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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孙启明被杀案(十) ...

  •   看到手机里传来为数不多的资料,前几页就是一些基本的信息还有美国地方的住址,一则新闻映入张晗眼中:某三十岁华裔男子在攀岩过程中意外死亡,遗孀获巨额保险费。张晗不由地放大了报纸上的姓名和日期,倒吸了一口凉气,桑盛看了看解释道:“1999年9月回去以后不到一周,Edward Zhu就意外死亡了。”仿佛像是被风筝挣脱出在空中摇曳的线,一切都变得毫无可循。桑盛又点了一根烟继续说:“我那个私家侦探朋友也只是查到了一点点关于那个客人的消息,毕竟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只是知道他在美国有一套别墅,经常国内外往返跑。哦,对了,还有一间在美国承包的工厂,生意还是挺不错的,撑起了一大部分的当地华人就业率。”张晗往后划着是一张工厂的照片,而那个工厂的logo或者说是招牌是手写的明永纺织工厂六个大字,张晗有些皱眉,看着这个永字,撰写的人特意将点下面的字连笔写成了水字,倒也是挺独特的。桑盛抽了一口烟,吐了一口白烟缓缓说:“后来这个工厂开到了2002年的时候就不开了。好像是工会的一些问题,反正也扯不清楚就干脆关了。”张晗问道:“那在Edward Zhu死后,1999年到2002年这段期间那个人有回来过吗?”手指夹着烟的桑盛耸了耸肩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也就这么多了。诶!这些不应该是你们警察做的吗?”张晗抿了抿嘴唇,锁了手机的屏幕,长长的睫毛下藏着一双透着光的眼睛看向远方。
      二十年前,这个案子主要负责人是张晗的爸爸,张日华。张晗也翻看过当时母亲整理父亲遗物时留下的案件笔记,那页的书面在父亲车祸后也就戛然而止了,这个案子也成了悬案之一。没有人知道那个组织底下的到底有多少交易,有多少被困在黑暗里无辜的孩童。二十年过去了,按照镜城公安厅对于陈年旧案的处理方法,但凡过了二十年的追诉期,这个案子就自动失效了,基本上有关案子的证物都全部清空,只留下一份简单明了甚至是空白的结案报告。
      张晗叹了一口气,烟瘾似乎上来了,心烦意乱地摸着口袋,桑盛了解这种感受,递了自己的烟和打火机过去。张晗娴熟地夹起一根,微弱的火星在黑夜里点亮了一方。此时,被万□□带走的厉夏坐在看管所里,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胡子糙糙的下巴磕在两个膝盖之间,目光呆滞地望着水泥的墙缝边边,黑漆漆,湿漉漉正是滋养臭虫的好地方。每个少年都会幻想自己是不是一个超人,一个拥有英雄力量注定不平凡的人,这种梦想也曾在厉夏的心里埋下萌芽的种子。可是,直到1998年那年夏天,那种梦对于他来说遥不可及,他开始低头观察被踩在脚下的虫子,开始把自己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内心里的那片光亮早就被埋没在挣扎和痛苦的黑夜中。他走不出去,也没办法逃脱,是困在泥潭里的骄兽,也是地底下的臭虫。一只黑色的虫子慢慢从墙缝里挣脱出来,向着前方爬去,厉夏的目光跟随着虫子的行径,虫子的触角不停来回摆动着,几只触手停留在光亮的阴面,迟迟不动弹。
      这时,张晗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手机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电话那头响起说:“您好,请问是张晗警官吗?我是李伟良,之前姜海警官找过我说您要跟我谈一下关于三年前那宗坠楼案。”张晗猛地想起临走前姜海的叮嘱,心里有些小窃喜赶紧回复道:“对!没错,那你现在方便吗?”李伟良压低了声线说:“我现在还在芜城,您可以过来一趟吗?我这里实在走不开。”张晗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开车过去到芜城派出所应该只要花2个小时,张晗说:“行,我应该可以两个小时到芜城派出所。差不多6点的样子。”刚想挂电话时,李伟良焦急地说:“不,不要去芜城派出所。我们在芜城蛟湖碰面。”张晗隐隐感觉到电话那头有些急促和不安,但也没有来得及细想,回答道:“好的。”就挂了电话,踩灭了手里只抽了一半的烟,桑盛看着张晗如此着急但又似乎表现的很愉悦,想必是得到了好消息,知趣的桑盛站起身对张晗说:“你就别送我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这一天被你耽误的。”张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身为警务人员竟然用这种方式把人“请”了过来,打开车门进去半个身子的张晗探出脑袋问:“那需要给你姐报个平安吗?”桑盛僵直在原地,自从那件事过后,两人之间的嫌隙好像隔得越来越深,桑盛明白自己姐姐的良苦用心,但始终与自己的原则和信念背道而驰,也不知道该怎么取舍和面对。相依为命这么些年,桑盛低下了头看着脚下的影子,脚踩了踩地说:“不用了,我自己会联系她的。”随后,手插着裤子口袋,消失在街巷里。
      张晗连夜赶到了芜城蛟湖,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按照约定,张晗回拨了刚才的电话,不远处小卖铺的座机叮玲玲响了起来。张晗好奇地取下放在耳边的手机,挂断了,那个电话铃声也随即消失了。张晗一路小跑来到小卖铺,一个中年男子侧着身子咳着瓜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中间男子下意识说:“烟9块,火机1块5。”还顺手拍了拍身边的玻璃柜台。张晗说:“您好,刚才一个半小时之前有个人是不是来您这打过电话?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依旧沉浸在电视剧的情节中,看到好笑的地方还乐呵呵地直拍手。眼见无果,有些口干舌燥的张晗说:“那麻烦给我来一瓶水。”中年男子眼睛依旧贴在电视机上,然后右手从玻璃柜台下拿出一瓶矿泉水说:“2块。”张晗从兜里掏出两个钢镚放在桌上,张晗背靠在玻璃柜台上,身子朝外,拧开盖子咚咚咚喝干了一瓶,不一会,坐在小板凳上的中年男子磕了一口瓜子说:“那人我看刚才去蛟湖北岸泰华庭了。”张晗喝完最后一口水说:“泰华庭在哪?”中年男子眼睛顺着手指的西北方向看了过去,随后又继续看电视。张晗一路小跑过去,看到一个人在那里来回踱步。
      李伟良神色警惕地看着张晗,两人始终保持安全距离说:“你是张晗警官?”张晗配合地从外套里拿出证件,李伟良才松了一口气。两人这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张晗问道:“三年前沈淮安坠楼案是你和王勇一起负责的吧?”李伟良点了点头,张晗继续说:“可是这个案子后来我也翻看了,当时你们是根据法医尸检报告和心理诊断书上,还有家里搜出来的药物断定死者是因为重度抑郁症跳楼自杀的。你们也给当时他的同事和领导做了笔录,但是你们没有给出主治医生的口供进行进一步确认,甚至都没有象征性地联系在美国的孙启明,就草草结案了。这是不是不太符合办案流程?”李伟良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的神情,两只手不由地来回揉搓,然后站起身,背过张晗,手指不断搓了搓挂在脖子里的十字架,闭上眼心里默念着。过了好一会,李伟良平复下来说:“当时这个案子,王勇是队长,我只是一个帮手,打打结案报告什么的,侦查这方面我也不过问。本来,王勇是要我去联系回到美国的那个心理治疗师孙启明,但后来没几天的时间,王勇就跟我睡不用联系了,这些证据足够了,然后就催着我赶紧打完结案报告。可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虽然明面上证据确凿,但是还需要再三确认。所以那份报告我迟迟没有递交,后来王勇急了,一定要我赶紧写出来,他好签字交给上头。”张晗拿出手机里那份复印件说:“上头?你是说前任局长何光吗?”李伟良看了看那份报告的确是出自自己,点了点头说:“嗯…不太对,应该是董局,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当时的董秘书。”张晗疑惑地说:“董介良当时应该只是一个秘书,不可以过问插手案件审核工作,为什么你说是他?”李伟良缓缓道来:“哦,情况是这样的,当时何光的确是我们的局长,后来在发生这个案子期间,何局突发心脏病进了医院,所以很多案件都积下来,然后由董秘书转达给何局。所以,每次来催案件报告和督查我们的都是董秘书。”张晗听完后点了点头,对董介良的怀疑更深了。李伟良过了一会,长舒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其实…当时我也很疑惑,但只能照做,把报告赶了出来。”说完后惭愧地低下了头。张晗又继续问道:“那,你们在调查坠楼案时,有没有发现关于二十年前番星星性侵案?”李伟良眼珠转了转仿佛在回忆些什么,身子向前坐了坐说:“我们当时查了他之前所跟的新闻,好像没有二十年前你讲的那宗。”张晗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抛出另一个话题:“你为什么要约我来这里?而不是去你们警局?”李伟良尴尬地笑了笑说:“警局人多眼杂,不好多说点什么。”这句话若有若无地提点着张晗,自从张晗接手了孙启明被杀案,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和人力都被董介良逐一调离。张晗看着平静的湖面,看着慢慢东升的朝阳,珊瑚色的光亮映射在张晗的目光里问道:“案件过去三年了,你完全可以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为什么还要帮我?”张晗转头直视李伟良,李伟良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里的十字架平和地说:“或许是主的意思吧。有时候错误会发生在一念之间,一开始我走错了,但我现在想重新试试看。主说没有罪孽是不可饶恕的,只是在等一个被救赎的机会。”张晗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与李伟良到了别,原本想送李伟良回警局却被李伟良婉拒。
      李伟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泰华庭望着渐渐东升的太阳,内心越发的平静和自得,初晨的第一束光打落在李伟良的身上,他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十字架,沐浴在清晨的朝阳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正在隔离和倒时差,有点忘我了~
    but,最后的朝阳和东升真的是resp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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