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晚来天欲雪》山断

4、他已逝

　　漩涡玖辛奈坐在桌前，正在读一封已经反复读了多次的信。
　　这，和以往的书信是不一样的，一般情况下，晓院十黎的信都写得很简练，绝不会像这封信一样，字数破千，絮絮叨叨地像是要远行的不归人，有许多事要嘱咐家里人。
　　信很长。
　　一字一句都带着暖洋洋的温度，让人心生欢喜，玖辛奈曾无数次地翻开它，用她所能使用的最仔细的目光去读完这封信，每每结束，都难控泪流。

　　虽然，十黎与玖辛奈同是忍界百族里某个家族的遗孤，但是，玖辛奈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
　　漩涡玖辛奈背上没有少族长与复兴家族的沉重包袱，但晓院十黎有，他甚至还有关于母亲之死的、无法放下的旧仇。
　　玖辛奈知道，十黎从小、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是个不轻松的孩子，虽然一直是笑着的，却总带着深不可测的苦涩忧伤。
　　他心中有一份血海深仇，整个木叶无人能化解，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在水门醒来之前，他去找了他的父亲。
　　十黎想让阔别十年的友人看到一个完整的、没有遗憾与负面的挚友，但他没想到，他因此丧命。
　　……因为他与他父亲的误会犹如被斩断的死结般解开，一颗充满着责任守护与爱的心被彻底点燃，觉醒了。

　　长信落幕，困意也终于涌上，玖辛奈长长叹息一声，将信纸叠好，放回信封。
　　她向后靠在软椅的椅背上，休息片刻，视线无意间拂过桌面上摆着的怀表，显示的时间对于普通人已经很晚了。
　　水门和鸣人……也快从游乐园里回来了吧，那么，等一会就准备夜宵吧。
　　她走到房间里的洗手台处，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掌的水拍上脸颊——很凉，片片凉意让她恢复些许清醒，于是她洗净了手，从容不迫地关上水龙头，走进厨房。
　　白皙却生着许多老茧的手拉开食材橱柜的门，在准备碰到拉面的时候方向一转，放到了一旁的米缸上。

　　——一天吃两次拉面就够了，多了对身体不好。水门昏迷这么久，醒来胃也受到了一定的损伤，可以煮得糜烂一点，注意不要总是吃拉面，玖辛奈和鸣人也是，不要仗着恢复力好就胡作非为哦。

　　今天已经吃了两顿拉面，所以，还是喝粥吧。玖辛奈舀出三人份的米，倒在锅里，又打开冰箱的门，从里面拿出肉和菜。
　　作为一名忍者，刀是一定会使的，而精英上忍玖辛奈，切菜的技法更是尤其高超，唰唰几下，切出来的厚肉片厚薄均匀，再切成小块，完美。
　　洗菜也很容易，实在不行就来一波水遁的生活忍法，然后摘下叶片重新过一遍水，放到菜板上切成菜碎。
　　淘米要注意，不能淘太多次，两次就刚好。

　　——煮粥？我也不是很擅长，总之先放肉和米，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再放菜。

　　嗯，就这样吧。玖辛奈这么想着，把肉丁倒进装满了生米的锅里，按下煮饭的键，还定了两个提醒时间，却像触动了什么心事，她忽然失落地垂下眼。
　　红灯亮起，手指也随之滑落，面上神情，复杂难测。
　　可恶，怎么又想到他了。她暗自责怪自己一下，那个不经允许擅自孤身离开所有人的混账家伙……
　　不管是木叶如今庞大的规模，还是这波风一家三口公寓里的许多家具，都充满了十黎的痕迹。
　　让所有人无法不想他。
　　上天啊，请教教我们如何不想他。
　　那个一身风光霁月的青年人，岁月都没办法改变他的意气风发，满腔温柔，尽数倾献给他们——一群只是有幸认识他的平凡忍者。

　　“叮”的一声响起，玖辛奈回过神，慢条斯理地把菜碎倒进半生不熟的米粥里，匆匆搅拌几下，又开始对着电饭煲发呆。
　　她觉得不行——在发呆了几分钟过后，她觉得不行，必须要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
　　……比如，讲故事？
　　玖辛奈打开心眼，感知范围内保护她的暗部有好几个，玖辛奈决定随机抓几个来听她讲故事。
　　“外边树上离我最近的那个暗部，进来吧我说。”玖辛奈走到客厅，扬起友好的微笑，打开被水门鸣人翻过无数次的窗，邀请道。

　　当水门带着鸣人和一堆游戏礼品高高兴兴地回了家，看到的就是一群暗部围着玖辛奈一脸懵逼地听故事的场景。
　　“水门第一次出正式的S级任务可是和十黎一起去的……”玖辛奈半是高兴半是难过地叨叨不休，贴心的女暗部是常驻这边的，娴熟地打了一杯温水递上，玖辛奈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继续她的滔滔不绝。
　　鸣人不甚在意地冲破暗部的两层松散的包围，挽住玖辛奈的手臂，像是撒娇似地说：“妈妈我饿了的说，那个……有吃的吗？”
　　鸣人这孩子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厨房里飘来的粥香那么浓郁，只不过是想要和妈妈撒个娇顺便向暗部们宣布主权罢了。
　　水门一边在心底笑话鸣人的幼稚，一边笑盈盈地挥退一干暗部，柔情似水地对玖辛奈说：“玖辛奈，我想喝粥了。”

　　……

　　玖辛奈在床上躺下，合上双眼。她原本是打算和水门一起睡的，但是困意太浓，她只好先水门和鸣人睡觉。
　　梦乡很快来临。

　　忽然坠过暗黑的湖面，比起还没适应光亮的双眼，鼻子先一步闻到肉粥的香气。
　　“醒了吗，玖辛奈？”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像是柔情要滴下水来，“我很抱歉，技艺不精……”
　　为什么要道歉呢？玖辛奈稍稍费了点心思，才想起这是漩涡水户将九喇嘛转封到她身上后，醒来时的场景。她慢慢地睁开眼，适应了木叶医院的吊灯所发出的光后，她才看清床边人的模样。

　　黑发异瞳，原来是十黎啊。

　　“没关系的啦，十黎你已经尽力啦我说。”玖辛奈稍有些虚弱地笑笑，晓院一族与漩涡一族的双重封印消耗的查克拉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巨大的负担，而漩涡水户将死，晓院十黎面色也是苍白如纸，她的状况自然也不会太好，“对了，水户前辈呢？”
　　她在十黎的扶帮下坐起来，问着前九尾人柱力的事。
　　“水户前辈她在族地休息……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跟着我喊前辈啦，闹别扭不至于这么久的吧？”
　　十黎拌了拌端着的肉粥，确认了温度已经不烫，才舀起一勺递到玖辛奈嘴边，他又说：“她一直都希望你能叫她奶奶……来，张嘴。”
　　少年不知道他面色苍白的样子有多碍眼。

　　玖辛奈一时愣住了，她看着十黎姣好的面容有些无措，不知该说什么话。
　　她记得，在九喇嘛封印到她体内之后，十黎说过很多话，但是她现在只堪堪记得一星半点，其中，那是没有这句话的。
　　因为那时候水门很快就回来了，消耗过度的十黎被水门强制拉到了她隔壁床休息，照顾她的是水门才对。
　　……这是我的梦吗？意识到这点，玖辛奈忽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就像测试一刀破时被附着十黎查克拉的物体击伤一般。
　　她只好眼睁睁地听着自己与十黎对话，机械地张开嘴喝十黎精心熬煮的粥，想要主动开口劝他回去休息都做不到。
　　虽然她是劝不动的，好歹也试试……但是做不到。

　　果然，十黎的手艺比我好多了。玖辛奈注意着注意着，想法就跟着鲜美的粥跑到了另一边去。
　　原来这个肉是切成这样的吗？怎么似乎没什么菜……啊十黎果然还记得我更偏好肉一些……
　　不管怎么样，都只能说不愧是十黎啊。
　　时间推移，碗空见底。

　　“因为玖辛奈就像初升的红日一样啊。”不知道玖辛奈说了什么，十黎收拾了一下用完的餐具，眉眼弯成柔软得不可思议的月牙，“虽然我讨厌日出，但是黎明时分的朝阳是无法反驳的第一绝色。”
　　“在我心底，你正是那一份凌驾于阳光与月光之上的风景。”
　　他在笑。玖辛奈无可避免地想到，在她面前，十黎似乎是一直都在笑的。
　　像在涡之国看到的月光一样，明月就像一个大大的玉盘，零碎的金平糖碎块散在它周围，只是看着，就甜进了心底。

　　……你才是啊。
　　你才是凌驾于阳光月光之上的风景。

　　“十黎，玖辛奈，我进来啦？”门口探出一个金灿灿的脑袋，玖辛奈却见十黎面上毫无半分欣喜之意，反而是僵硬得可以，“十黎，不是说你要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起来了！”
　　哇哦，水门的表情好糟糕。玖辛奈躺下，在一旁看好戏。
　　“这个……”十黎笑容勉强，但话没说全就被水门打断了。
　　“快点休息，医生说你消耗严重过度，要好好休息才能下床哦。”水门扶着他在隔壁病床躺下，说了些玖辛奈听不懂的话——关于医疗这方面，玖辛奈一向是搞不清的。
　　看见十黎乖乖躺好，水门才放心地来到玖辛奈面前。

　　真好啊，是年少的我们。
　　玖辛奈这样想着，心底落下重重叹息。
　　只可惜水门醒来以后，曾经的三人行再无法聚首了。
　　“水门？”
　　“嘘，十黎已经睡着了。”

　　隔壁床传来均匀浅浅的呼吸声，抬眼看去，黑发的少年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得毫无生机。
　　玖辛奈害怕，害怕他在这个梦里会突然抽条成那个已逝的人，害怕她看到的他，会变成要抬进墓地里的一截木棺，害怕看到……

　　他的名字，成为英灵碑上刻骨铭心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