我提供夜宿吗?”
嘈杂归于沉寂,静谧深山,一切恍若旧梦。
毫不设防的少年走上前,敲了敲这个位于村落一隅的小房子的门。
门开了。
二十岁的严九歌,这次看清了虚掩的门后那张憔悴警惕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惊疑和……
算计。
天这样冷,门外的少年却唇红齿白,肤色正常,不见丝毫冷意。
他容貌极盛,却不是那种糜艳奢华的华美,而是一种莺飞草长般清透的春意,又张扬,又澄澈。
落雪积在他发间,才让浸润的眉目清冷起来,像神仙落入凡尘。
二十岁的严九歌套着十二岁的壳,反而让那种冰雪塑成的虚假神性有了魂,人间烟火掩映在空灵缥缈中,那份隽永典雅的神仙风骨,更清越、更出尘。
【世人愚昧,初以为神异,再以为邪魔。】
这一次,是稚嫩的童声。
重音飘忽不定,尾音宛转而上,听起来莫名有些森然。
……
出乎白席人意料的是,蛮不讲理地降维打断施法的严九歌终于有了闲暇去全力以赴地参演这一场大戏,却没有试图去改变些什么。
误入时间逆流的青年以一种近乎悲悯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一切发生。
就好像,他真的回到了过去,真的成为了当年那个稚嫩又执拗的殉道者,把曾经走过的路,认认真真地重新走了一遍,分毫不爽。
——哪怕他已经知道,这条路是错的。
不。
像是能和白席人隔空交流的严九歌轻声反驳。
那条路没错,因为那年的严九歌没有错。
那条路本来……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结果的。
“……”
虽然,十二岁的严九歌……又单纯,又脆弱。
约束不了魔教,说服不了正道,从南到北走了一年,非但没救上几个人,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开学好忙(躺尸)
*白席人卑鄙!净挑弱小的孩子下手!
但凡他有点骨气,等教主十四岁成年了再作妖,教主也不会真的被他坑到(……)
*这个时间节点前面提到了一点……真的写到还是好难哦(躺尸x2)
*不小心写多了所以拆成两章了 右滑还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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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旧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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